“不管犯人是否有真才實學,他的參考資格有問題,就是有問題!隻要有問題,就該查!查到水落石出!”


    鄭懷民冷聲提醒。


    小院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端坐在椅子上的薑文柏淡淡地看了這群人一眼,便就轉過頭去,懶得再理。


    這些個文官,一身的迂腐味道,看個答卷也不知道排隊,就這麽亂糟糟的圍成一圈,看著就心煩。


    這個活魏公本來沒給他,是他自己爭取來的。


    那天見過葉軒之後,他就覺得這個人不錯。


    對於官場,他雖然能做到的不做,但基本都懂。也跟了魏公這麽多年,什麽樣的誣陷栽贓沒見過?這事他一眼就看出來,是鄭懷民和部分軍方勢力聯合起來做的局。


    對此他也沒什麽話,隻是來看看,最後會給葉軒怎麽判。


    審案這種事,除非碰到強大的武力抵抗或者妖異事件,否則治撫司基本不管。


    不過,薑文柏可以保證,不會讓這群人,當著他的麵下黑手。


    除此以外,辦案地點設在了府衙,也是一個近距離觀察梅鴻博的機會。


    這個案子查到現在,還缺了點東西。


    沒有物證。


    女屍已死多年,上身之事,葉軒的話確實能做供詞,但就這些不夠。


    必須要抓到牙子組織裏麵的中層,能知道梅鴻博的中層,同時找到一兩個窩點。這樣才能保證一招製敵,讓梅鴻博再無翻身的機會。


    隻是,現在因為葉軒被羈押,戴罪之身,他的供詞就不能用了。


    所以線索又卡死了。


    對此,薑文柏還是挺煩的。


    這群禦史把葉軒的考卷裏裏外外看了幾遍,最終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本朝沒有文字獄這種東西,再者讀書人這麽多,別人也不是傻子。歪曲事實毫無作用,還丟人。


    鄭懷民把這副本收好,等找時間還給國子監。


    去要考卷的時候,他就發現了,監察雲州秋闈文考的學士,對葉軒的觀感極佳。


    這讓他非常擔心,真查下去,恐怕那群庶吉士和監考官,全都站在葉軒那邊。


    至於溫平這樣的老禦史,其實他很不好動。


    自己也是禦史體係的,如今卻糾察已經致仕的老前輩,自己這麽做,是在自毀前途!


    能查的隻有代任雲州按察使賀明,並且,可以交易。


    至於武考,那就不關他的事了,那是計明以及他身後那些軍方勢力,需要做的努力。


    兩家現在屬於是合作狀態。


    “罷了,這考卷確實看不出來什麽。具體的還得要看人,我記得那幾個庶吉士曾說過,葉軒當日寫給溫平的詩裏,還有一個名字,叫白圭生。想來,此人必然是知道些什麽的!”


    鄭懷民冷眼看向了府衙安排過來打下手的幾個捕快,說道:“就麻煩幾位,找找這個張白圭了!”


    張婧一直坐在大廳裏等著。


    聽到宮裏的消息之後,她便直接迴了娘家,雖然兩家也沒隔多遠。


    張弘新不肯見他,直接鎖了院子的門,誰也不準進。


    而張明煦,按照管家的話,剛剛還在院子裏澆花,突然就不見了。


    張婧知道,老父親是進宮麵聖了


    一切事情,等到他迴來,應該就塵埃落定了。


    這麽多年,張明煦雖然不在官場,卻一直掌控著朝廷軍方大半的勢力,背後的能量難以想象的巨大。


    她其實勸過很多次,有這個境界實力在,皇帝是絕地不會動張家的。


    但如果都退下來了,自己女婿統領大軍,自己本人還在京城掌握大量朝官。這樣的巨無霸,很難讓皇帝不忌憚。


    這也是為何,前任齊閣老的兒子,至今才隻是鴻臚寺少卿,而張明煦的兒子,都已經坐到了都察院左都禦史的位置。


    這是因為皇帝必須這樣子,去拉攏這位已經致仕多年的老人。


    從巳時一直等到下午申時,太陽逐漸西斜,眼看著在等一個時辰,就要天黑了,張明煦還沒迴來。


    張婧不禁有些焦急。


    “阿爹的境界,如果想走,皇城是攔不住的!可去了這麽久還沒迴來,到底出什麽事了?”


    即便心裏焦急如焚,她也堅定地坐在椅子上,毫不表露絲毫。


    下人們都在看她的臉色,不能讓他們恐慌起來。


    酉時,一輛馬車慢吞吞的來到了侯府門口。


    “老爺,您慢點下!”


    駕車的仆人把車停好,放下台階,推開門簾,扶著張明煦一步一步走下來。


    收到消息的張婧連忙趕到門口,不可思議地看著張明煦。


    原本精神矍鑠的父親,一天沒見,怎麽會突然變得如此蒼老?看上去就像是風燭殘年一般,和城裏那些普普通通,操勞的一輩子的老人沒兩樣。


    雙目無神,頭發花白,額頭滿是皺紋,臉上手上全是斑點,步履蹣跚,行動遲緩,哪裏還有半分三品武者的風光?


    張婧一把推開扶著他的下人,親自接過老人的手,眼眶泛紅,一句沒問,拆扶著張明煦緩緩向臥室走去。


    原本幾分鍾的路程,硬是走了二十分鍾才走完。


    即便如此,張明煦都氣喘籲籲,喉嚨裏仿佛拉風箱一般,讓人牙酸。


    屏退眾人,張婧連忙給他倒了杯白水,輕輕吹涼,送到老人嘴邊,喂他喝下。


    之後,就坐在老人身邊,拉著他的手,靜靜地看著他。


    “是不是,忽然覺得,我真的老了。”


    張明煦笑嗬嗬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心裏有幾分欣慰。


    “沒事的爹,女兒以後,天天過來照顧您。”


    聽著他那沙啞的聲音,張婧心裏難受。


    “那可不行!你還得,好好地把那我個外孫,帶好呢!老夫這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就不用你來了!”張明煦擺擺手,眼神深處充滿了希望的光。


    “我答應皇上,過了年,就離京,去四處轉轉,看看山玩玩水,頤養天年。家裏的事情,你小弟他是個臭脾氣,管不過來的,你多幫襯幫襯。”


    張婧下意識就要拒絕,卻被老爺子瞪了迴去。


    “我跟陛下都決定的事情,振武也改變不了。”


    張明煦仿佛一頭暮年的老虎,雖然筋骨衰弱,但老虎就是老虎。


    “弘新的禦史是沒得當了,不過給了一個泰州巡撫的實差。幹個三年,就會調迴來,入閣。”


    “至於軍部的那些人,陛下會逐漸逐漸的換掉,雖然肥缺少了,但總歸會給我們張家留一些用的,這些,到時候我會交給你。”


    張明煦看著自己女兒,眼神終於溫柔下來。


    “以後,張家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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