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了老寶眼角的不屑,葉軒不以為意,大步走向了最裏間的那個院子。


    還沒靠近,就聽見裏麵傳來了取笑聲。


    “穆兄,快喝!這你都沒想出來!”


    “就是,穆兄,我們還期望你能讓桓兄也能喝一杯的,你也太讓我們失望了!”


    “你們啊!桓兄的詩才哪裏是我能比的!”穆承自嘲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還是桓兄厲害啊!今日凝香姑娘選了飛花令讓我們打茶會,到現在了,桓兄硬是一口酒沒喝!我們都已然醉矣!”


    穆承半分羨慕半分欽佩,看著與花魁對坐的桓永貞,忍不住說到,“看來今夜,桓兄要與凝香姑娘對月暢飲了!”


    “嗯?那可未必。”


    葉軒推開院門,麵帶微笑走了進來。


    所有人都皺著眉頭,卻發現對這個不速之客毫無印象。


    桓永貞行了抱拳禮,沉聲詢問,“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此處已被我等包場,還望兄台海涵。”


    “包場?什麽時候打茶會還有包場這種說法了?來的時候老寶可沒跟我說啊!”葉軒仿佛看不懂他們的臉色,自然地尋了把椅子,坐下來,一雙眼睛就直接落在對麵的花魁身上。


    凝香生的膚白如脂,體態婀娜。臉不過巴掌大,卻生得一雙桃花眼,眼中有盈盈秋水,勾人心魂。整個看起來,令人恨不得摟在懷裏,好好疼愛。


    凝香的眉頭擰得更深了,眼見大好的局被攪和,不禁開口訓斥,“這位公子,奴家今晚,的確隻請了這幾位書生。公子若是喜歡奴家,大可他日再來。卻不好,掃了這幾位讀書人的雅興。”


    話裏話外全是在諷刺我非讀書人啊。


    “哎,沒想到剛坐下,姑娘就要趕我走。我雖然不是讀書人,但我卻喜歡讀書。不過,想來的確是比不過在座的幾位真正的才子!既然如此,那我也隻好作罷。”


    葉軒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起身要走,臨到門口時,忽然又迴首說到,“今日一見凝香,如見天人。忍不住想要賦詩一首!如見正是秋日,金桂飄香,我便作一首詠桂的吧。稍等,請下人送來。”


    說完,葉軒邁出小院,合門離去。


    “嗬,不自量力,竟然在桓兄麵前誇下海口,妄敢賦詩一首!簡直是井底之蛙!”穆承冷笑一聲,隻覺得葉軒實在是丟人現眼。


    “穆兄,不能這樣背後嚼人口舌。興許此人的確有些詩才,卻又正好大隱隱於市呢!咱們不可輕視天下人啊!”


    桓永貞連連擺手,“不過,既然那人想要作詩,那不如咱們也一同寫寫吧,等下也好與之對比,學習學習這位大才的詩情!”


    眾人頓時哄笑。


    “小荷,去拿紙筆來,讓公子們作詩!”凝香眼中一喜。她酷愛詩詞,最喜讀書,今晚讓一個陌生人攪了興致,不曾想卻能得到桓永貞的詠桂詩,此生不枉!


    不多時,眾人紛紛停筆,麵色各不相同。


    “咱們還是先看了桓兄的詩,再考慮要不要讀自己的吧!”穆承掃了一圈,發現沒人敢率先亮相,隻好如此提議。


    眾人紛紛點頭,“極好極好!”


    “姑娘,方才那人寫得詩也到了。”一個仆人捧著一張宣紙,低頭走進了園子。


    “放一邊去。”凝香現在毫無興趣,隻想快點拜讀桓永貞的詩句。


    “慢,不如我們先讀讀那位仁兄的好詩,學習一下?”桓永貞笑著提議。


    眾人頓時樂了,“好!”心裏紛紛默念,先讀了最差的,自己的就好意思展示了。


    “我來吧。”凝香神情淡然,帶著幾分不屑,幾分嘲弄,素手接過宣紙,“贈凝香: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隻香留。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眾人的嘴越張越大,眼神空洞無光,呆立原處,滿腦子隻剩下那四句詩。


    凝香的眼中淚水盈盈,表情又喜又驚,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焦急地喊到,“方才那位公子呢?在哪?快請迴來!”


    說著,凝香止不住淚水,捧著詩,轉身走向裏屋,“去請那位公子直接過來。諸位,抱歉,今晚凝香不見其他客人了!”


    小荷來到前廳的時候,一眼便看到獨自買醉的葉軒。


    別人都左擁右抱,隻有這位公子獨身一人。


    “真不愧是能寫出驚世詩句的天人!”小荷心中驚歎,款款上前,“這位公子,凝香姑娘請您一人過去。”


    “嗯?這怎麽好意思,其他幾位讀書人呢?”


    “公子莫要說笑,您的詠桂詩一出,他們哪裏還敢爭鋒!”小荷跟了凝香許多年,對詩詞還是有點認知的。


    “請公子移步,姑娘今夜要和公子對月吟詩!”


    整個大廳都靜了下來。


    今夜來的讀書人不少,許多都是奔著後麵幾個大才的名聲來看看的。方才還有許多人在討論,會是哪個先把凝香拿下。吵來吵去,大多數都覺得還是頗有詩才的桓永貞。


    卻不曾想,半路殺出個無名氏。


    “什麽詩?”有人忍不住高聲問到。


    葉軒理也不理,隨著小荷徑直走向後院,雲淡風輕的路過幾位才子,進了裏屋。


    “幾位,還請出去吧,姑娘不接客了。”小荷神色淡然的趕人。


    在後續追出來的一眾的目光中,幾位雲州才子神色恍然的推出園子。


    “桓兄,方才那位兄台,到底做了什麽詩!快與我等說說吧!”


    桓永貞沉吟片刻,歎了口氣,念道,“贈凝香:


    暗淡輕黃體性柔……”


    念完,沒等眾人迴過味來,感歎一聲,“在下自慚形穢!告辭!”


    穆承跟著說到,“無地自容,告辭!”


    所有人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光彩,能夠見證一首名垂千古的詩詞誕生,所有人都感到與有榮焉。


    “這下,凝香姑娘要名留青史了!”感慨中半是驚歎,半是羨慕。


    經過桓永貞幾人,葉軒看都沒看。


    開玩笑,頗有詩才。頗有詩才比得過千古第一女詩詞家李清照嗎?


    南北朝之後的詩詞他都能放心抄,隻不過抄詩不是他的本意。要不是憋了三年,還有人搶花魁,他也不會祭出這個殺手鐧。


    穿過花園,進了裏屋,小荷奉上清茶,便自覺地退了出去。


    月下朦朧的凝香,則眼含清淚的坐在帷幔後麵,癡癡地望著葉軒。


    本就令人憐惜的麵龐,飽含淚水,更讓人心疼。


    葉軒一時看的有的呆。


    “奴家,奴家謝過公子大恩!”


    凝香突然起身,走到葉軒麵前,撲通一聲跪下。


    葉軒嚇得連忙將她扶起來,心中一陣腹誹,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的人,對於青史留名的渴望。


    “姑娘無須如此,在下隻是對姑娘,一見傾心,詩興大發有感而作罷了。”


    說著,葉軒輕輕抹去凝香臉上的淚痕。


    手感真好啊!白白嫩嫩的,又賞眼又爽手。


    凝香的臉上浮起兩朵紅雲,趁此輕輕靠在葉軒身上,羞澀地說到,“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葉軒。”


    ……


    日上三竿,葉軒才睜開眼,拿開姑娘的玉腿,給她蓋好被子,輕聲下床。


    掌握了部分化勁,雖然武道修為還沒到八品淬體境,他仍然保住了武夫的體麵,做到了菿奣。


    這就操勞了姑娘。看著凝香仍然擰在一起的眉頭,葉軒頗為心疼。


    “小荷,好好服侍你家姑娘,把這銀子給老寶,告訴她,不準讓凝香姑娘接客!聽到了沒?”


    小荷結果荷包,感激地點點頭,“知道了!公子放心,今夜之後,姑娘怕是不肯再見其他人了!”


    “嗯,行,我還有事,這就走了。過幾日,有時間了我再來。給你家姑娘買點好的,多補補!”說完,葉軒大步離開。


    出了勾欄大門,才發現洛洪斌早早地就等在門口了,臉上說不清什麽表情,茫然地看著天邊。


    “嘖嘖嘖,洪斌啊,你這是,迴味無窮?意猶未盡?”


    “啊,大哥!你出來啦!”洛洪斌渾然沒聽見葉軒說了什麽,“走吧,咱們去買些東西做準備。”


    “咳咳,大哥提醒你一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不要上頭!”葉軒拍拍他的肩膀,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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