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想到了進宮前, 與榕姐兒幾個一道玩樂的日子, 十分懷念。不然榕姐兒覺得, 我還能想到了什麽?”


    席蕙嵐反問起席瑾蔓來,盈盈剪水的一雙眸子中透出銳利的光芒。


    或許是先前就已經卸下偽裝, 席蕙嵐此時目光灼灼盯向席瑾蔓, 絲毫不加以掩飾。席瑾蔓也大大方方任她打量,四目相視,誰也不肯先一步敗下陣來。


    加上前世的記憶, 其實於席瑾蔓來說,眼前的姑姑已有十年未見過麵。


    此時猛然看到姑姑的這一麵, 讓席瑾蔓措手不及,初見麵時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 隻覺得陌生, 心裏頗不是滋味。


    就如同席瑾蔓不懂席蕙嵐為何會在自己麵前卸下偽裝一般,席蕙嵐也看不透席瑾蔓這次來玉明宮中,究竟所為何事。


    “是啊,那時的日子過得多自在,便是連祖母, 都時常能看到她帶著笑容, 哪像現在, 整理日在佛堂中為姑姑祈福,時刻惦記著姑姑在宮中的安危。”


    席瑾蔓當做沒聽到姑姑的反問,直接順著她的說辭往下說。


    麵上看起來從容不迫,實際上席瑾蔓掩在袖中的手, 早已緊張地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肉中而不自知。


    好好的扯到了自己的安危,若是從前說起這些,席蕙嵐還會當做是在關心自己。可是這種時候突然說起,是想要警告自己什麽嗎?


    “榕姐兒覺得我在宮中有危險?”


    席蕙嵐一雙桃花眸子微微眯起,尾稍上揚,透出一絲精芒。


    這個眼神莫名讓席瑾蔓有幾分眼熟,倒是想起了四叔來。


    許是這些日子時常麵對四叔,席瑾蔓並未受到她威懾的影響,反倒是愈加集中了精力來應對。


    “我哪裏能知道宮中的事,隻知姑姑與肅國公府血脈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肅國公府已日漸頹敗,爹爹在朝中地位日益艱難,無法成為姑姑的助力,隻能萬事小心翼翼,不給姑姑拖後腿。姑姑在宮中也得當心,仔細自己的安危,畢竟您過得好了,祖母才能過得好。”


    原本席瑾蔓早些時候準備好的說辭十分委婉,可既然現在雙方都已經卸下偽裝,席瑾蔓就幹脆也不拐彎抹角了,打開天窗說亮話,直說了此行的目的。


    這個姑姑究竟在乎不在乎肅國公府,席瑾蔓拿不準,可若說有什麽是她絕對在乎的,那便定是她的母親史氏無疑了。


    這下席蕙嵐還有什麽不明白,原來是害怕自己牽連了肅國公府。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有人教你說的?”


    知道了她的目的,席蕙嵐身上鋒芒盡收,挑眉看向她,嘴角帶著一抹輕諷。


    雖是這麽問,心裏卻已經認定了是自己那個二哥授意她來的。


    自己在這後宮之中,看起來安安分分的就像個隱形人似的,又礙不著別人的路,就這樣還擔憂自己會牽連到肅國公府。


    這二哥,年紀越來越大,膽子卻跟過世的爹爹一個樣,還真以為靠躲,就能躲過去不成?


    “這有區別嗎?”席瑾蔓並未明說,畢竟爹爹好歹姑姑的兄長,他說的話,總能比自己的讓人重視幾分。


    看不出席蕙嵐究竟是何想法,有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席瑾蔓在等待中不禁有些忐忑。


    席蕙嵐移開視線,看向透過窗欞照進屋內的殘陽餘暉,並未立刻答話,隻伸手慵懶地扶了扶簪在發髻間的金簪,隔了好一會兒,這才又開了口。


    “榕姐兒在出閣前,若是得空,隔幾日就帶我娘去園子裏走走,別總讓她一個人悶在屋子裏。”


    聞言席瑾蔓心中大石稍放下了些許,知道她這是應下了。


    隻是不知她是應下了不再做會置肅國公府於危險境地之事,還是隻是應下了會小心些行事。


    “好,我會盡力說服祖母的。”席瑾蔓點頭應下。


    “還有大半年你也要成親了,不知邵家大郎到時是留在京城,還是迴泉州去,如果是迴泉州,再見還不知得是何年。過些日子我去找皇後娘娘要一道懿旨,讓你來宮裏陪我住一段時日,可好?”


    席瑾蔓一愣,前半句出嫁的事,席瑾蔓聽過後就自動略去,倒是在宮裏住一段時日……


    “好,隨姑姑安排就好。”


    狐疑地看了姑姑一眼,稍一猶豫,席瑾蔓很快就同意了。


    光今日的這一場談話,效果如何全憑姑姑自己是否想通,雖說住在宮中不安全,但好歹是在姑姑身邊,總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席蕙嵐就像沒看到她懷疑的眼神,話一轉就說到了席駿錚身上。


    “聽說榕姐兒與四哥走得近,那榕姐兒跟我說說,四哥喜歡什麽?我好投其所好,備一份禮給他。”


    四叔?


    席瑾蔓心中下意識便多想了些,覺得姑姑要給四叔準備禮物,目的並不單純。


    “聽說四哥迴京城後的這段日子,聖上常常將他招到宮中作伴,且還都是瞞過眾人,私底下進宮來的。”


    看穿了席瑾蔓的心思,席蕙嵐主動解釋了一番,見她聞言並沒有過多驚訝,倒是吃驚於席駿錚連這種事也與她講過,看來兩人情分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一些。


    說起來席瑾蔓一時之間還真不知四叔喜歡什麽,想了會兒,有些赧然地搖搖頭。


    “隻知四叔看重小姑姑,其他的似乎並沒有什麽偏愛的。不過小姑姑對於四叔仍有些懼怕。”


    席瑾蔓故意多提了兩句席蕙靈的。既然席蕙嵐想要拉攏四叔,那自然得要對四叔重視的親妹好一些。


    “靈姐兒今日沒來?”席蕙嵐順著話席瑾蔓的話問。


    “出門前小姑姑身體有些不適,便沒有來。”說到這,席瑾蔓心裏也有些擔憂,總覺得哪裏有這麽湊巧,偏偏每次遇到這種場合,小姑姑多半恰好身體不適。


    席蕙嵐點點頭,心中略有所思,隨即又轉頭看向席瑾蔓,帶著些調笑的意味。


    “聽聞四哥在府中唯獨親近榕姐兒,榕姐兒卻連四叔喜歡什麽都不知道?”


    ******************************


    此次宮宴分別在朝乾殿和昭華殿兩處,聖上在朝乾殿宴請眾臣,女眷席則擺在昭華殿中。


    史氏與席蕙嵐並肩而行,席瑾蔓跟在兩人後頭,到擺宴的昭華殿時,大多數朝臣女眷與分位稍低的嬪妃皆已到場,太後皇後這些又還沒到,來得不早不晚恰好。


    什麽人坐在什麽位置,都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席蕙嵐位居妃位,自然不能與肅國公府女眷坐在一處。


    進門後,席蕙嵐便放開了母親的手,由宮女將史氏引去肅國公府那處的女眷席上,席瑾蔓正要跟著祖母一同行禮告退,卻被席蕙嵐拉住了手。


    “我們方才的話還未說完呢,榕姐兒同我來,我們繼續說。”


    兩人就站在門口,十分顯眼,吸引了殿中不少人的目光。席瑾蔓下意識掙紮了一下,手卻被攥得緊,沒有掙開。


    “不如改日吧,也不急在一時。”雖不知姑姑打了什麽主意,但坐在那處實在過於惹眼,席瑾蔓並不願意。


    席蕙嵐手上一用力,將人拉近到跟前,麵上含笑,低聲說了幾句話,旁人的目光看來,兩人似乎親密無間。


    “我想要出宮,榕姐兒可願意聽聽我的計劃?”


    席瑾蔓倒吸一口涼氣,忙看向四周,見除去姑姑身邊的心腹宮女太監,並沒有離得近的,想來不會有其他人聽到。


    說完這句,席蕙嵐的視線從席瑾蔓身上挪開,手上雖還握著她的手,卻不再用力,繼續往前走去。


    心髒砰砰狂跳,席瑾蔓哪裏還敢走開,隻能跟上前去,坐到了席蕙嵐的身邊。


    下邊分位低的嬪妃來了不少人,可妃位上的也就席蕙嵐一個,另一邊相鄰的原該是惜嬪,如今惜嬪有孕並未來,四周還算空曠,說話也方便。


    “姑姑你方才說的可是認真的?”怕被人看見口型,席瑾蔓在席蕙嵐耳邊說話時,還特意拿帕子擋了嘴。


    席蕙嵐倒是大膽,隻放低了聲音,反而將臉轉向下邊的女眷席上看去,不知在看什麽。


    “若是你,願意一輩子被困在宮中?”


    席瑾蔓心頭一擊,微微有些鈍痛。是啊,姑姑過了年也才十九,一輩子被困在宮中確實不甘。


    可是,這卻還牽連到肅國公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爹爹過世的場景曆曆在目,席瑾蔓哪裏還敢再經曆一次。


    “那姑姑……為何要同我說這些?”


    席蕙嵐親手給席瑾蔓倒了一杯茶,端起放到她麵前,看著她的眸子迴道:“自然是想要榕榕助我出宮。”


    “……”席瑾蔓驚訝地嘴巴微微張開一條縫,倒是知道了為何姑姑會在自己麵前表露本性來,隻是卻不知姑姑哪來的自信。


    “我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姑憑什麽覺得我能幫到你?”說完這話,席瑾蔓突然又想起了方才姑姑提到過四叔,“姑姑想要四叔助你出宮?”


    難道是上一世自己未與四叔親近,因此姑姑沒有找上自己?


    “沒錯。”


    席蕙嵐以欣賞的眼神打量著席瑾蔓,找上她,其實與席駿錚並無多大關係,就這副好皮囊,能省下自己不少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1:


    四叔(黑臉):我喜歡什麽?


    榕榕(瑟瑟發抖):...不知道。


    撲倒*1。


    四叔:我喜歡什麽?


    榕榕:...不知道。


    撲倒*2


    四叔:我喜歡什麽?


    榕榕:...不知道


    撲倒*3


    四叔(饜足):我喜歡什...


    榕榕(精疲力盡):我!你喜歡我!別再問了!


    四叔一臉惋惜。


    小劇場2:


    席蕙嵐:四哥喜歡什麽?


    榕榕:我不知道。


    席蕙嵐:真不知道?


    榕榕:......可能知道一點點。


    席蕙嵐:快說是什麽!


    榕榕(害羞):我啊!


    明天放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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