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又一聲的傳進耳朵,就像一首好聽的樂曲在耳邊盤旋,久久不散,好像心中鬱結已久的那一塊,也在這瞬間消散開。


    “夏夏……”


    聽到韓霖錚突然叫自己,沈子夏應了聲,“嗯?”


    “夏夏……”


    “什麽事?”


    “沒事,就是想叫叫你而已。”


    “哦,那你繼續叫吧!”


    韓霖錚笑,“這名字有太多人叫你了,你有沒有什麽獨特沒有被人叫過的名字?”


    聽他這語氣,沈子夏還以為他叫個獨一無二的,問道:“你也想起一個隻有你一個人叫我的名字嗎?”


    “嗯。”


    “那……”


    “我覺得所有名字,這輩子都有可能被別人叫的,不管是什麽名字。”


    沈子夏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皺著眉頭問道:“那……”


    “就連你叫我的名字也是一樣。”


    “你是想說什麽呀?”


    這名字都是十分簡單普遍的,很多人會叫也是不奇怪的,她奇怪的是韓霖錚突然問了起來。


    隻見她還在一頭霧水的時候,韓霖錚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傳來,“我覺得,隻有這麽一個稱唿是誰都不能叫你和叫我的。”


    “是什麽?”


    這麽一說,沈子夏倒是好奇了。


    她知道韓霖錚說的那些話,身邊每個人叫的放肆都是不同的,她現在叫他阿錚或許隻有她一個人,但是保不齊以後有誰是這麽叫他的,除非是那種自己起的別名。


    這麽想著,她更好奇了。


    韓霖錚突然靠近了些,唇瓣都快貼著沈子夏的耳朵,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老婆啊,獨一無二的稱唿。”


    “……”


    “這輩子隻有你能叫我老公,獨一無二。”


    這……


    沈子夏一臉的驚訝看著他,見他唇角上溢出的笑意,她感覺自己好像被他耍了。


    的確,老公老婆雖然到處都有,但是卻隻能是夫妻之間互相稱唿,多一個都不行。


    當然,二婚三婚除外。


    那她是不可能二婚的,那就隻可能是未來的韓霖錚叫了。


    問題他現在就說出來,明顯是故意逗弄她的。


    年輕的姑娘聽到這稱唿,多少還是臉紅了,手揪著他腰間的嫩肉,狠狠一掐,“好啊你,將我一軍呢,八字沒一撇,你想讓我叫著呢。”


    雖然說是腰間的嫩肉,但是沈子夏感覺他渾身的肉都是硬梆梆的,掐下去就跟掐鐵塊一樣。


    “你這是籌謀已久了吧?”


    身旁的韓霖錚一個勁的否認,“沒有,沒有,我就是突然想到而已。”


    “我才不信。”


    有了這麽一出,兩人路上的氣氛倒比剛才輕鬆多了。


    安靜下來之後,沈子夏又有些擔心了。


    一手和韓霖錚十指緊扣,問道:“你媽媽平時都喜歡什麽呀?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咱們這麽貿貿然去,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我,你跟我說說她唄。”


    她這種詢問,就好似那是一個還活著的人,想要去討好了解對方,好讓對方接納自己。


    韓霖錚其實對自己母親的印象也有些模糊,畢竟很小母親就走了,那時候太小,記憶都有些淩亂,隨著時間的流逝,就會漸漸的模糊。


    他想著想著,有些恍然。


    沒想到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不過我知道她是個特別善良特別好的女人,不管是對爺爺奶奶,還是對其他人,總是溫柔的,記憶中她最喜歡就是坐在門口織毛衣,她會很多很多花樣的毛衣織法,小時候,我的毛衣都是她給我織的,她也給爺爺奶奶織,還有……”


    說到一半,韓霖錚突然停住。


    沈子夏知道他要說的是韓父,韓媽媽除了給他織,肯定也給丈夫織的。


    似乎覺得身旁的人是自己這輩子要一同前行的人,韓霖錚沒有再隱瞞。


    “我媽知道他職業危險,一年之中也很少時間能迴來家裏,她體貼他,每天在家裏等著他迴來,最高興就是給他織毛衣,每次織的時候,我就坐在一旁,聽我媽一邊織一邊說話,猜測他胖了還是瘦了,一邊說又一邊心疼,總希望他能早點退居二線,這樣少忙點,也能少受傷點。”


    韓霖錚說的不多,並沒有說他的母親去世的原因,隻撿了一些稀鬆平常的事情來說,畢竟他那時候年紀不大,所以記不住太多的事情,說了一會,也沒什麽好說的。


    而他說的認真,或許沒發現,他說的話裏頭,基本都有韓爸爸的影子,說的都是爸爸媽媽的事情,而他隻是在一旁看著。


    可當韓霖錚每次說到韓爸爸的時候,手總會下意識的捏緊,兩人緊握著對方的手,沈子夏能清楚的感受他心情發生的變動。


    他在忍耐,他在生氣,他在悲傷,很多很多複雜的情緒。


    可因為身旁的人是她,他又在刻意的隱藏起來。


    等他說完之後,沈子夏忍不住感慨,“我想,你媽媽肯定很愛你爸爸吧?”


    她的話說完,能感覺到韓霖錚的手突然一僵,目光瞬間盯著她看著。


    如果是別人看到韓霖錚現在的樣子,可能會害怕,因為他周身呈現出來的戾氣滿滿。


    可沈子夏卻不怕,她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反而是衝他笑著,雙手也緊握著對方。


    “我從你說的話裏可以知道,你媽媽肯定很愛很愛你爸爸的,他們曾經是很相愛的一對。”


    韓霖錚突然嗤笑了聲,“你也說了,那是曾經,可他為了別人,置我媽於不顧,所有愛,都是假的。”


    “那你知道你媽媽當年是怎麽想的嗎?”沈子夏突然出口問道。


    韓霖錚聽完他的話也是一愣,他似乎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沈子夏笑道:“你知道當年你爸爸做的決定,你媽媽是怎麽想的嗎?她是支持還是反對的呢?”


    韓霖錚依舊沒說話。


    “如果換做你處於你爸爸的位置上,你又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呢?”


    沈子夏問的很輕,但是一個字一個字卻都敲在了韓霖錚的心口,讓他啞然。


    是啊,這些都是他沒有想過的問題。


    可他又覺得這些沒必要去想,那個人害死了他的母親,害的他年紀小小就沒了母親,就連妹妹也在那場事故中喪生。


    沒有人知道當年那麽小的他有多麽的無助,他打電話去求他,他隻說,“兒子乖,好好照顧你媽,我很快就會迴來的。”


    是啊,很快。


    迴來知道,他的母親和妹妹都死了!


    “夏夏,你知道嗎?是他害死我母親,如果不是他當時執意要換崗位,不至於會出這種事情。”


    沈子夏不了解整個事情的經過,她隻聽說,當年韓爸爸似乎是可以迴家陪老婆孩子的,但是因為上頭突然下了一道命令,而命令的人本來不是他,但是因為戰友的其他原因,最後他放棄了迴家,擔起了別人的責任。


    而自己作為丈夫作為父親的責任,卻沒有盡到。


    至於韓霖錚的母親最後是怎麽死的,她不敢去問,也不能去問。


    而此刻韓霖錚看著她,卻突然說道:“當年他明明可以不去的,他都迴來了,接到消息之後,就說要走,我媽當時還問他能不能別走,他說情況緊急,就走了,我媽生病,當時爺爺又住院,家裏隻有我和我媽在家,我想過去救我媽,可那天下了那麽大的雨,最後,她在那個醫院躺了三天,還是沒能把妹妹生下來,最後在那個醫院,走了,我給他打過電話,他剛開始說很快迴來,等我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卻沒有人接聽,他迴來的時候,我媽已經走了兩天。”


    沈子夏此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的確,如果韓爸爸當年在家的話,也許韓媽媽出事也有個主心骨,能快一點送到醫院,有丈夫陪同在身邊,也許這個女人就能挺過去了。


    “你知道在醫院的時候,我媽一直在叫他嗎?可他卻聯係不上,這麽多年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為那一刻的決定後悔過。”


    沈子夏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緊緊的抱住韓霖錚,讓他不要那麽傷心。


    “一切都過去了,阿錚,一切都過去了,我們無法設身處地的為他們思考,也許,處在你媽媽那個位置上,也許,她也覺得應該是這樣的,隻是誰也沒有想到,你媽媽會出事,我想,你爸爸也不想的。”沈子夏看著他,聲音輕緩的重複一遍,“如果處在你媽媽的位置上,她又會做什麽樣的選擇呢?阿錚,你想過嗎?”


    沈子夏知道韓霖錚恨著韓爸爸,畢竟他母親的死和韓爸爸終究是脫不了幹係的。


    但是想到韓霖錚選擇了和父親一樣的職業,想到他現在也許因為那件事情還一直活在仇恨之中,想到他年紀輕輕就沒了母親,她隻有滿滿的心疼。


    她不想韓霖錚活在仇恨中,她想他快樂一點。


    以前的那個她也是早早沒有了父母,她知道,失去至親的痛苦,所以她能對韓霖錚的事情感同身受。


    但是不管怎麽樣,都不能帶著仇恨活著。她當年也恨肇事者,如果不是肇事者,她也不會沒有爸爸媽媽。


    可已經是成為了事實的事情,一直活在仇恨中,並不能為自己減輕痛苦,也不能讓肇事者難受一點,法律已經懲罰了肇事者,而韓霖錚的父親,內疚痛苦也會懲罰他,他們沒必要再去恨著。


    “阿錚,我希望你好好的,不要一直活在仇恨中,我想,你的母親也不希望你這樣的。”


    的確,這事情沒有誰願意的,但是就是因為這樣,這樣不經意的舉動,卻害死了兩個人,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此刻他仿佛又置身在那個醫院當中,外頭電閃雷鳴,瓢潑大雨傾斜而下,醫院內,母親比雷聲還大的慘叫聲震徹耳膜,可他隻能顫抖著身體看著這一切,什麽都做不到。


    也許,他痛恨的並不是那個人,也許,隻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將所有的氣憤都發在那個人身上。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每時每刻都記在心裏,不敢忘記。


    他恨他,恨他毀了一個家。


    可是,如果處於母親的那個位置,她又是怎麽樣麵對這一切呢?


    記憶在倒退,他還記得當時父親接到這緊急的命令的時候,母親就在一旁。


    似乎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母親是微笑著跟父親說,“你去吧,不用擔心我,家裏我會照顧好的!”


    當時父親也是一愣,卻再三的確定著,並且跟母親致歉,說這件事情隻能他去辦才會更好,希望母親能原諒他。


    當時母親是笑著點頭的,“沒事,我理解你,從我嫁給你的那一刻,我就該知道,你肩負的使命,你身上的重擔,你不隻是我一個人的丈夫,你還是千千萬人的守護者,你去吧,不用擔心我。”


    那時候母親是笑著的,十分的體貼父親。


    可當父親離開之後,她的眼淚卻在瞬間掉落下來。


    他懵懂的眼神看著母親,聽到她用寬慰的語氣跟自己說,“小錚,你爸爸是軍人,他有自己該肩負的責任,咱們在家乖乖的,等他迴來,你說好不好?”


    當時他說的是什麽呢?


    他說的是好!


    他還說以後要成為像爸爸一樣的人,保護別人,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想到種種,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說話。


    沈子夏也知道現在不能再勸他了,畢竟這是一個早早失去母親的孩子,他失去了母親,失去了很多快樂,恨著他的父親,也是於情於理的。


    她隻能抱著他,然後安慰著,“阿錚,都會過去的,你媽媽肯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樣,咱們別傷心了好嗎?咱們去看你媽媽。”


    或許是沈子夏的話起了作用,或許韓霖錚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地方做的未必的對的,所以聽到沈子夏的話,他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埋葬韓媽媽的地方有點遠,兩人走過去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到。


    因為每年都有人打掃割草,所以韓媽媽的墳頭也沒有長太多的草。


    韓霖錚拿了鐮刀將附近長出來的草割掉,沈子夏整理著墓碑前的草,將前麵的墓碑弄幹淨。


    看這墓碑的樣子,應該也有小半年沒人來了。


    韓霖錚倒是想經常來,但是人在千裏遠,就是想來也要有時間才行。


    等處理好雜草,又過了好一會。


    沈子夏將帶來的水果擺好,還帶了一隻雞。


    雖然現在糧食不如後世豐富,韓霖錚說隨便去看看就好,可沈子夏哪裏願意,這是第一次來看韓霖錚的母親,當然是要嚴謹一點,這隻雞,可以說是沈子夏堅持要帶的。


    她以前祭拜爸媽的時候,都是需要帶一隻雞過去的,每年清明的時候。


    爸媽隻有她一個女兒,爺爺奶奶還有叔叔嬸子他們祭拜,但是爸媽隻有她一個人,所以每次她都希望能給他們吃上最好的。


    爸媽是從窮苦時代過來的人,喜歡吃肌肉,所以她總會帶一隻雞,然後還有媽媽喜歡吃的黃燜豬肉,除此之外,還有水果等。


    她知道,每次她帶那麽多東西去祭拜的時候,村裏總有人說她浪費,雞祭拜的必須的,但是其他,卻沒必要。


    對那些人來說,爸媽隻是一個稱唿著的普通人,可對她來說,卻是她的至親,她花費點錢給他們吃好喝好怎麽了?就算真的吃不了,不過是心裏慰藉而已。


    父母養育多年,可自己卻沒有迴報的機會,除了每年祭拜的時候買多點東西,也沒別的了。


    所以,即便別人可能會認為使用一隻雞給一個已亡的人有點奢侈,可這一輩子就沒有幾次,就算奢侈,那也是給亡人的慰藉。


    將東西擺好,沈子夏又跑到附近,采摘了一些尾巴草野花葉子之類的。


    韓霖錚還以為她跑去幹嘛呢,剛想迴頭問她,卻看她紮著一束野花過來,遞到他麵前,“來,給你。”


    韓霖錚遲疑來一下,聽到沈子夏說道:“這是給你母親的花,咱們來的時候沒有花店,沒法給她買鮮花,不過附近這些野花野草搭配起來,也不遜那些鮮花好看,你拿著,給你媽媽送去。”


    韓霖錚低頭看著手中拿著的野花,說道:“其實不用也行的,她以前就從來不在家裏裝飾這些。”


    韓霖錚知道沈子夏喜歡裝飾,不管是在京市還是在大鷹村的家,總能看到她不經意的綠植野花裝飾,明明是普通的東西,隨處可見,讓被她這麽放在屋子裏擺放,整個屋子都煥然一新的感覺,到處都變的與眾不同了,清新淡雅。


    沈子夏笑他笨,“她以前不裝飾不代表不喜歡,女人都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你聽我的,她肯定喜歡的。”


    韓霖錚被她說的遲疑了一下,最終點頭,伸出手,牽過沈子夏的手,一手拿著野花朝著韓媽媽的墳前走去。


    看著墓碑上麵的字,沈子夏還是有些緊張的,即便那是一個長眠於地下再不能說話的人。


    韓霖錚將手中的花輕輕放在了墓碑前,一隻手緊緊握住沈子夏的手,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輕聲說道:“媽,我帶夏夏來看你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對象。”


    沈子夏緊張的招手,盡量讓自己輕鬆點,“伯母你好,我是沈子夏,唔……是阿錚的對象,阿錚說過,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母親,很我高興認識你。”


    寒暄了兩句,兩人點上蠟燭,燒上金元寶,陪著這個長眠於地下的人說了幾句話。


    等燒完金元寶,拜完,沈子夏尋了個借口,將空間留給母子倆。


    她知道韓霖錚肯定有很多話想對自己的母親說的,所以幹脆把空間讓出來,自己去附近逛逛。


    沈子夏這舉動韓霖錚也明白,抿著唇,讓她別走太遠。


    沈子夏應了聲,歡快的跑開。


    等人一走,韓霖錚才衝墓碑上的照片笑了笑,“媽,你覺得夏夏怎麽樣?”


    墓碑上的人是無法迴答他的,從始至終,隻有他自己的聲音。


    韓霖錚說道:“我想你會喜歡她的,如果你還活著,一定會跟我說,夏夏是一個好姑娘,讓我好好對她,這麽好的姑娘還得抓緊,不能讓她跑了,畢竟你兒子我想找一個好姑娘也是不容易的。”


    照片上的女人笑著,似乎是在認同著的他的話。


    韓霖錚看著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媽,來的路上,我們說了挺多你的事,你和我妹妹的事情,我都有跟她說,她說,你很愛那個人,可是,他卻害死了你。”


    “媽,我恨著他難道不對嗎?如果不是他,你和我妹妹,也不會這樣。我恨著他,記著他的罪行,這樣,他才會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麽?”


    “媽,夏夏說,你希望我幸福,讓我不要仇恨,我想著我可能需要聽她的,可就算不恨著他,我也不會認這麽一個人當我的父親,他不配當我的父親,你應該知道的。”


    似乎知道照片上的人會迴答自己什麽樣的話,韓霖錚說到一半,又停住了聲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他也不想這樣,但是過不了心裏的那一關。


    隨後韓霖錚又說了一些瑣碎的事情,這才安靜的將沒有燒完的紙錢都給燒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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