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這是我今天跟家強哥出去賣木耳和魚蝦換來的錢,賣了四塊五,我找了那個人兩角錢,還剩下三角錢先欠著。”


    沈子夏一口氣把所有的話說完,隻見眼前的李麗敏卻一直沒有接她手裏的錢。


    抬起頭,她看到的,是李麗敏一臉震驚的看著她。


    “這……這是你賣東西換來的錢?”


    “嗯,是啊,就是我之前攢下的木耳和那些曬幹的魚蝦被我賣了,一共賣了四塊五。”


    這迴李麗敏接了過來,手卻有點抖。


    她眼睛帶著渙散,根本沒注意聽這是多少錢,她心裏隻想到一點,自家閨女偷偷去外頭賣東西。


    “這可是在投機倒把啊!”迴神過來,她緊張道。


    沈賢國進來剛好看到母子倆臉色不對,問道:“怎麽了?”


    “賢國,你快過來。”李麗敏緊張把丈夫拉到跟前,把手裏的五塊錢塞到對方手裏,順便把這事跟丈夫說了一遍。


    “賢國,夏夏這麽做要是被抓到,那可是犯罪的。”


    李麗敏人膽小,秉承著不惹事不犯事,安安靜靜上工掙工分的思想。


    這種出去投機倒把的行為,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看著掌心的五塊錢,沈賢國也有些錯愕,再看閨女臉上的表情,十分鎮定,似乎並沒有覺得這事情有多嚴重。


    他把錢塞迴沈子夏手中,壓低了聲音詢問,“夏夏,你弄那麽多木耳和那些魚蝦幹,就是拿出去賣的?”


    “嗯。”


    沈子夏並不打算隱瞞。


    雖然這對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膽子並不大,但是畢竟是一家人,這些事情隱瞞不了太久,家裏木耳和晾曬的魚蝦幹一直都是她自己管著,突然間沒了,家裏人總會知道的,到時候問的時候再說,還不如現在直接說清楚講明白,以後就算發生類似的事情,她也不用再解釋太多。


    沈賢國完全想不通閨女為什麽突然有這種想法,他連忙把人拉著在床邊上坐著,語重深長。


    “夏夏,告訴爸爸,怎麽突然會想著去把這些東西給賣了呢?咱們家現在並不缺你的錢,我和你媽媽有一把子力氣,以前沒分家,錢都在你爺爺奶奶的手裏,現在自己當家,養你們姐妹三個,讓你們吃好喝好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馬上就到年底了,爸爸媽媽今年工分換來的錢可不少,根本不差你這幾塊錢的,你好不容易養了那麽些木耳,捕這麽點魚蝦,怎麽不自己留著呢,我聽說木耳補血,魚蝦補蛋白質什麽的,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你身體不好,多吃點總是好的。”


    “是啊,夏夏,你不用想著家裏有沒有錢,好好讀書就行了。”李麗敏也愁了起來。


    幸好閨女今天出去沒有讓投機辦的人給抓住了,不然的話,就算他們求爺爺告奶奶,到時候不隻是手裏的東西要不迴來,夏夏也會吃苦頭的。


    這些年,家家戶戶都過的不容易,就算村子效益不錯,每年工分換下來的錢也不少,可畢竟都是看天吃飯的事情,哪能每一年都是好的。


    都是從大饑。荒熬過來的人,自然知道糧食的重要性,所以就算家裏屯了點糧食,也沒人敢一口氣吃完。


    正是因為過過苦日子,所以不少人趁著家裏有點什麽,也幹過這投機倒把的事情,想給家裏增加點收入。


    雖然這事情是不對的,政策不允許的,但是為了生存,人也會在險中求富貴。


    當然,投機辦的人也不是傻子,不少投機倒把的人,被抓了,都少不了一頓□□,甚至還收繳了所有的活物,連名聲也臭了。


    正是見過不少投機倒把的人被抓了,老實巴交的沈賢國夫妻更多是多擔心自家閨女萬一出事了該怎麽辦?


    沈子夏當然知道他們心裏的擔心,也不好多刺激,隻能順著兩人心裏想的話去說。


    “爸媽,你們的擔心我都知道了,我之前是想著,反正我經常在家裏,又不用出去幹活,除了上學,我也沒別的忙活,就在家裏搗鼓木耳啊,去河裏抓幾個魚蝦,反正多著,我就想著,能不能出去換點錢,也沒多想。”


    她喘了個氣,在兩老的擔心中,又道:“不過我以後也不出去了,你們不讓我去,我就不去,反正現在我也有那麽多錢了。”


    她揮著手上的五塊錢,笑的很甜。


    夫妻倆倒是有不少的話想說,但是看著閨女那麽開心,又不好澆滅她的高興。


    很少看她笑的那麽開心了,就連分家的那天,因為不舒服躺床上,也沒今天笑的那麽高興。


    李麗敏本還想說點什麽,卻被沈賢國急忙拉開。


    他笑了笑,笑容有些愧疚,“夏夏,你能這麽想就對了,咱們家不缺錢,以後你要錢,就跟爸媽說,不要自己去冒險,今天你沒讓投機辦的人發現,萬一下次被發現了,你這一生也就毀了。不過今天的事情呢,就算了,爸爸媽媽不怪你,你以後不要做這樣的事情讓爸爸媽媽擔心就行了。”


    “嗯,爸媽,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了。”


    “嗯,那就去睡吧。”


    “那這錢……”


    “這錢你兜著吧,你賺迴來的錢,你自己拿著。”


    “好。”


    第二天,在拿著巨款的情況下,沈子夏跟李麗敏要了幾張票。


    李麗敏問她要做什麽?沈子夏把昨天的事情跟她說了。


    這麽一說,李麗敏才想起來,自己昨天給錢的時候,沒給票,閨女就是想買東西,也買不了。


    “我和家強哥拿了錢,站麵館才發現沒票,傻傻站著,讓老板不收我們的票,他說定好了的,不能不給票。”


    看閨女可憐兮兮的模樣,李麗敏哪能不給,當即給了她三張二兩的糧票。


    “這票你拿好了,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就有票了。”


    “嗯嗯,謝謝媽。”


    周末過去了,沈子夏又隻能迴到學校,進行枯燥的學習。


    這些內容簡單的讓沈子夏忍不住犯困,偏偏老師一個勁誇讚她聰明,一學就會,她也不好讓老師看到她懶惰的樣子,隻能上課聚精會神,這樣一來,更讓老師喜歡誇讚她,惡性循環下去。


    沈子夏覺得自己挖的坑越來越大了,不少同學都喜歡來找她解答題目,儼然把她當小神童了。


    而沈子夏這些知識,還是被壓製下,不敢表現出來的。


    否則,就連老師的知識,都可能沒她這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多。


    她苦啊,每天計算著時間下課迴家,計算著哪天能長大擺脫小學初中甚至是高中。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家裏菜園裏頭的菜隨著她的靈泉澆灌,越來越好了。


    至於靈泉的水,被她用一包自己裝起來的香灰粉蒙混過關。


    父母也懷疑過菜園的菜長的有點太快了,沈子秋因為提前被她洗了腦,連忙給二姐解釋這是因為買姐姐東西的人給了一包化肥,能促進菜園的菜生長。


    夫妻倆都聽說過化工肥這種東西,雖然很少見,但是也不是沒有。


    不過這年頭的生產隊哪裏有那個閑錢去買昂貴的化工肥,農村裏頭,豬糞羊糞人糞人尿,都是肥料,到了冬日,水塘河水的水漸漸幹涸,村民就去把塘泥河裏的淤泥給挖上來當肥料。


    一年到頭的肥料,也是不少的。


    夫妻倒是沒有懷疑化工肥料的真實性,隻是有些擔心這樣的化工肥料施在菜地裏,對吃菜的人有沒有傷害。


    這點,沈子夏拍胸脯保證。


    “絕對沒事,爸媽,你們放心好了,那人說了,這東西好著呢,能讓菜長的快,而且吃起來更加鮮甜,你們沒發現最近兩天的菜很鮮甜嗎?”


    被她這麽一說,夫妻倆又覺得好像是這麽迴事。


    這事情,沈子夏就用這香灰給隱瞞了過去。


    倒是三房四房經過自家光禿禿,要麽就是蔫蔫的菜苗地的時候,總忍不住伸長脖子看他們這邊的菜地。


    沈子夏剛好割了小青菜出來,正在給菜園門用繩子綁好,張文蘭就走了過來。


    對方伸長脖子看著菜地裏鬱鬱蔥蔥的菜,笑著問道:“夏夏,你家的菜都吃什麽了?怎麽幾天就長的那麽好了?”


    對方眼底裏的貪婪沈子夏早就瞧見了,但是她身為晚輩不好懟人,隻能淡淡說了句,“多仔細照看著,給足肥水就行了,三嬸你照足我跟你說的方法去做,菜肯定長的比我們家還好。”


    三房四房的菜地肥沃,如果沒有靈泉,兩家對比會很明顯。


    張文蘭哪裏聽不出她話裏有話,在心裏切了一聲。


    不過仗著是長輩的身份,她也不拐彎抹角,直說道:“夏夏,你看,你家菜園的菜種的挺好的,三嬸家菜園地裏現在沒什麽菜,反正你們也吃不完,不如我幫你們吃點吧?”


    “不行啊三嬸。”沈子夏裝的一臉無辜,“我們家剛建房子花了不少錢,最近家裏也沒錢了,吃的喝的都買不起,就這塊菜地好看一點,要吃好久呢,估計自己的都不夠吃呢,畢竟,我們這菜是跟二嬸他們一起種的,不是我們自家的。”


    沈子夏言下之意就是,要菜沒有,他們家自己都不夠吃。


    張文蘭被氣的眼睛睜大,要不是不遠處有人,張文蘭直接指著她鼻子罵了起來。


    “夏夏,這話可不是這麽說啊,你看現在你爺跟我們一起住,我們沒菜吃不要緊啊,但是你爺爺總要吃的吧,你總不能看著你爺爺餓著沒菜吃,你們家吃那麽多吧?


    再說了,這菜吃完了就繼續種就行了,你們家菜種的那麽好,很快又有新的一茬可以摘了,不怕會沒菜的。”


    沈子夏看著張文蘭,一臉的無動於衷。


    張文蘭也氣,這死孩子牛皮燈籠嗎,怎麽點也不懂?


    “夏夏,那可是你爺爺,你們這樣做,走出去也不怕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不孝順?”


    “既然爺爺沒菜可以吃,那讓他來我們家吃吧,給爺爺一個人吃,我們家還是給的起的。”


    言下之意還是,不給菜,你想要菜,就自己種!


    張文蘭哪知道眼前的侄女嘴皮子那麽利索了,氣的渾身在抖。


    “你……”


    沒等她說話,沈子夏連忙打斷她的話,“三嬸,我忙著迴家做飯呢,不陪你聊了,至於我家的菜,你讓爺爺來我們家吃飯吧,菜園的菜不多了,你別摘啊!”


    這話要是換成沈賢國李麗敏夫妻來說,就是不好,但是沈子夏畢竟還是個孩子,就算說了什麽冒犯得罪大人的話,張文蘭也隻能氣哼哼罵上幾句,根本拿這死孩子沒辦法。


    她倒想趁著沈子夏迴去進菜園裏摘點菜,但是又怕沈子夏這死孩子到時候出去嚷嚷。


    現在分家了,很多事情並不像以前那麽好辦1


    氣急了,張文蘭也隻能幹跺腳。


    身後,張文蘭氣的鼻孔冒煙沈子夏是看在眼裏,她就是想要看她生氣的樣子。


    這些人以前有多得瑟多囂張,她現在就讓他們嚐嚐苦頭,狠狠打他們的臉。


    哼著小曲兒迴家,李麗敏剛好也下工迴家,就看見閨女心情很好的拎著一籃子菜走過來。


    “夏夏什麽事情那麽高興?”


    “媽,我告訴你……”沈子夏湊上前,直接在李麗敏耳邊告知了她剛才發生的事情。


    聽完,李麗敏又氣又笑。


    “你怎麽和你三嬸嗆起來了?萬一惹你三嬸不高興,又該你吃苦頭了。”


    沈子夏嘻嘻笑了兩聲,又道:“難道我得順著三嬸?媽你忘了之前咱們菜園還沒種菜,一家人吃菜地裏的菜是什麽樣的了?”


    那些人寧願放在家裏放幹癟,曬幹,都不願意給他們吃。


    那之後的好一陣子他們是怎麽熬過下來,李麗敏就算忘記了,她也記得一清二楚。


    聽閨女這麽一說,李麗敏倒是不好再說什麽?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咱們不能慣著他們,但是下次也別這麽嗆著你三嬸,她是長輩,你是做小輩的,被人聽到你對長輩那麽不禮貌,到時候害的還是你啊!”


    李麗敏嘴上雖然是這麽說,但深老實人就是老實人,而且還是包子的老實人,即便遇到這種事情,也做不到完全狠心,也難怪會一直被壓榨著。


    要不是因為僅存的那點對孩子的疼愛和愧疚,也許這個家,真要這麽一直憋屈下去。


    拉起李麗敏的手,沈子夏難得收了笑容,“媽,我知道你說的,不過,如果別人如果對咱們不好,咱們也不能對別人太好,否則,我們會被欺負的,就拿今天的事情說,如果我讓三嬸進了菜園裏,你想啊,以三嬸的性子,她會不會把咱們菜園的菜都給摘走了?到時候我們家,二叔一家,我們吃什麽?”


    她知道李麗敏心裏所想,也不求李麗敏一下子就能變通,但是卻要一點點的提醒她警醒她,壞人就不該縱容著。


    這事情李麗敏雖然剛開始覺得不妥,但是沈子夏的那番話卻不無道理,所以在遇到張文蘭和劉曉梅兩妯娌來家裏要菜的時候,李麗敏都想著法子拒絕了,不是剛澆了尿水,就是施了糞,要麽就是剛摘完了,要麽就是那是二房的,她沒權做主。


    李麗敏的話可把三房四房氣的大吐血,張金花坐在堂屋裏頭拍著桌子指桑罵槐,特別是看到大房二房有人出來,罵的更加響亮。


    臉皮這一旦厚了起來,張金花這些謾罵,漸漸變的不癢不疼。


    大房二房的大人平時都要上工,就吃飯睡覺的時間在家,張金花再怎麽罵,也隻能挑著這兩個時間來。


    至於那些孩子,更是罵不了什麽結果,他們不聽不聞,甚至在張金花坐在門口大罵的時候,直接在她跟前跳格子跳繩,無比歡快,悅耳的笑聲,直接把張金花的聲音給掩蓋下去,氣的張金花罵的更狠了,直接衝著幾個孩子罵他們太吵,要玩死一邊去玩。


    結果,罵的多了,天氣這幾天幹燥,張金花的聲音直接啞了,聽說喉嚨腫痛,還讓二關叔那裏給她配了點下火的藥。


    沈子秋從屋角把二關叔給張金花診病聽來的事情迴屋告訴了姐姐。


    沈子夏被逗樂了,“我看她還真是要下下火,整天罵人也虧她有那精氣神。”


    家裏的極品就這麽一直在跟前鬧騰,不過分家之後,沈子夏每次看他們,就像在看馬戲團表演。


    而她現在最主要的,是要開始她的宏圖大計的第二步,通過靈泉換來五塊錢。


    木耳雖然每天都能割點,但是數量少的可憐,她也想上山找找木頭,可附近幾個山頭沈子夏都看過了,基本都沒有她想要的木有。


    至於糧食和菜這些東西,雖然能用靈泉澆灌促進生長,可畢竟是一家人的產物,她既然表麵上已經答應沈賢國夫妻不去做投機倒把的事情,就不能把這些東西拿去換錢。


    就這麽愁了十來天,直到沈子夏帶著家寶逛山頭的時候,才算有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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