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湛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溫溫一笑,聲音有些嘶啞道:“別擔心,我沒事。”


    寧婉婉眨了眨眼,顯然還陷在驚嚇中。


    那邊,終於迴過魂兒來的拂衣,指著司湛的背突然驚聲大叫了起來:“啊……逸,逸……”


    元壁以最狠的方式,最快的速度解決掉最後兩個刺客後,健步如飛地衝了過來,扶住司湛的身體,對著他的後背細細地檢查了起來。


    寧婉婉這才弄明白,原來司湛方才為了救她,竟然抱著她原地換了一個方位,然後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了致命一劍,被小經濟刺中了後背。


    她急地想要去看傷口,卻被司湛緊抱著不放,反低聲勸慰她,“隻是小傷,流血,醃臢,別看了。”


    寧婉婉一時不明白司湛為何會說自己流血很醃臢,不過幸而她聽見元壁鬆了一口道:“還好,辛虧主子避得巧,並沒有傷到要害。”寧婉婉這才將一顆懸著的心放了迴去。


    “不過,我們得趕緊迴逸王府處理傷口。”元壁說完,立即朝天吹了一個響亮的手哨。


    轉瞬間,一輛無人的馬車從街邊的巷子裏麵,急速地衝了過來,最後穩穩地停在他們跟前。


    元壁扶著司湛先行上了車,寧婉婉二話不說就急匆匆地跟在後麵也鑽進了馬車。


    元壁坐在車頭,迅速從懷裏掏出一枚細竹管,對著夜空中,發出一道藍色的煙火信號。


    隨後,他正要駕車,卻發現拂衣不知所措地站在車頭旁看著他,“拂衣姑娘,你……”


    “我也要跟著你們。”拂衣搶言道。


    元壁遲疑了一下,最終伸出手遞給拂衣,拂衣趕緊抓住,元壁用力一撈,將拂衣扯上車頭坐好。


    “駕——”地一聲後,馬車頓如離弦之箭朝著逸王府的方向疾馳而去了。


    馬車內,司湛靠著一麵車壁正襟危坐,臉色白得近乎透明,滿頭的細汗,瞳仁似乎也有些飄忽。


    寧婉婉就坐在司湛對麵,一臉憂心地看著司湛問:“皇叔,你的傷口是不是很疼?”


    司湛低聲迴了句,“不疼。”


    過了一會兒,寧婉婉又說:“皇叔,你要是疼的話可以躺下來。”


    “……不必。”司湛這迴半晌才擠出一句來。


    寧婉婉想想,總覺得不對勁,好歹是被人刺了一刀,哪有不疼的道理。


    她傾著身子湊到司湛跟前,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近距離地瞅著他的臉道:“可是皇叔,你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差,我知道你一定很疼吧,你要是疼的話就喊出來。”


    司湛抿著唇不說話,這下,似乎連眼皮子都抬不起來了,隻剩下鴉羽般的長睫顫個不停。


    寧婉婉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得知的,人在很難受的情況下,咬別人一口或許會好受一些,她想著司湛是個堂堂男兒,定然是不會在她麵前喊疼的。


    於是道:“皇叔,你要是實在不好意思喊出來,那,那你就咬我一口也行。”


    說著,她真就把手臂抬起來,擼起袖子,露出一截子玉腕,往司湛麵前英勇一伸。


    “不……”司湛抓住她的手,忽地一頭向她壓了下來。


    “唉?皇叔你……”寧婉婉嚇了一大跳,下意識伸手去抱住了司湛,“皇叔?你你,你這是怎麽了?”


    司湛雖看著清瘦,可這麽一壓下來,寧婉婉險些沒招架得住,這才驚覺司湛是真的很重。


    她這一抱,頓時覺得雙手黏糊糊的,抬起一看,全是血!嚇得寧婉婉的一口氣差點堵在那裏了。


    司湛不讓她看他的傷口,又聽元壁說沒傷到要害,她還以為真的是小傷,沒想到竟會流這麽多的血。


    元壁聽見動靜後,在外麵大聲問:“郡主娘娘,主子怎麽了?”


    寧婉婉慌慌張張地說:“血……皇,皇叔傷口的,血,血好像止不住了……人也昏過去了……”


    元壁沉著地喊道:“郡主娘娘莫慌,主子體寒質虛,外傷確實難以愈合,不過,馬車的左手角落裏有一個小木盒子,裏麵有個紅色的藥瓶子,藥瓶子裏裝得是止血藥,麻煩郡主娘娘先替我們主子止血看看。”


    “……好……”


    寧婉婉轉頭朝著車角一看,果然發現了一個紅木雕花小盒子。


    司湛整個身體的重心都在身上,她不敢放開司湛,隻好騰出右手一個勁兒地往盒子那邊伸,抓了一會兒,終於抓到了盒子一把撈了過來。


    打開盒子翻了翻,果然找到一個紅色的小藥瓶,她興奮地衝外麵喊道:“找到了。”


    元壁道:“灑在傷口上即可。”


    寧婉婉一手抱著司湛,一手拿著止血藥,怔了怔,一時不知該如何下手。


    想了想,她先將止血藥放下,然後想用雙手將司湛推開,可是司湛實在太沉了,她根本推不動。


    沒有辦法,她隻好用肩膀托住司湛的身體,雙手扒拉著司湛的領子往下扯,但由於司湛的衣裳穿得太多,她隻能先脫了司湛的外袍和中單,一邊暗自慶幸司湛今日穿得幸虧都是交領,比較好剝。


    最後是寢衣,寢衣兩側腰間係了帶子,她不太好解,隻能拽著領口往下拉,她一邊拉,小臉一邊越過司湛的肩頭往下麵瞅,瞅得她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還是沒看見司湛背上的傷口在哪兒。


    她隻好用手沿著司湛露出的後背上摸了摸,摸了一會兒沒摸到,看來傷口還在下麵。


    她又拉了拉寢衣,拉了幾下,沒拉動。


    這次,她隻好使出吃奶的勁兒,猛地一拽,隻聽嘩啦一下,寢衣竟被她扯撕了……司湛的上半身頓時全暴露了出來。


    寧婉婉呆了好一會兒,慢慢低下了頭,入目的是司湛那流水般柔和的肩胛骨,起伏往下,美如山巒。


    無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寧婉婉慶幸,傷口總算是露出來了,竟在後心往下不到半指的位置。


    那個位置好險,若是再偏或再深一點,恐怕會傷及肺腑,驚地寧婉婉一陣後怕。


    事不宜遲,寧婉婉趕緊撿起止血藥瓶子,用嘴巴直接咬開瓶塞,對著司湛背上的傷口全部倒了下去,過了半晌後,終於把血給止住了。


    上完藥後,寧婉婉虛脫似的鬆了一口氣。


    她低頭準備給司湛穿上衣裳,拉起寢衣一看,半邊衣袖都撕開了。


    她不由得有些納悶,到底是她力氣太大了,還是司湛這寢衣太不結實了?這一會兒她該怎麽解釋呢?


    這時,司湛忽然打了個冷噤,緊接著身體開始輕輕地抖了起來。


    寧婉婉嚇了一大跳,趕緊把寢衣先穿在司湛身上,可寢衣已經不成樣了,越穿越亂,怎麽都穿不好。


    手足無措了半晌後,她隻好先去撿中單和外袍,隻是中單和外袍一半都壓在司湛身體下麵,誰知脫好脫,穿起來時又是怎麽都穿不上。


    眼見著司湛抖得越來越厲害,沒辦法了,寧婉婉隻好先扯起衣裳,先替司湛先胡亂地把身體裹上。


    她這麽一折騰,司湛背上的傷口頓時又裂開了,血嘩啦啦的流,嚇得寧婉婉頓時宛如冰雕,連氣都不敢大出了,直到傷口的血不流了,她才輕輕地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這下,她一點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可是司湛的身體還在顫抖,他本就比常人怕冷一些,寧婉婉擔心再這麽下去恐會凍壞了身子。


    她想了想,將身子往前挪了挪,貼上司湛的冰冷的胸膛,想讓他借著自己的體溫先取暖,一邊用手心不停地撫摸著司湛的後背,安慰道:“皇叔,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家了。”


    片刻後,司湛果然沒有再抖了,還挺安穩地趴在她肩上,連唿吸似乎都變得勻稱了些。


    她悄悄摸向司湛手腕間的寸關尺,把了一會兒脈搏,脈象雖沉,但已趨向緩和,應該是已無大礙了。


    一盞茶後,馬車停在了逸王府大門口。


    周叔和元珠收到信號之後,早就焦急地等候在門外的階梯上。


    “怎麽迴事?“周叔大步迎了上來。


    “我們遇到了刺客,主子受傷了。”元壁簡短地說,率先從車頭跳了下來,然後自然而然地將拂衣抱了下來,拂衣紅著臉站在一邊。


    周叔不解地瞅了一眼拂衣,一邊問元壁:“小殿下呢?”


    “在車裏麵。”說著,元壁再次跳上車頭,去撩車簾子,撩開之後,整個人忽然定住了。


    周叔正心下著急呢,一見元壁傻愣在門口,急忙扒在門口朝裏麵看了一眼,這一看,整個人都目瞪口呆了。


    窄窄的車廂裏,兩個衣衫淩亂的人,緊緊想擁在一起……


    周叔已經開始忍不住腦補各種畫麵了。


    寧婉婉急忙解釋:“……不,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是,是上藥的時候需要脫衣裳,後來,穿衣裳時,我一動,皇叔的傷口就會血流不止……”


    周叔越聽眼睛越亮。


    元壁越聽臉越紅。


    寧婉婉覺得自己好像越描越黑,幹脆閉嘴不解釋了。


    元珠正要好奇地湊過來看,元壁頭也不迴地伸手把元珠的頭摁了迴去,然後目不斜視地走進車內,客氣地對寧婉婉說了句:“有勞郡主娘娘了。”


    說完,他單膝跪地,馬車太窄了,他隻能將司湛打橫抱起,先行走了出去。


    寧婉婉抬手捂了一會兒自己的臉,很快,也緊跟著下了馬車。


    元壁下車後,已經將司湛背在了背上,一行人急匆匆地進了逸王府。


    靜水流深室。


    周叔在東暖閣裏替司湛處理著傷口。


    寧婉婉站在屏風外,焦急地等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她隻好問元壁:“皇叔受了傷,你們難道不應該去外麵請醫師過來?”


    元壁卻道:“郡主娘娘放心,周叔表麵上雖是逸王府的管家,但實際上他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杏林高手,有他在,主子不會有事的。”


    周叔竟是個醫師?


    難怪司湛平日裏表現的那般有恃無恐。


    她還在整日擔心司湛會不會被宮裏的禦醫謀害什麽的,看來是她多慮了,司湛遠比她想象的更要未雨綢繆。


    半柱香之後,周叔從暖閣裏走了出來,直接來到寧婉婉麵前,笑眯眯地看著她說:“小郡主不要擔心,小殿下的傷並無大礙,隻是因為自小身子骨弱了些,有些受不住而已,養一些時日就好了。”


    “那皇叔何時能醒?”


    周叔沉吟道:“……這可說不好,可能要等到明日了。”


    竟然要等到明日……


    寧婉婉問:“我……能進去看他一眼嗎?”


    “當然可以。”周叔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小郡主快請。”


    寧婉婉對周叔頷了下首,繞著屏風進去了,拂衣不好意思跟進去,便在外間候著。


    周叔用一種老父親的慈祥眼神目送著寧婉婉進去後,轉身就將元壁悄悄拉到一邊,低聲問:“元壁,小殿下跟那個小郡主之間到底是怎麽迴事?”


    元壁一怔,“就是……周叔看見的那迴事啊。”


    周叔將聲音又壓低了一個度,神秘兮兮地說:“他們都抱在一起了,那是不是他們已經……”說著,他一邊舉起兩隻大拇指對著彎了彎。


    元壁看得一臉懵然,“已經什麽?”


    周叔無奈地衝元壁翻了一個白眼,“算了,懶得跟你這個榆木疙瘩說。”


    寧婉婉坐在床邊的圓凳子上,趴在床頭,抬手輕輕地摸了摸司湛那白的近乎透明的臉龐,一臉心疼。


    “婉婉!“司湛突然皺眉,惶急地低喊了一聲,手死死地抓住被褥,像陷入了某種恐怖的夢魘中似的。


    寧婉婉慌了下神,雙手趕緊握住司湛的手,輕聲安慰道:“我在,皇叔,婉婉在這裏,婉婉就在你身邊。”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司湛手腕一轉,反手緊緊抓住寧婉婉的手,急急低語道:“別怕,我會帶你……出去的……”


    “出去?“寧婉婉聽得一頭霧水,“去哪兒?”


    司湛卻將她的手一把拉到胸前,生怕一不小心再把她弄丟了似的。


    “皇叔?”寧婉婉輕輕喊了一聲。


    然而,司湛眉目舒展,麵容平和,唿吸也變得均勻了起來,應該是睡熟了。


    寧婉婉長長噓了一口氣,她扭頭敲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見天色不早了,便輕輕抽手,抽了一下,沒抽動。


    又抽了一下,不僅沒抽出來,反而驚地司湛長眉又皺了起來,嚇得寧婉婉一下不敢動了。


    又過了會兒,寧婉婉一邊輕輕地去掰司湛的手指,一邊觀察著司湛的神色。


    可是司湛的手就像個鉗子似的,牢牢地抓著她的手,她根本掰不開,也不敢用力,折騰了大半晌,寧婉婉隻好扭頭向外間的周叔求救。


    “周叔?”


    周叔立即屁顛屁顛地跑了進來,笑嗬嗬地看著寧婉婉問:“小郡主……有事?”


    寧婉婉羞赧地說:“皇叔抓得我太緊了,我掙不開。”


    “我……”周叔剛想說我來幫你,忽然眸子精光一閃,他轉而一臉為難地說,“哎呀,想必是小殿下魔怔了,這個……我也掰不開啊。”


    “啊?”寧婉婉焦急道,“可……天色不早了,我若再不迴去,祖母會擔心的。”


    周叔一本正經道:“你說的對,那我用針強行逼小殿下放手吧。”


    “強行用針?”寧婉婉擔憂地問,“那,那會不會有危險啊?”


    “危險倒是沒有,就是小殿下這隻手會好幾天失去知覺而已。”


    “啊?“寧婉婉心疼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司湛,“那,那還是讓皇叔抓著吧。”


    周叔強忍著心中笑意問:“那寧老夫人那邊……?”


    “我會讓我的侍女先迴去告訴祖母。”


    “那我去叫你的侍女進來。”說完,周叔轉身就出去了。


    很快,拂衣進來了。


    “拂衣,我今晚恐怕迴不去了,你先迴去,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避重就輕地告訴祖母,讓她不用太擔心我。”


    拂衣先是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司湛,才道:“……是。”


    “如果祖母問我為何沒迴來,你就告訴她,說皇叔為了救我受了傷,我想留在逸王府照顧他一晚,祖母自會明白的。”


    “是。”


    拂衣出了暖閣後向眾人欠身拜別,然後轉身出門了。


    元珠趕緊推搡了一下元壁道:“哥,還傻愣著做甚?人家一個女孩子家的,大半夜的獨自迴去,你不知道親自護送一下啊?”


    元壁愣了愣,“啊?哦,好。”話剛落,跳起來就去追人了。


    周叔站在門口看著二人的背影歎道:“元珠啊,你哥要是沒有你,估計會打一輩子光棍兒啊。”


    元珠深表讚同,“那是。”


    清晨的陽光從窗欞間灑了進來,照得東暖閣一片光亮。


    寧婉婉緩緩睜開眼,看見了掛著素雅帷幔的床頂,愣了愣,旋即陡然坐了起來,慌忙四下看了一眼。


    “醒了?”司湛那如微風震蕭般低醇的聲音,突然響起在耳畔。


    一扭頭,寧婉婉看見司湛不知何時躺在了床邊的一個躺椅上,那躺椅與架子床之間保持著近一尺長的間距,也不知是何時搬來的。


    司湛的手依舊拉著她的手,正側臥在躺椅,目光灼灼地注視著自己,而她也不知何時睡在了司湛的床上。


    這章肥不肥?肥的話多留言給作者打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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