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在他們一家三口的傳奇故事裏,裴思如的名字也會經常被人提起。


    他與宋鎮霆相識於年少輕狂,一起相伴數百載,彼此誌趣相投,脾性相合。


    他們曾遊曆山河萬千,也曾經曆危難無數,卻始終情義如故,誰也不曾拋棄過誰。


    可以說,在宋鎮霆遇見申小筎之前,裴思如就是他最親密的夥伴。


    是以後來明霄宗遇襲,宋鎮霆與申小筎雙雙戰死後,裴思如看著滿目瘡痍的明霄宗,便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


    他接下了好兄弟身死後留下的爛攤子,並帶領明霄宗眾人重鑄輝煌。


    而宋鎮霆的兒子宋裴寧,他自然也沒有忘記。


    不僅將其收為義子,視如己出,甚至還當眾做出承諾:待宋裴寧成功晉階歸真境,他便將掌門之位交還於宋。


    這一高義行為,自然贏得了無數修士與凡人的讚歎。


    明霄宗也因此水漲船高,引得無數有誌之士慕名加入。


    每三年一次的招收弟子大會,參加者更是數不勝數。


    幾乎不到十年時間,明霄宗的勢力範圍,便擴大至原來的兩倍有餘。


    當真是鮮花著錦,前途無量。


    ......


    秦鏡語當時讀到這裏,也曾為之感歎過。


    她羨慕宋鎮霆與申小筎的愛情,渴望宋鎮霆與裴思如的友情,也對明霄宗這樣一個大宗門充滿了敬意。


    哪怕後來她親眼目睹過明霄宗侵襲寶州城,可因為有了這樣一層濾鏡在,便覺得那是湯正謨作惡多端引來的惡果,與明霄宗幹係不大。


    可此時從宋裴寧嘴裏聽到事實的真相,她突然感覺自己的臉生疼。


    她不由地開始懷疑,當年申小筎嫁給宋鎮霆的第一年便有了孩子,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


    也懷疑當年宋鎮霆的死,是不是並非意外;


    更懷疑裴思如這個掌門是否當的太過蹊蹺;


    甚至裴思如這個名字,她都覺得有貓膩......


    不過,她的懷疑很快就被推翻了。


    因為宋裴寧接下來的話是這樣說的:“我的親生母親,乃已故申夫人一母同胞的妹妹申小竺。”


    秦鏡語:......


    好吧,是她想多了。


    原來人家宋裴寧,不僅父親不是那個父親,就連母親也不是那個母親。


    他的出生是光明正大的,根本不涉及某些亂七八糟的倫理關係的交錯。


    可既然如此,那他為何會姓“宋”,而不是姓“裴”?


    就連人物傳記裏,也說他是宋震霆的兒子,而非裴思如?


    就在疑惑間,那邊宋裴寧已經繼續說了下去:“我的生父與已故宋掌門情誼深厚,二人時不時地互贈異寶已是常態。


    我娘與申夫人一母同胞,本身關係便極為親近,是以他們二人的這般行為,我娘她們也並未覺得不妥。


    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情,卻讓她們重新審視起了此種行為掩蓋下的某些隱秘。”


    宋裴寧的聲音不疾不徐,仿佛暗含某種魔力,引得秦鏡語不由好奇心大盛。


    “那日,我娘將懷有身孕的消息告訴了我的生父。


    她期待看到他驚喜的表情,結果他卻將其晾在了一旁,轉而邀來了已故宋掌門。


    當著我娘的麵,他們毫不避諱地商量起了互換子嗣教養的事情。


    我娘對此很是難以置信,便一紙傳訊叫來了申夫人。


    申夫人了解了事情始末後,自也是極力反對。


    可他們二人卻好似早已商量好了一般,態度十分堅決。


    最後沒有辦法,我娘隻能以死相逼。


    不得已之下,我生父妥協了。


    可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當時的妥協,根本就是在敷衍我娘。


    因為就在我娘生下我不久便仙逝後,他便將我抱到了申夫人麵前,求申夫人親自撫育我。


    申夫人一直對他與已故宋掌門之間的關係耿耿於懷。


    是以,她根本不願接受我生父的請求。


    可顧念到我年幼失母,實在可憐,且她也確實需要一個轉移情感的對象,到最後,也就答應了下來。


    自此以後,申夫人便成為了我的第二個母親。


    她欲為我取名‘裴念竺’,以讓我感念我娘對我的生恩。


    可我生父與已故宋掌門早已替我起好了另一個名字——宋裴寧。


    並在未經她同意的情況下,徑直將此名記入了宋家的族譜。


    從此,我便成了已故宋掌門的‘兒子’。


    而我的生父,卻變成了我的養父。”


    秦鏡語聽到這,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或許她應該安慰宋裴寧一番。


    可觀其情緒平和,眉目舒朗,半絲怨懟也無,講述這些過往也就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那安慰的話便也沒有說出口的必要了。


    不過,從另一方麵來說,她也算是明白了宋裴寧為何會以“白渝”這個身份去示人。


    想必也是對“宋裴寧”這個身份的不滿,以及對其生父與宋震霆的反抗吧。


    果然,宋裴寧在接下來的敘述中,也是如此說的。


    隻不過,如今修煉大成的他,早已通達明豁,再無當初年少時的別扭與怨懟。


    此時再去迴想當初想要脫離“宋裴寧”這個身份時的固執與衝動,甚至都帶有一股對年少氣盛的懷念感。


    秦鏡語雖然年紀不大,但經曆了這麽多,心態早已不是以前的自己能夠相比的了。


    是以她對宋裴寧的此般想法,很是感同身受。


    她說:“不錯,我們每個人這一生所經曆的每一個階段,其實都是組成如今的‘我們’所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年少時經曆的那些事情,我們受當時的認知與年齡影響,便覺得宛若天一般大。


    可等到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後,再迴首去看,便會發現那每一次的跌宕,其實隻是一種另類的曆練。


    這種曆練,會讓我們從斤斤計較、任性妄為,變得豁然開朗、沉穩堅定。


    所以,凡事順勢而為,又不失於其道,那麽一切經曆,便都會成就我們。”


    宋裴寧見眼前的小姑娘老氣橫秋地說出了這種感言,不由地有些莞爾。


    以她的年紀,能有這般感悟,不得不說,他很欣慰,也很自豪,甚至與有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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