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激起千層浪。


    所有人都被話語中溢散的自信以及登臨絕頂的決心所打動,還有那千金散盡還複來的不羈灑脫。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千塵的形象變得高大起來。


    “位置的交接過程,由我的秘書南婉兒全權代替我處理。”


    “從此刻起,我與騰飛......”


    “再無瓜葛!”


    千塵走的異常灑脫,他甚至沒有乘坐專屬電梯,而是從樓梯下到了頂層,在更衣室中脫掉那一身名貴的西服,整齊疊放在了櫃子裏。


    在董事長專屬的櫃子裏,還放著一套價值兩百不到的t恤和短褲,還有一雙和這身裝扮很符合的人字拖。


    千塵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穿上了這一身被稱之為地攤貨的裝束,這是他在來時的路上用他那快要發黴的鈔票買的。


    孑然一身的來,孑然一身的走,他可不隻是說說而已。


    衣服,手表,手機,襪子等等等等,他沒有帶走屬於騰飛,屬於千家的任何一樣東西。


    除此之外,櫃子裏還有一個狐狸麵具。


    千塵戴上麵具,搭乘普通電梯直達騰飛的地下停車場。


    電梯門口蹲伏著不少記者,他們隻是看了一眼千塵身上的廉價裝束,便不再理會。


    千塵徑直走過記者組成的包圍圈,來到停車場內一輛不起眼的車旁,拉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


    “少爺,真的要做的這麽絕嗎?”


    駕駛座上,福伯的臉頰看起來蒼老了不少。


    “福伯,東西帶來了嗎?”


    千塵似乎並不想聊這個話題,而是開門見山問起了自己之前交代的事情。


    “帶來了。”


    福伯一向挺直的背在此時佝僂了些許,他從懷裏取出一個精致的錢包遞給千塵,看厚度裏麵應該放了不少錢。


    千塵接過錢包,隻是拿過裏麵一張嶄新的身份證,其餘東西全部原封不動。


    他合上錢包,然後輕輕放在了福伯身邊,比動作更輕的,是一聲禮貌成分居多的謝謝。


    千塵拉開車門徑直離開,帶著他的新身份離開了騰飛集團。


    車內,福伯一直在看著千塵遠去的背影。


    他走在停車場壁裝燈管的下麵,影子被拉得又細又長,像是一道獨木橋,除了他自己,騰飛的一切都沒有辦法從這橋上隨他離去。


    很快,千塵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那影子也就消失了。


    就像斷掉的橋,像他說過的話。


    從此,騰飛與他,再無瓜葛。


    福伯將渾濁的眸子緊緊藏在眼皮的後麵,他的眼角出現了些許濕潤。


    ···


    陳謙,這是千塵拜托福伯給自己偽造的身份的名字。


    他要用這個名字東山再起。


    從巔峰跌落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切的開端,他要用一種全新的姿態走一遍登頂之路,這比起一開始就站在頂峰更加讓人期待。


    “算了,從另外一種角度看,何嚐不是我辭退了所有人?”


    千塵這麽想著。


    沒錯,就是這樣,他隻不過是連自己也辭退了。


    沒了金錢鑄成的圍牆,生活的爪牙便直接伸在了千塵的麵前。


    他現在需要麵對一個最基本的問題。


    生存。


    千塵數了數剩下的紙幣,還剩下五十三塊,這些錢可以夠他在橋洞裏躺三天。


    但他是不可能去橋洞裏躺著的。


    千塵用十塊錢買了一張電話卡,用於路邊刷卡的那種。


    路邊的電話亭在這個時代基本上快要淘汰了,好在千塵已經早就搜集好了有關信息。


    他拿出小本本,翻到電話亭地址那一頁直接找了過去。


    來到電話亭後,千塵撥通了那個近兩年未曾聯係過的號碼。


    “嘟......嘟......”


    不等千塵陷入迴憶,對方幾乎是秒接。


    “喂,誰啊?”


    那邊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讓人一聽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一個摳鼻屎的可愛胖子。


    “胖頭孫,連我都不認識了?”


    千塵的臉上不自覺浮現出一抹笑容,這種帶著些許痞氣說話的感覺可是讓他十分懷念。


    “我靠,塵子,是你!”


    電話那邊的聲音頓時激動起來,隻不過是激動的開始大罵。


    “你傻逼吧,就這麽退位了,老子看你直播恨不得衝進去按著你的肩膀讓你坐迴去!”


    “不過別說,你甩領帶那一下是真的帥,有我三分神髓了。”


    胖頭孫在話筒那邊喋喋不休,千塵也沒有打斷的意思。


    聽胖頭孫說了半天,千塵等他喘氣的功夫立刻道:“胖頭,你那還有地兒嗎?去你那住幾天。”


    “盡管來就是了,對了,你現在在哪,我到京都接你去啊!”


    “不用,我還有車票錢,我自己過去就行。”


    胖子家離京都不遠,坐最便宜的火車班次過去就行。


    隻不過,千塵今天就要挨餓了。


    千塵在車站裏呆了一天,各種叫賣食物的小販不知道從他身邊經過了多少次,那香味讓他感覺愈發餓了。


    可是,囊中羞澀,他也隻能忍著。


    千塵在火車站冰冷的座椅上枯坐了一天,生活的冷意時隔十年再一次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在千塵看著列車變更的提示板望眼欲穿的時候,身邊忽然伸過來一隻手,手上端著熱騰騰的kfc全家桶。


    千塵愣了一下,他抬頭看去,卻是看到了一張熟悉的清純麵容。


    “你怎麽......”千塵感到非常意外,下意識就想問個清楚。


    “你走了,怎麽都不帶上我。”南婉兒坐在千塵身邊,低垂著眼簾,語氣中滿是幽怨。


    千塵沉默了兩秒,坦然道:“其實,我們之間的事完全是誤會,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了,而你還有大好的未來。”


    南婉兒居然頗為認可的點了點頭,道:“也是啊,約會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可是,別說什麽未來了,我現在也是一窮二白呢。”


    聽著南婉兒的抱怨,千塵立刻想到了什麽,他詫異問道:“你離職了?”


    除了合同的違約金,千塵想不到南婉兒還有什麽忽然一窮二白的緣由。


    “是呢,”南婉兒幽怨地看了千塵一眼,“你以為每個董事長都和你一樣是柳下惠啊。”


    聽她這麽說,千塵有點無語,他沒想到自己也有被說成柳下惠的一天。


    “千崖對你做什麽了?”


    “沒有,隻不過他一副進了辦公室要好好幹我的樣子,我嚇得立刻就辭職了。”


    “...”


    沉默了片刻,千塵忽然問道:“那交接的事情?”


    “給福伯去做了。”


    “...”


    千塵也是反應過來,多半是福伯給南婉兒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好像並不壞。


    紅彤彤的全家桶散發著暖心的溫度,千塵從裏麵取出了一個雞塊放進嘴裏。


    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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