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笙婉給他解釋,“我不是有意瞞你的。”


    “我拿玉佩去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身份,是王爺他們提起,我才想起你身上有道疤痕與玉佩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我知道你最近在為娘的事情傷心,我是想這幾日等你情緒穩定些再跟你說,我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


    “李錚,王爺與王妃找了你十幾年,你不是被他們遺棄的,你是被人拐走的。”


    她幫忙勸道:“這麽年來,他們一直都在尋找你的下落,他們在等你去見他們。”


    “而且,我們懷疑,娘的死跟你的身世有關,否則,她怎麽會臨終的唯一遺言是讓我拿著玉佩去找王爺……”


    心煩意亂的李錚打斷她的喋喋不休,“你先讓我想一想。”


    話落,他拿著手中的璜快步離開房間。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一時還緩不過來,心裏太亂了。


    因為此事,他這幾日訓練都不能集中精神,老是不在狀態。


    剛結束完訓練,王闊陳裕跟著李錚一同離開校場。


    王闊搭著他的肩頭,拍了拍,勸道:“李錚,你要不再休息一段時間?你的腿傷又剛好,你不必急著迴來的。”


    “我沒事了,隻是太久沒訓練,有些跟不上罷了。”


    幾位副將又勸了幾句,見李錚沒聽進去,也不再勉強他,隻是叮囑讓他注意身子便結隊出了軍營。


    看到李錚又往營帳方向走去,李東風上前擋住他,“大哥,你今晚又不迴去嗎?”


    李錚這幾日狀態很明顯不對,更別說他無端端拋下他的小祖宗,一連住在軍營幾日不迴家。


    可惜,他問了他們夫婦兩人,他們什麽都不肯說,看到李錚的狀態,他很擔心。


    “我過幾日再迴去。”李錚正想繞過李東風,李東風腳步微動又擋住了他的去路。


    “大哥,雖然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兒,但你總不迴去,大嫂很擔心你的。”


    “大嫂這幾日老是問我,你在軍營怎麽樣,有沒有好好吃飯,她很擔心你,大哥,咱們迴去吧,別讓大嫂擔心你了。”


    “她現在的心情也不好受,正是需要大哥陪在她身邊的時候。”


    他說得很隱晦,李錚還是聽懂了他說的是李母的事兒。


    李東風說得對,自他得知自個的身份後,一直隻顧著自己一個人笑話悲傷情緒,完全忘記顧及他媳婦兒的情緒。


    這般想著,他讓李東風等他,他迴去營帳拿了幾件髒衣裳便隨他迴府。


    兩人踏著黃昏餘暉迴到府裏時,李錚沒想到沈暠夫婦竟然找了門。


    他人剛跨進膳廳,薛氏已經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溢滿水霧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李錚身子僵硬,手足無措的看著薛氏,他還沒想到要怎麽麵對他們呢!


    “珩兒——”薛氏一手重重地捂住胸口,眼流滿麵跌跌撞撞地朝他跑了過來,一把將他抱住,哭得撕心裂肺,“珩兒,我的珩兒……啊……”


    她聲嘶力竭的哭喊聲灌進他的耳朵裏,瞬間讓他覺得胸口堵得慌。


    他渾身僵硬,垂在兩側的手掌捏得緊緊的,莫名不敢動彈。


    她的淚水一滴滴砸在他的胸前,胸腔內的五髒六腑,仿佛被她的眼淚狠狠燙了一下,熱疼熱疼的,偏又脹,脹疼得他的眼眶發熱。


    “你——”他剛啟唇,一道道或溫柔或溫潤或爽朗的聲音爭先恐後地在他耳邊響起:


    “珩兒,你今兒在學堂是不是跟陳家三郎一起捉弄先生?”


    “夫君,珩兒還這般小,骨子都沒長好,哪能讓他這麽早習武?”


    “五歲了還沒長好,老子比小的時候就開始練武了,也就是你慣的他,才耽誤了這麽久……”


    突然間一個個模糊的畫像猶如走馬燈在他腦海裏旋轉如飛:


    一個粉雕玉琢的孩童正拿著手中的木劍與小玩伴追逐嬉鬧,他身後時不時傳來一道溫柔的叮囑,“珩兒,莫要跑這麽快,小心劍弄傷自個。”


    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孩童眼簾,孩童丟下手中的木劍,炮仗一般衝向那看不清模樣的男人的懷中,稚嫩雀躍的聲音一遍一遍地喚“父王”。


    “嗯,珩兒想父王沒?”


    “想的,想父王了。”


    得到迴應的男人,將孩童重重地往上拋了拋,逗得孩童歡暢大笑。


    畫麵一轉,小小孩童為了躲避乳母抱他,小小的身子到處亂竄,“砰”的一聲巨響,屋內的暖爐被孩童撞倒在地,孩童一手捂住被燙傷的位置,扯著嗓子嗷哭。


    “世子——”


    “珩兒——”


    “快去請醫師——”


    屋內的狼藉讓眾人亂成一團。


    小小的孩童滿頭大汗地躺在女人懷裏,女人一手輕捏他的下顎,一手拿著湯勺給他喂藥,“珩兒乖,珩兒喝完藥就不難受了。”


    孩童胡亂揮舞的小手拍灑湯勺裏的藥,小嘴一癟甕聲哭了起來,嘴裏嚷嚷著藥苦。


    一旁的男人見狀,與女人調換了位置,大掌鉗住他的下顎,一邊給他灌藥一邊輕聲哄他。


    “珩兒最勇敢了,珩兒將來要像父王一樣做大將軍,珩兒聽話,大將軍是不怕喝藥的。”


    “珩兒是小郎君,珩兒最乖了……”


    “珩兒……”


    “珩兒……”


    “母妃——”沙啞的哭腔不由自主地從李錚的喉嚨裏溢了出來,等他反應過來,雙眸已被水霧模糊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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