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王家醫館的。


    被老爺子挖苦,王管家絲毫不生氣,反而對許如意揚起笑臉,宛如一尊平易近人的彌勒佛、憨厚老實,表麵上沒有表現出過強的攻擊性。


    不簡單啊。


    許如意更為警惕,老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這王管家得是王府醫館手中的一條好狗。


    果不其然,王管家開口綿裏藏刀:“還是你們這裏清淨,我醫館裏忙得下不來腳,好不容易多雇傭下幾個藥童幫忙,我才有時間來看看故人。”


    他說完,背著手跟領導巡查一樣,當著老大爺的麵對醫館指點:“我覺得牆麵可以重塗成白的,門口多放點綠蘿,所有的木藤椅換成板凳…不錯,這樣好很多。”


    完全先入為主,把醫館當做所有物。


    “我呸。”


    老爺子聽出話外音,幹脆半點不留麵兒:“我看你王胖子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真當能收購百茗城所有醫館了,白日做夢!我話放在這裏,我寧願把醫館給旁邊那小丫頭都不給你!”


    他氣的嘴唇發抖,赫然指向角落裏許如意的方向,語氣充滿對王家的憤恨。


    “我?”


    許如意露出茫然的表情,下意識手指對準自己來確認老爺子的話:“老頭,你真決定給我呀?那我不客氣收下啦。”


    她說完咧開嘴,絲毫不害臊。


    見此一幕,王管家終於變了臉色,皮笑肉不笑:“憑這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你當真是臨時抱佛腳。好好說話你不聽,那接下來用本事見真章!”


    “哦忘記說。”


    腳剛踏出醫館半步,王管家迴過頭,又換作來時笑眯眯的模樣:“你若早日答應可以,我可以為你這老故人多爭取二兩銀子,或者來王家醫館保你後半生衣食無憂,自己考慮。”


    “滾滾滾!”


    老爺子那張利嘴穩定水平的發揮。


    “嗬,不知好歹!”


    待到人走遠,老爺子立刻換作滿臉愁思。


    他剛是嘴硬,見不得那副天高地厚的模樣,卻知道自己沒有可以拿出手的東西,可醫館是他多年的心血,一時半會兒麵對王家強力的爭奪沒辦法不擔心。


    “老爺子,說好把醫館給我,別忘了,我給記在賬上了昂。”


    許如意放下手裏的帕子湊到人跟前,故意想活躍氣氛。


    “就你還早的很。”


    老爺子胡子一抖,巴掌重重地拍打在桌麵,發出“乓”的一聲悶響。


    “我倒要看看他耍出什麽花招。”


    距離王管家離開才過兩日,所有醫館針對老爺子的“絞殺”宛如蟄伏的腹蛇慢慢開始行動了。


    對方破天荒地采用上非常惡心的針對方法,新到的一批藥僅比老大爺的醫館便宜一文錢。


    雖說是一文,長久積累下來卻是很大一筆。


    老爺子不信邪,跟著降下一文,誰知第二天王家醫館隨之在他降價的基礎上、再降一文,又在收購藥材的基礎上增加一文,可謂是明晃晃的針對。


    “豈有此理,可惡至極!”


    老爺子這三天拍壞了兩張桌子,新到的則被濕熱的汗浸染得些微的發白。


    他站起身愁眉苦臉地在醫館裏轉來轉去。


    最近買藥的人大大減少,除去偶爾兩位老顧客堅持治療,每天處於閑著無事的狀態,與許如意上班時期的996、007相比,完全是帶薪休假。


    “他是存心要把我們弄倒閉。”


    許如意平淡地落下結論,手中利落地用幹淨的手帕擦拭去藥櫃上秤的灰塵。


    小藥童早在一天前被老大爺接迴家,算省去一份開銷,畢竟那麽閑的工作多來一個人也沒有用。


    “難道找不到一點辦法治治王家醫館?”


    老爺子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坐下,不到片刻起身在醫館內外排徊,晃得許如意眼睛要花了。


    她趕緊翻開賬本講一點實事:“再有一個月是花朝節,咱們這錢估摸著沒辦法撐到那時候。”


    這樣算下去,能不能發第一個月的工錢都是個問題。


    “咱們...不會喝西北風吧?”


    “...大不了我去借,肯定要開給你。”


    老爺子徑直走向木藤椅邊猛灌下一杯茶,深吸好幾口氣平心靜氣,以免氣出病來。


    許如意低垂著頭神遊天外,指尖在藥櫃上敲出有節奏的噠噠聲。


    要說掙錢,肯定是小孩和女人的錢好掙。


    之前的藥膳、藥酒可以提上日程,隻是資金恐怕得找找人幫忙。


    有錢人…


    忽然,她福至心靈、大喊一聲:“有了!”


    “幾個月?”


    老大爺下意識犯職業病。


    “不是說的這個。”


    許如意嗔怒地瞪人一眼,手中拿起碳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我們尋個時間去把華家大小姐的病醫治好,看看能不能求助到一些資金…等有些錢,再在花朝節做點藥膳、藥酒與香囊,這是我的初步想法。”


    “華家…為今之計,確實僅有這一步可走,你真的有把握治好嗎?”


    老爺子咬緊牙關。


    他尋常最不願做那些有求於人的事,為了醫館傳承…


    “不說完全治好,最少能減緩病痛、延長壽命。”


    這個許如意不敢打包票。


    “你能有這結果已是不錯。”


    老爺子鐵青的臉總算恢複到活人的顏色。


    “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


    二人商量完畢,許如意當天迴家開始研究要在花朝節獻上的藥膳、藥酒與香囊配方。


    直至快入夜,她伸長手臂撐了個懶腰鬆散腰背,起身往唐晨家走去。


    今日約定好要去揭新炕,唐晨家請吃飯,當然得趕過去。


    許如意去過一次已經輕車熟路,沒費多大勁。


    到時周雄站在門口,比她更早,小孩子今日換了件新的麻布衣裳,襯得人精神不少,臉上帶著不知道和什麽玩意兒打架後,留下來一條細小的傷疤。


    看到許如意,他直接扭頭看著田地,當做沒看到。


    小屁孩。


    許如意懶得計較,一個跨步越過對方的位置朝裏屋走。


    這女人!


    周雄餘光瞧見人擦身而過的背影,內心熊熊燃燒的火氣愈重。


    這女人怎麽沒有一點禮貌?!


    他自小家中被父母慣壞了,做說一不二的小大王,沒受過這份委屈,當即對許如意看得更不順眼,憋著一股氣跟著踏進房內。


    屋裏。


    唐晨手裏攥著兩個角,他娘站在另一邊隨時準備掀起那頂“紅蓋頭”,像是掀未見麵的新娘子。


    所有人清楚是走個過場,可擋不住起哄的勁頭,等蓋頭一掀——


    新炕修得平整光滑,和裴安家一樣墊了層褥子,經過許如意的指教改換到另一方。


    炕道裏燒著柴,火勢不算大,卻暖和得如在篝火麵前,燒得骨子裏冒出暖洋洋的溫暖。


    唐晨顧不得麵子,就著那身髒兮兮的衣服要躺下,唐二娘手裏的掃把捏緊了,吊起眉毛裝兇:“我才洗的,別怪我抽你!”


    “抽吧抽吧…我不管了,這躺下去是真的暖和啊,和裴哥家裏一模一樣…”


    唐晨一副沒出息的模樣,自願露半個屁股等待懲罰。


    “去去去。”


    唐二娘一腳踹開人換作自個兒踩上新炕,馬上懂得兒子的感受——她穿著薄襪的腳在褥子上輕輕踩動,腳心是一片暖暖的熱源,掩不住欣喜得一直誇讚:“我腳都暖和了。之前生出的幾個凍瘡估計隔幾日就能好!”


    “你們是演的吧?!”


    周雄不信這群人,慌亂地一起脫掉鞋子踏上床榻。


    “你這小子真沒禮貌!”


    許如意有意扮做長輩的語氣教訓。


    偏偏人不聽,拿出在家的氣勢,光明正大往褥子上四處踩。


    周雄本想說幾句話刁難刁難,耐不住這腳下的溫度是真舒服…讓人像泡在一汪暖和的水裏,真找不出半點挑刺的緣由。


    許如意樂了,看著小孩子愈發沉默,有意刺激著:“你要是想反悔,現在有機會哦,跟著你是小朋友的份上,我不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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