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六爺輕輕搖頭,內心為秦阮的境遇感到震撼的同時,對依附霍家也生存多了幾分信心。


    秦阮是個知恩圖報的,瞧她對待林浩的方式,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隻要他在西城安分守己,日後也可無憂了。


    ……


    林浩開車行駛離開城西時,在路過某條街道,秦阮突然出聲叫停。


    “前麵就是桂蘭坊,我想吃黑牛舌餅。”


    林浩停車,迴頭取笑道:“你現在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怎麽還好這口?”


    秦阮雙眼望著車外的街道,勾起左邊唇角:“執著吧。”


    她倒是說不上多麽喜歡黑牛舌餅,非它不可,一天不吃就難受。


    隻是小時候經常餓肚子,偶然吃過一次牛舌餅,像是吃到了山珍海味。


    對於曾經從來沒有吃過什麽美食的秦阮來說,那味道她能記一輩子,終身難忘。


    正確來說,應該是兩世都難忘。


    “行,你坐著,我下車給你買。”


    林浩打開車門下車,往桂蘭坊走去。


    他剛下車沒多久,秦阮的手機響了。


    她掏出手機掃了眼,是一串沒有標注名字的號碼。


    秦阮接通電話,把手機放到耳邊。


    “小五,到哪了?”


    蘇妄沉穩,帶著幾分穿透力地嗓音,通過手機聲筒傳進秦阮耳中。


    秦阮身體倚在座椅上,姿態懶散:“快要出西城了。”


    手機那端,蘇妄陷入沉默。


    他那邊有點吵,秦阮好像聽到喬希地哭嚎聲,還有李子蘭火爆脾氣發作的吼聲。


    手機裏的雜音漸漸小了,蘇妄應該是找了個安靜的地方。


    “這麽久不聯係,我們沒想到你還會迴來。”


    好半晌,蘇妄複雜難辨地聲音再次響起。


    秦阮側頭,沉靜目光打量著西城破落不堪的街道。


    她語氣淡漠道:“這裏是我生活十八年的地方,總歸要迴來看看的。”


    蘇妄語氣略沉重:“你跟我們不一樣,能離開西城是萬幸,也是解脫,多少人想要從西城這渾濁泥濘中脫身,卻都沒有機會。


    這裏也沒什麽值得你惦記的,大可不必懷念,過好自己在外麵的生活就好。”


    秦阮輕笑出聲:“我不能抹除在西城生活十八年的痕跡,妄哥,你跟燃子、子蘭也可以走出來看看,外麵的世界還是很有趣的。”


    蘇妄嗤笑一聲,無不自嘲道:“小五,我們跟你不一樣,我們一輩子就爛在這裏了。”


    秦阮收迴放在外麵的視線,麵色沉靜,近乎冷酷。


    她對蘇妄沉聲道:“隻要邁出第一步,你們是有機會走出來的。”


    長久待在西城,終究是井底之蛙。


    不走出來看看,怎麽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精彩。


    “不一樣,我們跟外麵的世界嚴重脫軌,早已經適應了西城的生存規則。”


    蘇妄苦笑中帶著幾分無奈。


    秦阮聞言,不再相勸。


    蘇妄說的沒錯,在西城自有一套生存法則。


    一旦離開西城,他們就如同懵懂孩子四處碰壁,外麵的種種陌生會讓他們感到恐慌。


    前世,她再警惕,還是不是一頭紮進種種陰謀陽謀算計中。


    最終丟了命,失去至親至愛之人,死都不瞑目。


    秦阮久久沒有出聲,蘇妄深深歎了口氣。


    “小五,我們都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不要再跟西城有任何牽扯,滿身傷痕從泥濘裏爬出去,曾經有多疼,有多辛苦,那些都不會再屬於你。


    你是我們四個人中,唯一爬出去的,千萬不要走迴頭路。”


    蘇妄,沈燃,李子蘭他們不知道秦阮如今的身份。


    隻知道她好不容易離開西城,就該跟這裏徹底斬斷牽連。


    秦阮抿了抿唇,聲音柔和帶著幾分安撫:“我挺好的,吃的好住的好,生活的也很好,你們不必為我擔心。”


    “那就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在外麵受了什麽委屈,或者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們別的不多就兄弟多,肯定能給你找迴場子!”


    蘇妄這話說的豪邁,聽在秦阮耳中不禁心底發脹,雙眼熱熱的。


    “嗯!”


    秦阮一邊迴應,一邊用力點頭。


    明知道蘇妄看不到,她還是控製不止點頭。


    前世,她至死也沒跟蘇妄他們聯係。


    並不代表他們曾一起出生入死的情分會被磨滅。


    秦阮剛掛斷電話,林浩捧著手裏的黑牛舌餅進了車。


    他滿臉笑容,把黑牛舌餅遞給秦阮:“快嚐嚐,老嬸子把最後一份賣給我了。”


    秦阮看著曾經熟悉的小吃,伸出手接過。


    見了熟悉的友人,捧著曾最熱衷的酥餅,秦阮內心的複雜無人可知。


    她捏了一塊放進嘴裏,還是熟悉的味道。


    秦阮至今還記得,她第一次聽到黑牛舌餅時,以為是牛舌頭做出來的。


    其實這是京城的一種特色小吃酥餅,而且外型看起來也很像牛舌。


    黑牛舌餅的鹹與鮮味很濃鬱,跟普通的甜口酥餅不一樣,讓人吃了就忍不住還想吃。


    秦阮很快把一整塊黑牛舌餅吃完。


    坐在駕駛位的林浩,順手遞給秦阮一瓶水。


    “喝口水,這種酥餅比較幹。”


    秦阮應了一聲,接過水。


    她喝了幾口,把剩下的黑牛舌餅放好。


    林浩啟動車子,問秦阮:“我們去夜爵?”


    秦阮點頭:“先去夜爵,接上那幾個人,一塊去臻品館。”


    豪車緩緩行駛離去,一路上依然吸引很多人圍觀。


    離開西城一段距離後,秦阮突然出聲:“浩哥,當年你離開西城後的生活是什麽感覺?”


    這問題不禁讓林浩臉上露出異樣。


    秦阮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看到他臉色不怎麽好看。


    她擰眉問:“怎麽了?”


    林浩苦笑一聲:“當年我離開西城,在蘇家鬧出不少笑話。”


    秦阮心下微沉,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林浩穩穩地開著車,語氣平靜道:“蘇靜書把我帶迴蘇家後,就扔給下麵的人,前期對我可以說是不管不問。


    那時候我也樂得不伺候她,巴不得她記不得有我這個人,後來差點死了就不這麽想了。”


    “有人要殺你?”秦阮沉聲問。


    林浩搖頭:“那時候我在蘇家的存在,意味著下麵有人無法上位,擋了別人的路,差點被人搞死。


    在西城除了六爺,誰見了我不喊一聲哥,就算再看我不順眼,也要看在六爺的麵子上對我恭恭敬敬的。


    直到進了蘇家,我才知道什麽叫人心險惡,不是說我們在西城遇到的就都是好人。


    蘇家的那些人教會我費盡心機的算計,什麽叫殺人於無形,早期我在蘇家吃了很多虧,甚至還差點丟了命。


    說起來還真要感謝蘇靜書那個女人,要是沒有她隻言片語的維護,就憑我在西城的行事作風,早在蘇家死多少迴了。”


    說到最後,林浩語氣中的自嘲幾乎將他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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