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大戲(一)


    出乎意料的指責,犀利無比的言語,冷然銳利的目光,令周尚書如芒在背,冷汗涔涔。


    周尚書反射性地低頭請罪:“老臣無能,請皇上和公主殿下恕罪!”


    話一出口,才覺不對勁。


    等等!


    端柔公主在移清殿裏大半年了,從未在朝臣議政事的時候張過口。時間久了,眾臣也慢慢習慣了這個如影子一般存在的少女身影。


    卻沒料到,這個站在角落處的“影子”,一張口便鋒芒畢露,令人心驚。


    陳尚書麵色微沉,板著一張老臉啟奏天子:“臣等奉皇上之命前來議事,事涉朝政大事。端柔公主是來伺候皇上筆墨的,不宜張口多言。臣請皇上下口諭,請端柔公主保持安靜。或是避讓片刻。”


    又是這個陳尚書!


    盛鴻心中輕哼一聲,神色間倒未顯露。


    盛鴻正要張口迴應,身畔的阿蘿上前一步,直視陳尚書,目光咄咄,詞鋒銳利:“父皇還沒說什麽,陳尚書倒是一張口,就讓我閉嘴,或是直接攆我出移清殿。陳尚書真是好大的威風!”


    “下一迴,若陳尚書覺得陸閣老說話有不妥之處,也可以請陸閣老閉一閉嘴。若父皇言行不合陳尚書的意,陳尚書便請父皇退出移清殿了!”


    此話何等誅心!


    陳尚書又急又怒,卻不能直接反駁,立刻跪下請罪:“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鑒。懇請皇上明鑒!”


    沒等盛鴻說話,阿蘿又是一聲冷哼:“陳尚書忠心與否,大家都看在眼底。何須讓日月來鑒別?”


    “自年初陳禦史上了奏折,奏請父皇允我入朝聽政,陳尚書便有諸多不滿。陳禦史被逼得搬出陳府,在府外躲了半年才迴府。結果還是挨了陳尚書一頓家法,養了半個月方能下榻上朝。”


    “陳禦史是陳尚書的兒子,更是大齊禦史,是父皇的心腹之臣。忠孝二字,忠在前,孝在後。可到了陳尚書這兒,卻是相反,忠倒要排在孝之後了。但有政見不和,迴府便動家法。”


    “陳尚書這不是在對陳禦史動家法,這是對父皇心存怨懟不滿,撂臉色給我父皇看哪!”


    陳尚書:“……”


    眾臣:“……”


    陳尚書動輒揍兒子一頓,陳湛不時告病,這也是朝堂裏心照不宣的笑話之一了。不過,為了陳尚書父子的顏麵,無人當麵說破。天子礙於身份,不便管人家父子的家事,最多是打發人前去送藥,言語敲打幾句罷了。


    今日這一番冷嘲熱諷,徹底揭了陳尚書的臉。


    饒是陳尚書心黑臉厚,也禁不住這般犀利的指責嘲弄,臉孔耳後一片火辣。不得不再次低頭請罪:“老臣對皇上忠心耿耿,從無怨懟不滿。請皇上明察!”


    阿蘿還想說話,盛鴻迅速瞥了一眼過來。


    今兒個已經鋒芒畢露了,過猶不及!


    阿蘿意猶未盡地住了嘴。


    隱忍低調大半年,今日終於在眾臣麵前張了口,稍稍抒了心頭悶氣。


    ……


    接下來,盛鴻的舉動,令阿蘿耳目一新獲益良多。


    隻見盛鴻走下龍椅,親自上前,扶起了滿心羞怒滿麵不安的陳尚書,溫和說道:“陳尚書掌管吏部,鐵麵無私,最是公正,且一片忠心。這些,朕心裏都清楚。陳尚書不必惶恐。”


    “阿蘿年少氣盛,說話略顯尖銳冒失,陳尚書不必放在心上。朕也絕不會因今日之事。對陳尚書有任何不滿。”


    “朕知道,陳尚書對陳禦史是愛之深責之切,所以才偶有氣急動手。”


    頓了頓,盛鴻又溫聲說了下去:“陳尚書對陳禦史的心,正如朕對阿蘿的心。做父親的,哪有不疼自己骨肉的道理。想來,陳尚書也能體諒朕對阿蘿的期許和厚望。”


    “朕讓阿蘿待在身邊伺候筆墨,確實存了些私心。也請陳尚書體諒一二。”


    瞧瞧!


    陳尚書你上躥下跳對天子的行徑舉動諸多不滿。天子又是如何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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