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陸禦的一顆心七上八下。


    青城之中,也算度過了十幾年的光景。


    誰曾想,世事如此難料。


    郭鐋上下打量著相遂寧,層層疊疊的衣裙,簡簡單單的發飾,那一頭烏黑的頭發,像是一片黑雲,油亮芳香,讓人動容。


    相遂寧小小年紀,安安靜靜的立在那,似乎郭鐋在做什麽,她絲毫不關注,也不在意。


    這讓郭鐋有些泄氣。


    又似乎是賭氣。


    郭鐋把陸禦放下來,揉了揉陸禦的胸口,然後伸出拳頭就要往陸禦的胸口捶去。


    他揪著陸禦,陸禦想跑,也來不及的。


    郭鐋的拳頭比尋常人大一倍,他一拳下去,陸禦恐怕要花容失色。


    “我改主意了,就是要打這個小白臉出氣。”郭鐋嘿嘿笑起來。


    風撫麵。


    不遠處有小販的叫賣聲。


    空氣裏有山楂糕的甜味,還有掰開紅石榴散發的酸味。


    “二皇子……二皇子……”突然有人擠出人群,懷裏抱著拂塵,看衣裳製式,是宮中來的大太監,這太監相遂寧有些麵熟,是了,是伺候合妃娘娘的太監。


    太監給郭鐋跪下道:“二皇子,奴才奉了皇上的命,特來請二皇子迴宮。”


    “父皇找我?什麽事?”


    “奴才也不清楚,還請公子迴去為是。”


    “等我打完人,再迴宮也不遲。”


    “使不得……”太監拂塵一搖,湊上前去小聲道:“二皇子有所不知,合妃娘娘也特意交待奴才,一定要把二皇子帶迴去。剛才給二皇子看病的太醫迴了宮,聽說二皇子被蛇咬之事,皇上、合妃娘娘甚是擔憂,又見這許久不見二皇子迴宮,所以才讓奴才來請。”


    郭鐋有些懊惱,這太監早不來晚不來。


    當著這太監的麵,也不好對陸禦動粗,萬一皇上問起來,這太監說禿嚕了呢。


    最關鍵的,不能讓皇帝久等,因為之前諸事,皇帝對他,已經頗有微詞,再惹皇帝不快,那不是作死?


    郭鐋推開陸禦,揉揉手腕理理鑲金絲的袍子,大步就往前走去,嘴裏還交待著:“我先迴宮,你們幾個,給他們一點兒教訓。”


    說著,郭鐋帶著太監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相遂寧歎了口氣。


    先前那太醫,跟陸禦的爹陸太醫一起共事,多少能關照著,相遂寧偷偷塞給他一錠銀子,他也默默的握在了手中,拿了銀子,還能賣個人情,何樂不為。


    相遂寧的要求隻有一個,請太醫迴宮之後,想辦法讓人把郭鐋給弄迴去。


    太醫給宮中諸人看病,話自然是說的上的。


    這不,合意院的太監飛快的就來請郭鐋了。


    沒想到的是,郭鐋是迴去了,卻把他的手下留了下來。


    郭鐋的手下,像是精明能幹的。


    且郭鐋已經下了命令,他的手下,自然是乖乖聽命的。


    數一數,郭鐋的手下一共五個。


    莫說是五個,就是一個,對付相遂寧跟陸禦都綽綽有餘。


    陸禦先抖了抖機靈,指著東麵的巷子道:“你們看,那是什麽!”


    幾個人動也不動,根本沒有上當。


    陸禦撒腿想跑,肩膀早已經被死死地按住。


    兩個人按著陸禦,手上一用力,陸禦差點膝蓋一軟給跪倒在地。


    又有兩個人來按著相遂寧的肩膀,絲毫沒有因她是女子而手下留情。


    相遂寧隻覺得肩膀突然疼了起來,像是被什麽野獸給啃了一口似的,連著筋骨都是疼的。


    這兩個人就像是海裏的螃蟹,伸出爪牙緊緊的箍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餘下的一個人,慢慢的卷起衣角,順便把袍子往腰裏一掖,摩挲著手:“最近跟著二皇子,都是受欺負的,好久不曾這樣爽快了,再不打人,我這一身的功夫都要白瞎了,得,一人二十耳光,也算咱們開張了。”


    他站在相遂寧麵前,笑嘻嘻的打量著她,眉目清秀,緋紅的臉頰,十幾歲的姑娘,嫩的可以掐出水來。


    他舉起手,他的巴掌幾乎貼在相遂寧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


    相遂寧一愣。


    怎麽臉上沒有一點知覺?


    聽說宮裏人最會打人的,可以打的人血肉模糊,也可以打的人半死,表麵上卻看不出一點兒傷。


    怎麽那麽響的一個巴掌,一點兒也不疼?


    還在疑惑,就聽到陸禦叫起來:“你……你……不講規矩……哎呦。”


    陸禦疼的跳腳。


    他一向珍惜他的絕世容顏,無論跟誰打架,首先都要表明“不打臉”。


    這次狠狠的挨了一巴掌,他的左臉立即就腫了起來,他本來又白又嫩,明眸皓齒,劍眉星目,這下左臉五根手指印,跟五根春筍似的,直挺挺的印在他的臉上。


    聽說宮中的人一巴掌能給別人牙打掉,想來是名不虛傳。陸禦雖沒被打掉牙,可左眼被打的腫了起來,比右眼整整小了一半。


    “我的的絕世容顏!”陸禦跳腳:“你不講規矩。”


    “什麽規矩?”


    “你……你……打人好歹說一聲,也好讓人有個準備。哪有你這樣突然下狠手的,這不合江湖規矩。”


    “那好吧,我要打你了。”那人哼了一聲,就聽見“啪……”一聲,又一巴掌重重的落在陸禦右臉上,這一巴掌同樣力道十足,陸禦右臉也腫的老高,同樣的五根手指印印在陸禦右臉上,左右對稱,像是貓的胡須。


    “這次我講規矩吧,我提前跟你說了。”那人笑著在腰上抹了抹手。


    每一下都打的實實在在,他的手都震麻了。


    陸禦一張臉腫的鬆鼠一樣,他想反抗,可肩膀被別人死死地鉗住,隻得委屈道:“你……你……你明明站在麵前,你怎麽突然打我?”


    那人看看陸禦,又看看相遂寧,笑著對陸禦說:“你的意思,是讓我打她嗎?”


    “我……”陸禦“嗨”了一聲:“算了,好歹我也是個男的,你還是打我吧。”


    再打下去,可能陸禦的牙真要保不住了。


    相遂寧也不忍心,如今看著陸禦挨打,她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同生死共命運”的氣概,她擺擺頭,咳嗽了一聲:“別隻打他一個人,你們打我吧。”


    “相遂寧,你心疼我啦?”陸禦一看相遂寧看他的眼神,有關切,有氣憤,有疼惜,陸禦的一顆心就砰砰砰的跳個不停,似乎臉上也沒那麽疼了,他還有些興奮:“有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啦,來來來,有什麽手段,盡管衝小爺我來。皺一皺眉頭,就算也輸。”


    “啪。”


    “啊……疼!”陸禦跳腳。一絲血從他的嘴角流下來,一直流到脖子裏。


    他原本清秀俊朗天下無雙的麵容,如今也不見了,現如今又腫又脹,眼睛小的幾乎看不見,那厚厚的嘴唇,像兩根腸。


    “我感覺你……好像不太服氣。”那人拍著陸禦的臉:“你是不是不服氣?”


    “服氣,服氣,非常服氣。”陸禦脫口而出。


    他一向不講氣節。


    這種時候,也不是講氣節的時候。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那人故意側著身子,把耳朵貼在陸禦臉上:“你再說一遍,你服氣不服氣?”


    “服氣。”


    “啊,你不服氣啊,那就打到你你服氣為止。”那人幹笑了幾聲,重新擼了擼衣袖,又朝手上吐了幾口唾沫,老樣子,是準備下狠手了。


    可憐陸禦動彈不得。


    再打下去,陸禦未必扛的住。畢竟,他的鼻孔都開始流血了,兩個眼睛黑青黑青的。


    “你們放了他。”相遂寧努力將聲音拔的高些。可她本就是一個弱女子,如今勢單力薄,那些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


    打陸禦的人徑直來到她麵前,側著身子,將耳朵貼在相遂寧的臉上,就像剛才問陸禦一樣,笑著問相遂寧:“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你們放了他。”


    “怎麽?放了他?你是覺得我打了他,你不服氣?”


    又是這個問題。


    陸禦努力抬起頭,眯著眼睛對相遂寧說道:“相二,別嘴硬,快說……快說……你服氣。”


    陸禦說了服氣,被揍的不輕。


    這兩個字,相遂寧說不出口。


    那人又將臉貼的近些,近的相遂寧可以看到他臉上的汗毛和聞到他脖子裏的汗味兒,汗味兒夾雜著一股子腥臊之氣,這氣味直衝相遂寧的腦門,還在她腦海裏盤旋著,久久沒有散去。


    太味兒了。


    相遂寧本不想表現出來,可還是忍不住幹嘔了一聲,差點吐出來。


    “你敢鄙視我們?”


    “她沒有,她就是想吐。”陸禦解釋。


    “她都敢吐我了?”


    “她不是吐你,她……沒有吐你。”


    “我不管,我說她吐我她就是吐我了。我聽的真真的。”那人又將臉湊在相遂寧麵前,他的耳朵幾乎貼著相遂寧的嘴唇:“來,再吐一口。”


    相遂寧沒動。


    她屏聲靜氣,可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唿吸,那股刺激的味道扶搖直上,直衝腦門,相遂寧實在忍不了,又幹嘔了一聲。


    “我打他,你不服氣,你這是在抗議。”那人哼了一聲:“你不服氣又能怎麽樣,我可是遵了二皇子的命來收拾你。你不服氣我,就是不服氣二皇子。”


    那人說著,伸手去抓相遂寧的衣領。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有膽小的人小聲提醒:“大哥,這女的好像是相大英的女兒,就是那個當朝二品,皇上麵前,他也說的上話……我們打他女兒……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怕什麽,我又沒打她,我是羞辱她而已。”那人說著,手上又重了一些,他緊緊的攥住相遂寧的衣領,一雙眼睛甚是不老實。


    “我們羞辱二品大員的女兒,這……不太好吧?”


    “怕什麽,是二皇子讓我教訓他們的,二品大員再大,能大過二皇子?”


    其它幾個人就不說話了。


    那人一雙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了相遂寧一迴,豆蔻少女,姿容出色,身上一股淡淡的幽蘭芬芳,更是讓人欲罷不能。


    特別是她那一雙清澈的眼睛,清澈的沒有一丁點的雜質,水汪汪,眼波流轉,那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像是蝴蝶的翅膀。


    光打在相遂寧的臉上,那些散漫的光線透過她的皮膚,融入了她的身體,她白的幾乎透明的臉色,自帶一股高貴的氣息。


    一瞬間,這麽貼著相遂寧看,那人感覺自己頭暈目眩。


    大戶人家的小姐,果然不能細看,一旦細看,就移不開眼睛。


    本來想賞她二十巴掌的,如今無論如何是下不去手了。


    那人一雙手開始不老實,耳朵貼著相遂寧的臉放肆道:“那二十巴掌,我就不打你了,畢竟你是弱女子,打了你,也不光彩,不如,你讓我在你身上摸二十下,這事就算了了,你也不會吃虧,如何?”


    “流氓。”


    “流氓又怎樣,今兒我還就衝你流氓了,怎麽,你堂堂的大戶人家的姑娘,還到處宣揚去不成?”


    那人說著,手就要往相遂寧的胸口摸。


    說時遲那時快,陸禦掙脫了看守他的人,一個箭步就衝了上來。


    他被打的眩暈,走路有幾分踉蹌,可來到相遂寧跟前,他直接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一抖胳膊,把陸禦抖翻在地,而後飛起一腳,直接給陸禦蹬到幾丈之外。


    陸禦躺在地上,頓時失去了知覺,眼睛微閉,氣息微弱,許久都不曾發出聲音。


    “姑娘,沒有旁人打擾,我現在就來疼你。”那人得手又要動作,相遂寧被按著肩膀,無法移動,於是低頭咬住了那人的耳朵。


    她咬的很深,一股腥鹹的血從她嘴裏冒了出來,那人的耳朵,被相遂寧咬出了血。


    “你敢咬我?”那人也沒了興致,高高舉起右手就往相遂寧的頭上拍,他們練武之人,手上的力氣不容小覷,這一巴掌拍在相遂寧頭上,會不會震碎相遂寧的頭蓋骨,都是未知數。


    隻是沒拍到頭上,那人又改了主意,讓人鬆開相遂寧,他自己穩了穩身子,直接伸出腿來,就要朝相遂寧身上踢。


    不出意外,相遂寧應該也會被踢出幾丈之外,或昏迷,或吐血,下場比陸禦強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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