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在宮裏伺候多年,還未見過這麽能氣人的小孩,相府這可真是人才輩出啊,隨便拉個小的出來就懟的自己憋氣。


    “相大人,你可真是會教子啊,十幾歲的孩子,竟要騎到咱家脖子裏撒尿了。”常公公掐著蘭花指,語氣尖尖的。


    “常公公到府裏來,不給您個交待怕是過不去了,您就坐好了聽著,我府裏這鞭子響不響吧。”相大英嗬斥相果心:“逆子跪好。”


    難得相大英這樣大聲,相果心也心知不妙,雖裝作天上下刀子小爺也不怕的樣子,肩膀還是有點哆嗦。


    一鞭子下去,怕得扶著牆出去了。


    相嫣早已抱著暖爐跑的遠遠的,生怕鞭子甩偏了傷到她的絕世容顏。


    冷風嗚咽,漫天飛雪。


    頭頂的燈籠搖啊搖。


    鞭子落在相果心身上,雖隔著錦衣,還是抽出一團白霧,隻聽“啪”的一聲,相果心的眼淚差點兒出來,畢竟是湯小娘養大的孩子,連想哭的樣子都跟她那麽相似,隻是湯小娘的眼淚用來撒嬌,而相果心把眼淚憋了迴去,還強忍著疼擠出一句:“不疼。”


    “啪。”


    好吧,嘴那麽硬幹什麽。


    又一鞭子下去,相果心直接趴到了地上。


    相遂寧離相果心太近,這一鞭子帶起一陣風掃在相遂寧的手上,她的手頃刻腫了。


    相嫣遠遠的站著,相大英抽一鞭子,她哆嗦一下,嘴裏還帶配音“哎喲——啊——啊——”


    常公公靜靜的看著不說話。


    相果心挨了打,常公公心裏像夏天喝了綠豆湯一樣舒坦。


    常公公不發話,相大英也不好放下鞭子:“逆子,誰讓你得罪人,如今常公公不解氣,你便等死吧。”


    平時隻有相遂寧不受待見,怎麽如今相果心也失寵了嗎?不科學啊。


    相大英的鞭子又落下來,相果心閉著眼睛縮緊了肩膀。


    相遂寧站起身迎麵握住鞭子,用力一扯,鞭子掉落一旁。


    相大英看看常公公的臉色。


    常公公悠閑接過小廝遞上來的水煙又吸了一口,默默的吐出一個煙圈兒來:“怎麽停了?”


    “死太監。”


    果然是身上挨過刀的,算你心狠手辣。


    “常公公,犬子有錯,也挨了打,你看……”相大英看著軟下去的相果心,到底有些心疼。


    “雖挨了打,他也不認錯,萬一改明兒他再陰我一迴呢?”


    “他不敢了。”


    “你讓他自己說。”


    相果心梗著脖子:“呸。”


    相果心嘴角流出血來。


    “公公,能不能容我說幾句。”相遂寧攔在相果心前頭。


    “嗯?”


    “四弟弟有錯在先,如今他也得了教訓。再打下去,萬一有個好歹,常公公也知道,四弟弟他平時跟著阿哥們一塊讀書,讓宮裏的人知道了,可不大好。”


    “你敢威脅我?”


    “公公是皇上身邊的人,這青城裏又有幾人能威脅公公?隻是打了我四弟弟,公公也未必解氣。”


    “哎……打他,我就是解氣啊。”常公公放下水煙袋:“小兔崽子,驚了我的馬,我隨身帶的玉佩都撞壞了,你挨這兩鞭子算什麽?”


    “什麽樣的玉佩?”相大英問。


    常公公哼一聲。


    相遂寧小聲跟相大英嘀咕了幾句,相大英給管家張全使了個眼色,張全應聲去辦,不一會兒就用錦盤子托上兩塊上好的和田玉來。


    常公公眼睛一亮,掐著嗓子道:“可別想用這些小玩意打動我。我不缺。”


    “公公收下吧。”相遂寧接過錦盤放在常公公身旁:“這可是正經的和田玉,溫潤的很,公公看看合不合心意?”


    常公公把玩了兩塊玉,一一撫摸,像撫摸孩子一樣小心翼翼的,又放在嘴邊嗬了嗬,揉一揉:“是好東西,不知道相大人是貪的誰的,如今拿來孝敬我。”


    相大英臉一白。常公公,大夥屁股都不幹淨,你說的這麽直接好嗎?


    常公公賞過了玉,沒揣袖裏,而是把玉放迴錦盤裏,磕一磕水煙袋就起了身:“本來這個小兔崽子啊,嚇的我幾天幾夜沒精神,保不定以後還要少活幾年,我都想親自抽他兩鞭子,不過既然你們拿出了誠意,我便饒他這一次,這玉,我也不要你們的。什麽東西能拿,什麽不能拿,我心中有數。”


    “還不謝公公。”相大英推了相果心一把。


    相果心沒吱聲。


    “謝公公饒過犬子,夜已深,我現在就讓人套車送公公迴去。”相大英做了請的手勢。


    常公公卻擺擺手,又坐了迴去。


    太監的思路果然清奇,這會兒他又坐迴來了。


    相家人隻好陪著。


    常公公又抽了一袋煙。


    相遂寧有點瞌睡了。


    天寒,這個常公公有歲數了覺少,她們這樣的孩子正是容易困的時候。


    “相大人,你家公子的事,這筆帳,就此算清了,我也就大人不計小人過。”


    “謝公公。”


    “不過,還有一個人,你得交給我。”


    “誰?”


    “大人心裏跟明鏡兒似的,何必再裝糊塗?”


    “還請常公公明示。”


    “就是那晚在你府上遇見的賊人。”常公公歪在椅上,緊了緊黑團花袍袖:“那晚我瞧的不大仔細,又受了驚嚇,後來迴去想想總覺得哪裏不對,那晚你府上的那個人,就是我千方百計找的仇人啊。你說,你把他弄哪去了?”


    常公公果然還記得這茬兒事。


    這倒是棘手了。


    相大英有些為難。把湯五交出去是不可能的,就是想交,湯五現在拿了銀子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可不交,常公公也不是善罷甘休的人。


    他一天去皇上那告一狀,一天咬相大英一口,雖然咬的不狠,可經不住他咬著不放啊。


    相大英搓手。


    相遂寧福了一福:“常公公,天色已晚,不如早些迴去休息,至於那晚的賊人,改日我自然會給公公一個交待。”


    “你給我一個交待?”


    “是。”


    “多久?”


    “五日之內。”


    “好,就給你五日的時間,我等你這個小丫頭給我一個交待。”常公公甩甩衣袖:“如果你誆我,就想想你四弟弟慘不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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