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輝感覺腳底黏糊糊的,一踩上去稀軟的。


    裏麵的光線也越來越暗。


    不能一直不唿吸,但是一唿吸就一股臭味。


    甜寶揮下手,“先上來待會兒!”


    阿輝踩在桶裏抓著麻繩被拉上來。


    他大口喘了喘氣,“底下好臭!”


    “臥槽,快看!”


    一個工人指著井下,所有人都湊到井口往下看。


    井裏的泥沙下麵像是埋著活物一樣,沙子在緩慢地蠕動著,像是有什麽東西馬上就要破土而出。


    馬老板和三個工人看得不停咽口水,後脊梁直冒涼氣。


    甜寶對此見怪不怪。


    唐奕澤也算是跟著她見多識廣了。


    許崇信突然覺得自己也長本事了,竟然一點不驚訝!


    下麵的沙土動的越來越快,顏色也越來越紅,逐漸像是翻騰的開水,冒著泡泡。


    還是血泡泡!


    甜寶伸手拉開幾個人,“往後撤!”


    整個後院突然刮起一陣旋風,越刮越大,像是起了沙塵暴,漫天的黃霧讓人睜不開眼睛。


    剛才還陽光明媚,現在隻覺一片昏暗,像是黃昏,溫度也陡然下降。


    幾個人退到牆根麵朝牆擋著臉。


    唐奕澤脫下外套往兩個人的頭上一罩,再緊緊摟住甜寶的肩膀。


    甜寶從衣服下麵看著他小聲說道,“沒事,我不會被刮走的。”


    她雖然瘦,但是她功夫不是白練的,步子紮得穩!


    不然真的需要抱著樹。


    唐奕澤淡定地看她一眼,“我是怕我被刮走了!”


    這旋風刮得他剛才飄走好幾步。


    甜寶白了他一眼,白感動了!


    再看看其他幾個人。


    許崇信和馬老板抱在一起,阿輝和另外兩個工人抱成一團。


    風大概持續了幾分鍾才停下。


    甜寶讓其他人都別動,她慢慢走過去,剛才挖出來堆在井邊的沙土已經被吹得快平了。


    再朝井下看看看,下麵是黑洞洞的深井,沙土好像都沒了。


    馬老板戰戰兢兢地轉過身,“田、田大師,沒事吧?這大白天的就開始鬧鬼麽?”


    這要是晚上不得作妖啊!


    嚇死個人呐!


    “沒事,我下去看看。”


    許崇信趕緊過來,“你要下去?要不咱們報警吧?”


    甜寶擺下手,“晚點再報。”


    許崇信又拉住她,“你注意點,下麵會不會缺氧?”


    “沒事!”


    唐奕澤走過來,“需要麻繩嗎?”


    “不需要。”


    一共一米多寬,她蹬著兩邊的井壁就下去了。


    甜寶兩隻手撐著井壁,兩隻腳蹬著一步步下去。


    井壁是用石頭壘的,不是特別光滑的那種,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凹槽,應該也是方便人下去的。


    整個井深大概十二三米左右。


    越往下越寬敞,也越來越黑。


    下麵的腐臭味更甚,還帶著泥土的潮濕和黴味。


    她從包裏拿出小手電照了照,下麵比她想象的寬敞多了,像是個大地窖,大概將近三米寬,縱向的更長,還帶拐彎的,像是密道一樣。


    沒有水,但是非常潮濕,一走陷一腳泥。


    拿著手電照照腳下的地麵,帶點暗紅色,和剛才看到的一樣,像是被血浸染過的。


    她站在原地感受一下,朝著左手邊走過去,轉個彎就看到一個方形的密室。


    說是密室不太準確,確實有個門,但卻是一個鏽跡斑斑的鐵柵欄門,上麵還掛著一把生了銅鏽的鎖頭。


    甜寶拿著手電往裏照了照,在密室的一角拴著一具女屍。


    沒錯,是女屍不是白骨!


    穿著晚清時期的紅色百蝶袍,身上纏著鐵鏈子。


    身上貼著幾張符紙。


    女屍跪在地上垂著頭,頭發淩亂蓋著臉,看不清楚麵容。


    她緩緩抬起頭機械地轉向鐵門的方向。


    借著手電筒的光甜寶看清了女屍的臉。


    饒是她見多了孤魂野鬼,女屍的慘狀也讓她心裏一緊。


    女屍的頭是轉向她了,但是……


    眼睛早已經被挖去,隻留下兩個黑紅的血窟窿。


    血漬早就幹涸結痂在眼眶處。


    眼眶下是一道道近乎連成片的血漬。


    還有她的嘴是用紅線縫上的!


    女屍的身上突然升騰起濃濃的黑氣,她瘋狂揮著手,嘴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伴隨著鐵鏈咣啷啷的不停響動聲。


    整個通道裏頓時陰風陣陣,刺骨的寒冷。


    甜寶敲敲鐵柵欄門,“安靜點,我救你出去!”


    她的話像是有安撫作用一樣,女屍逐漸收了聲,安靜地跪在地上。


    這個銅鎖要拆下來有點麻煩,上麵還有斑駁的紅符字樣。


    布陣的人做的真絕,一點活路不給裏麵的女人留。


    人死了,魂也要永遠困在這裏。


    她從包裏拿出一根黑色發卡,掰直,在鎖孔的位置挑了挑戳了戳。


    開的不是很順暢,裏麵有些上繡了,但是好歹是開了。


    她推開鐵門,吱嘎嘎的聲音在安靜的通道裏格外刺耳。


    走進密室她用手電照了下四周,貼滿了符紙。


    女屍的鐵鏈子上還拴著一把鎖。


    鐵鏈並不粗,鎖也不大,但卻是用黑狗血浸泡過的。


    她揭掉鐵鏈上的符紙,打開女屍的手銬和腳銬。


    女屍的屍身寒涼、僵硬,想扶她起來,女屍卻拚命擺著手,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她仔細看了下,頓時血往上湧,這他媽滿清十大酷刑也不過如此吧?


    女屍的腿竟然是跪在兩根鐵杵上的!


    鐵杵穿過女人的膝蓋和大腿骨平行!


    為的就是把女屍定在這裏不得移位,也不會躺倒!


    她的手從女人的兩個腋窩下伸進去,用力往上一提。


    反正人已經死了感覺不到疼,也就不在乎輕重了。


    拔的時候阻力重重,鐵杵早已生鏽,和血肉粘連在一起了。


    將女屍拔出來放到旁邊的地上,女屍依舊保持跪立的姿勢。


    屍身已經僵硬,腿是很難扳直了。


    甜寶在女人的頭上摸了摸,摸到一根鐵釘的冒頭,這是一根用來鎖魂的棺材釘。


    讓女人的魂魄無法脫離身體。


    這絕對是甜寶出道以來遇到的最殘忍的一個陣法。


    棺材釘沒有工具拿不出來,甜寶架著她的屍身走出鐵門,將屍身暫時放在旁邊,她走到井口位置朝上看,拉了拉麻繩。


    唐奕澤趕緊從上麵露出頭。


    甜寶喊道,“扔一個麻袋下來!”


    上麵很快扔下來一個麻袋。


    “再扔一把鐵鍬!”


    上麵又扔下來一把鐵鍬。


    甜寶將女屍裝進麻袋,再將麻繩拴好。又拽了拽繩子,上麵小心地將繩子一點點往上拉。


    甜寶又迴到剛才關著女屍的密室,拿著手電四處照了照。


    仔細看著上麵的黃紙符,有些已經被潮氣熏染模糊了。


    但是能看得出來大概的字樣,是招財符和鎖魂符。


    她仔細感受了一下,拿著鐵鍬在密室的八個方位開始挖。


    每一個方位挖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鐵盒子。


    再到剛才女屍跪著的地方,將鐵杵挖出來,又深挖了一尺多,從下麵又挖出一個鐵盒。


    甜寶又走到井口喊了下,讓上麵將鐵皮桶順下來,將所有挖出來的盒子都放到鐵皮桶裏,連著鐵鍬一起。


    最後一次是她自己爬上去。


    一爬上井口她先大口唿吸幾次。


    娘哎,差點兒沒憋死她!


    真心感受到礦工的不容易!


    下麵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才待了不到一小時就受不了了,那些礦工要常年累月的在下麵工作,


    每天要待七八個小時。


    馬老板看她上來了,趕緊拿出手絹擦擦額頭的汗,眼神忌憚地看了看裝屍體的麻袋,“現在該怎麽辦?”


    “找間朝陰的空屋子,把麻袋和鐵盒都拿過去。”


    院子裏到處都是空屋子,自然也有長年朝陰的。


    另外兩個工人看著那個裝女屍的麻袋吞了吞唾沫。


    馬老板直接從兜裏掏出五十塊錢塞到阿輝口袋裏,“你來!”


    阿輝樂嗬嗬地一拍口袋,“馬老板,其實不用這麽客氣的,不就背個屍體麽!”


    他毫不猶豫地背起麻袋,腳步異常輕鬆。


    今天這些錢夠他幹好幾個月的了!


    甜寶推門進屋,裏麵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還挺昏暗的,太陽光曬不到。


    阿輝把麻袋放到地上,打開麻袋。


    女屍一露出來,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特別是女屍還動了動,手臂機械地抬了抬,撥掉掛在肩上的麻袋。


    嚇得幾個人迅速退後。


    馬老板趕緊往許崇信身後藏了藏。


    “借個起釘子的撬棍或者羊角錘,把她頭頂的釘子起下來。”


    唐奕澤趕緊出門。


    過了一會兒迴來,手裏拿著一個羊角錘。


    甜寶接過錘子,看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


    “我剛才聽鄰居說他們家鬧鬼,之前房主說要賣房子,那些租戶不讓,也不打算搬走。鬧到差點兒打官司,後來一個接一個的搬走,還有好幾家接連鬧病。半夜的時候總能聽到他們院子裏有叮叮叮的響聲。”


    剛才他借工具,鄰居大娘聽說他是隔壁新搬來的,就多聊了幾句,唐奕澤自然也願意多聊,聽聽八卦之類的。


    馬老板的眼神又變得很微妙,皺著臉指了指女屍,“是不是就是因為她……”


    甜寶搖搖頭,“不止是她,之前院子裏住的人多,陽氣盛,她還作不了妖。是因為……這裏的好幾處房子都布了厭勝術。”


    “厭勝術?”


    甜寶點下頭,“幾乎每間房都有不同的術法,應該都是後布置的,目的就是讓這些人搬走。”


    她抬頭看了眼這間屋子的房梁,“應該就在房梁上。”


    馬老板差點兒沒蹦起來,“為什麽布這麽多陣?還讓不讓人住了?”


    甜寶樂了,“就是不想讓人住了才布這麽多陣。房主想要賣房子,這些人不走,要是挨個談賠償要給多少錢?布個陣才多少錢?”


    房子的問題是京市的一個曆史遺留問題。


    當年所有地主以及擁有多套房產的市民,必須將多餘的房子統一交給房管所管理。


    再由房管所分批租給單位當宿舍或者沒房子的各單位職工以及居民。


    像是這家的主人即使隻有這一套房產也隻能留下兩三間夠自己家人住的。


    多餘的一樣要上交。


    等到八十年代初,製度改革,京市房管所開始陸續歸還居民房屋。


    但是像這種已有租戶的隻能他們自願搬走、退租,房東不能強行驅趕,所有房租都交由房東。


    房東要負責修繕房屋,租戶有問題了還要管。


    一個房子按照原來的租金才幾塊錢,有的甚至一兩塊。


    還要負責修房屋,房主不僅賺不到租金,還得搭點錢進去。


    房租還不能隨意加價,隻能按照原來的基礎上酌情上漲,還不能超過規定。


    否則租戶可以去房管所投訴。


    有的房主害怕房子再被收迴,隻能忍氣吞聲。


    有的房主就開始擺爛,不要租金也不管房子。


    但是也有很多房主不甘心,明明是自己的房子,但是卻做不了主,租戶不搬還不能趕!


    憋屈的要死!


    隻好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攆走租戶。


    一些想賣房子的房主更難,有的租戶已經住了十幾年,儼然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想要賣房子可以,錢得分他們一部分!


    有的房主就找來房耗子,也就是專門負責倒賣賣房子的那些人。


    很多都是無業遊民或者混混,沒什麽事幹了就當起了房耗子。


    他們收了錢之後有的是手段趕這些租戶離開。


    但不管是給點賠償,還是使用非常手段,都沒有這種用術法來驅趕省錢省力省人工。


    馬老板聽明白了,直嘬牙花子。


    許崇信則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還可以這樣的?我之前買來要當公司的那個四合院就有好多租戶不肯走,後來我就找了房耗子趕人,還花了不少錢呢!原來還可以這樣……”


    他想了想又問,“這樣是不是有點做損了?”


    甜寶點下頭,“確實有點損。輕則家人生病不得安寧,重則就有可能家破人亡。”


    不過話又說迴來,有些租戶確實死活不搬走,也沒地方搬。


    到外麵另外租房子再不可能找到這麽便宜的房子。


    甜寶看下馬老板的苦瓜臉安慰道,“這些術法不用擔心,到時房子都推倒了重建不受什麽影響的。現在先解決眼前的事。”


    她拿著羊角錘走到女屍旁邊,摸了摸她頭上的釘子,緩緩舉起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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