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薩又吸了口煙,像是在琢磨,他又轉頭打量著甜寶。


    甜寶大大方方麵帶微笑地任他打量。


    “你……”龍薩剛開口,還沒等說完,門外就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阿公、阿公!快救救我!”


    緊接著門被推開,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進來,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緊接著口吐白沫,渾身抽搐,像發了羊角風一樣。


    正是昨天看到的那個叫阿郎的。


    龍薩趕緊起身小跑過去扶住阿郎,衝著甜寶喊了一聲,“幫我把供桌上的那個碗端過來!”


    甜寶連忙走到供桌前,上麵放著一個花瓷碗,裏麵裝著黑糊糊的芝麻糊一樣的東西。


    龍薩接過碗,又說了聲,“快過來幫我按住他的腿和胳膊!”


    甜寶和唐奕澤又趕緊上前,一個人按腿一個人按胳膊。


    阿郎的四肢動不了,但是身子還在不停地抽動。


    龍薩用碗邊撬開他的嘴將碗裏的黑糊糊喂進去。


    甜寶仔細觀察著阿郎的臉色。


    泛著青白,眼底發黑,嘴唇青紫。


    印堂、疾厄宮和顴頰都呈青黑色。


    她趁機摸了下阿郎的脈搏、手心和手指。


    很燙,像發燒了一樣。


    和普通中邪、邪祟纏身的症狀不同,脈相非常紊亂。


    類似於中毒和被下毒咒。


    又有點像是走火入魔經脈錯亂。


    而且五髒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和以往她看的那些病症都不同。


    阿郎喝下去沒有馬上好,龍薩將阿郎放平,讓兩個人繼續按住他的四肢。


    他閉上眼睛手掌在阿郎的頭頂虛虛地來迴摩挲著,口中還念念有詞,像是在念動咒語。


    摩挲了大概八九圈又做出抓取的動作,抓一下扔一下。


    甜寶屏住唿吸,凝住神仔細看龍薩的手。


    隨著他不停地抓撓,他的掌心和阿郎的百會穴之間有綿綿的黑氣纏繞,他向外扔的也是這股黑氣。


    打通鼻竅的人會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


    但是以普通人的鼻子來聞會感覺不到。


    龍薩的額角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阿郎的身體抽動幅度越來越小,臉上也逐漸恢複血色,黑氣也退散了不少,嘴唇的青紫也淡了。


    但也隻是淡了,脈相還處於紊亂狀態,也是好了一些。


    說明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


    阿郎慢慢睜開眼睛,他兩隻眼睛的眼白處布滿了小黑點。


    他氣若遊絲地說了句,“謝謝阿公……”


    龍薩長出一口氣,想起身身子卻往前一戧,差點兒栽倒,唐奕澤趕緊扶住他。


    他搖搖頭,“老了,不中用了!”


    阿郎雖然醒了,但是四肢無力,還有些站不起。


    甜寶扶起他,身上已經沒那麽燙了,他踉蹌著站起身,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推開甜寶,“你別碰我……”


    他粗喘一下,“碰我會倒黴!”


    甜寶笑了下,“沒事,我扶你到那邊坐著。”


    阿郎搖著頭,晃著身子避開她的手,“真的會倒黴……”


    龍薩喝了口茶順順氣,“這位姑娘體質有所不同,未必會倒黴。”


    阿郎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唐奕澤過來扶他坐到椅子上,給他倒了一杯茶。


    龍薩伸手攔下,“他現在不能喝熱的,幫忙去廚房給他盛些涼水就好。”


    “好!”唐奕澤去廚房盛了一碗涼水過來,阿郎顫抖著手抱起水碗大口喝起來。


    龍薩又上下打量一下甜寶,甜寶淡定地坐到旁邊端起茶杯仔細品著茶,“好茶!”


    其實她就是裝個樣子,品不出來啥……


    她除了對吃的能鑒別出個好吃賴吃之外,茶和酒是真不知道個好壞。


    龍薩嗬嗬笑著,“這個還真不是什麽好茶,你要是喜歡喝茶我一會兒給你拿點真正的好茶。”


    甜寶端著茶杯的手一僵,訕笑下,“這個茶也還不錯。”


    龍薩笑笑又看向阿郎,“你的這個情況我給你除不了根,要麽說動燕靈,要麽就要另尋高人。”


    阿郎剛要開口,看了眼甜寶和唐奕澤,用苗語迴答道,“我現在根本說不動燕靈,隨著我的意識越來越清醒,身體上的症狀也就越明顯。她根本不想給我解,她想我一輩子像傀儡一樣就在她身邊!”


    “她現在越來越不可理喻,隻要跟我有過接觸的女人全都不放過,下至十四五歲,上至三十出頭,我實在是沒辦法再和她生活在一起了。自從知道她給我下了情蠱之後我一天都忍不下去。”


    龍薩歎口氣,“但是你不順著她怎麽保命?”


    “我不信難道就沒有高人能解了這個情蠱!”


    龍薩搖搖頭,“恐怕你還沒找高人就會被蠱蟲蠶食幹淨了!你每反抗一次,蠱蟲就會更兇猛一些,對你的傷害也會更大。”


    阿郎咬著牙狠狠攥了攥拳頭,“這個惡毒的女人!”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猛地看向龍薩,“阿公,她的蠱術會不會是集市上賣瓜子的那個阿婆教的?”


    龍薩馬上反駁,“不可能!”


    他又垂下眼輕咳一下,“我覺得不會是她。”


    阿郎捶了捶桌子,“那會是誰?她怎麽接觸到這麽惡毒的蠱術呢?”


    龍薩微皺著眉頭像是也想不通。


    甜寶和唐奕澤此時覺得自己像傻子,第一次覺得多一門語言的重要性。


    聽不到八卦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而且對方還是毫不避諱地當著自己的麵在說!


    倆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無奈和失望。


    龍薩看向甜寶,“田姑娘應該很精通醫術吧?”


    他剛才已經看到甜寶在給阿郎悄悄把脈了。


    甜寶笑笑,“略懂而已。”


    龍薩也笑了,“不知道姑娘對他的病情有什麽見解?”


    甜寶沉吟下迴答,“見解談不上,我不懂蠱毒,要不然也不會想學,這也是我第一次把到這樣的脈相,從中醫的角度上來講這是毒邪之症,蓄積於內,日久成伏毒,發病時脈沉濡,元氣變亂,絡脈瘀滯而致心腹脹氣絞痛,如有物齧,手腳煩熱,嗜醋食,咳唾血沫,臉色乍白乍青,頭部腫脹,狀如蝦蟆。”


    她頓了一下又開口,“如經年不治,中蠱者則會唇口碎裂,蠱蟲遊走於腸內,蝕五髒盡而死。而你現在髒腑都已經嚴重受損甚至不全,再尋不到有效的解決方案恐怕……”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意思很明顯。


    龍薩欣賞地看著她,時不時地點點頭。


    阿郎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我在發病時會喜歡吃醋?”


    甜寶眉心舒展淡笑著,“你來的時候身上帶了很濃的醋味,阿公給你喂的藥裏麵也有添加醋,還有生羊血、黑豆、白術、幹薑、山楂汁、牽牛、大黃、雄黃、蜈蚣、蠍梢末,還有……童便……”


    也就是童子尿,又稱“還元湯”、“輪迴酒”,十歲以下男童清早起床掐頭去尾中間的尿液為佳,如有滿月前一天的男孩清晨第一泡尿會更佳。


    “我隻聞出來這些藥材。”


    龍薩眼裏的欣賞更甚。


    還隻聞出“這些”,再說兩種直接就全了!


    “如果要是你來解的話會怎麽做?”


    甜寶斟酌著開口,“他現在難解的不是蠱毒,是加在他身上的咒術,這就像是馭獸的一種術法,但下蠱者是馭蟲,讓蠱蟲聽從她的命令而行動。甚至可以通過蠱蟲來分辨中蠱者身邊是否出現異性,並從中加害。”


    阿郎不停地點頭,“對對對!凡是和我接觸過的異性都會中招,甚至是擦肩而過都不行!”


    甜寶又繼續說道,“要解這個蠱毒首先要破她的咒術,咒術不破,蠱毒很難好。”


    龍薩歎口氣,“你說的沒錯,他確實是中的蝦蟆蠱,他已經來找過我好幾次,藥我也給他調配了幾次,但是都除不了根,每次隻能緩解,下一次還會更嚴重。之前的一次他已經吐出很多狀如蝌蚪一樣的活物,症狀也全都消失了,我們都以為已經解了蠱毒,沒想到隻是假象。”


    阿郎也跟著歎口氣,“那段時間我不迴家,對她避而不見,不隨便亂吃東西,可還是又犯病了。每次當我要離開她的時候就會發病。”


    他煩躁的撓撓頭,“我們是從小訂親,但是那都是長輩做主訂的,那時我還小根本什麽都不懂。成年以後我和她說過無數次要退婚,我讓她來提,這樣也好保護她一個姑娘家的顏麵,她始終不肯。”


    “我就告訴她如果她再不退婚就由我來提。她同意了,約我見麵說退婚可以,但是她要一些補償。我就去赴約了,誰知道那天就和中了邪一樣,見到她哭就覺得心疼不已,等她撲到我懷裏的時候我就像喝醉了酒一樣,覺得自己愛上她了,就這麽稀裏糊塗在一起了。”


    “我現在迴想起來剛結婚那幾年就像是做夢一樣,一點不真實,像是提線木偶,說的話,做的事完全像是被什麽支配一樣,眼睛裏隻有她一個。後來我去集市上擺攤,又見到一個姑娘時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看到她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的時候我就特別難受……”


    “就是從那時候起我開始覺得不對勁,一點點想起來的,但是卻怎麽也不能擺脫她,隻要我不想迴家就會肚子疼得厲害,她也能很輕鬆的找到我。後來就發展到哪怕我有不想和她繼續下去的念頭都不行,一樣會遭受懲罰。”


    他拚命抓著頭發,臉上痛苦不堪。


    現在的燕靈在他眼裏就是個瘋子,為了留住他不擇手段。


    這種情蠱就像是邪法的合和術,迷惑另一半的心智,讓對方像是著了魔一樣愛上自己。


    擱誰誰不崩潰?


    而阿郎在和燕靈結婚前也是有心上人的。


    就等著燕靈退婚他就去提親。


    結果他轉頭就把人家姑娘給忘了!


    忘了不說,那姑娘還因為燕靈的報複腿腳出了問題,不良於行。


    甜寶想了下告訴他,“你身上的蠱毒應該是她很早之前就下了的,可能是在你第一次提退婚的時候,也可能是更早。”


    龍薩點頭,“確實日子不短了,那些蠱蟲在他的肚子裏已經成了氣候,蠶食了他的部分內髒和精血。”


    甜寶繼續說道,“我現在還沒有完全的解決方法,需要想一個保險一些的法子。”


    現在確實沒有。


    天才不是無所不能。


    即使腦子裏有個不成形的想法但也不敢冒冒然提建議或者上手。


    這是一條人命。


    萬一弄巧成拙隻會加速阿郎的死亡。


    她朝著龍薩微笑一下,“況且我之前沒有接觸過蠱毒,不知道具體的成因和咒語。”


    她的話是什麽意思,龍薩自然明白。


    不然白活七十來年了。


    轉來轉去就還是想學蠱術。


    甜寶覺得自己說的沒毛病。


    她對蠱毒的知識都來自一些古籍資料,古籍不等於就沒有錯誤。


    蠱毒又不是病毒,不是常見病,在東北一帶更是罕見。


    龍薩笑著搖搖頭,“你晚上過來吧!”


    他又看看阿郎,“你先別急,這幾天先和燕靈迂迴著,千萬別激怒她。”


    阿郎皺著眉點下頭。


    院子裏的門突然發出很大的響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屋門被推開,燕靈黑著一張臉站在門口。


    她的視線先落在阿郎身上,又看向龍薩,再滿懷敵意地看著甜寶。


    那架勢活像甜寶搶了她男人。


    甜寶覺得要是視線有實體,她現在估計已經被盯出一個洞來。


    唐奕澤伸手握住甜寶的手,抬頭看向燕靈。


    燕靈看看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敵意小了一點,也僅僅是一點。


    她又看向龍薩,“阿公,我來接阿郎哥迴家,他這幾天總是肚子疼,估計是吃涼的太多了。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會疼,就不麻煩阿公了。”


    她露出笑,無視阿郎要吃人的眼神,上前扯住他的手臂,還撒嬌似地晃了晃,“阿郎哥,我們迴家吧,別總來麻煩阿公,我不是說了給你熬點湯你喝了就好了嗎?”


    聲音溫柔,隱隱帶著威脅。


    任誰也不敢想象是她給自己男人下這麽惡毒的詛咒。


    阿郎咬了咬牙,忽地站起身,“阿公,麻煩你了,我迴去了!”


    他沒理燕靈大步走出門。


    燕靈跟著走了兩步又迴頭看著龍薩,“阿公,我們夫妻的事您就別操心了,隻要他聽話就不會有事。”


    龍薩鼻子裏哼一聲,“有沒有事你自己心裏清楚!得饒人處且饒人!不然將來後悔的是你自己!”


    燕靈微笑著撚了撚衣襟,“後悔的不該是他嗎?”


    她的笑容突然變大,還笑出了聲,又瞟了瞟了眼甜寶哼著歌跟出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八零美豔神婆,你家嬌夫又綠茶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柳之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柳之易並收藏八零美豔神婆,你家嬌夫又綠茶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