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命是雷天大壯卦,男命是地水師卦,男為尊取上卦,女為卑取下卦,男的是坤卦,女的是乾卦,組合在一起就是地天泰卦!”


    羅春祥大笑著,“知道啥叫地天泰不?”


    唐奕澤搖頭。


    羅春祥笑嗬嗬地看著他,“泰就是否極泰來的泰,是吉卦,與之相對應的就是否卦,是兇卦!”


    “泰卦是上坤下乾的組合,乾為天為陽,坤為地為陰,而陰在陽上,陽氣上升,陰氣下沉,這樣就形成了陰陽交感,地天通泰之卦象,陰陽一調和,則萬物生長就繁茂!”


    他說了這麽多,落在唐奕澤的耳朵裏就記住倆字,吉卦!


    “羅道長的意思就是合適對嗎?”


    羅春祥點頭,“從卦象上看很相配,但是無論多相配的兩個人一旦結為夫妻也要看如何相處,在我看來,隻要兩個人不是克生克死的相衝命格都要看如何相處,事在人為嘛!”


    “夫妻之間的相處本就是一場修行。像是你的朋友和他對象要想婚姻美滿就必須有一方要軟一些,不能都剛硬,否則過不到頭。駁婚煞和克妻晚婚就可以化解。”


    “不過……”他的話鋒一轉,“這個女命桃花比較多,而且不是個墨守成規的性格,容易喜新厭舊,再加上紅豔煞,可不是那麽容易娶到手的!”


    他看著唐奕澤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戲謔,有點看好戲的意味。


    唐奕澤一把將寫著生日時辰的紙拿迴來收好,淡淡地一笑,“那就不勞煩羅道長操心了。”


    桃花什麽的,來一個他掐一個,來一雙他就掐一對!


    羅道長突然往前傾了傾身子,諂媚的笑又浮現在臉上,“小夥子,你……的朋友命格中帶有兩個華蓋星,也是非常難得的,適合學道、易經八卦,不知道有沒有興趣?”


    唐奕澤麵無表情的看他一眼,“沒興趣!”


    他從兜裏拿出十塊錢放到桌子上,起身就要離開。


    羅春祥咂下嘴搖搖頭,“可別小瞧這個本事,你可以不當先生,但是會了以後做生意時也能去規避一下吉兇,追女孩子時也能……”


    話還沒說完,唐奕澤已經坐下了,“可以跟你學,我給你錢,不拜師。”


    羅春祥遺憾地一搖頭,“拜師咋滴?又不是讓你出家?也不需要你吃素戒色的!”


    唐奕澤看他一眼,“你很缺徒弟?”


    羅春祥傲嬌地一揚頭,“想當我徒弟的人能從這排到鬆花江去!但是和我有師徒緣分的不多!”


    他“哼”了一聲,“我這人挑著呢,可不是誰想做我徒弟都可以!沒有天賦的不收!和我犯衝的不收!不合眼緣的不收!徒弟在精不在多!”


    “想當年我師父也隻收了我和師弟兩個徒弟……”


    他突然住口,看了唐奕澤一眼,“我不缺徒弟,就是看你挺合眼緣的!不過你不願意拜師,感興趣的話我也可以點撥你一下。”


    唐奕澤笑笑,“好啊!”


    他對從事這一行不感興趣,但是誰讓某人是做這個的呢,他隻是想知己知彼,和她有更多的共同話題。


    兩個人相處總要從方方麵麵融入對方才好。


    唐奕澤從羅春祥家出來就直奔爺爺唐啟宗家裏。


    他對爺奶的感情比父母還要深一些。


    剛迴城的時候是跟爺奶一起生活的。和爸媽生活以後,每個星期也要到爺奶家住一天,假期更是直接長在了爺奶家。


    唐啟誌正要出門,看見他來立刻叫上他一起,“小澤,走,陪爺爺去看個老夥計!”


    爺孫倆坐公交車去。


    路上,唐啟宗絮叨著,“你喬爺爺組織了一個京劇票友的聚會,讓我也去湊個熱鬧,我是真不想去,我又不會唱戲,對京戲也不感興趣。但是想著都歲數大了,聚一次少一次了,就去轉轉得了!”


    唐奕澤笑著拍拍他,“爺爺,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唐啟宗搖了搖頭,“嘁,活那麽大歲數幹啥?都不中用了!”


    “誰說的?我爺老當益壯!”


    唐啟宗樂得眯著眼,擺擺手,“再壯也不如年輕人了!”


    有孫子陪著,他的話也多起來,爺孫倆聊了一路。


    坐車再轉車,折騰了一個小時才到目的地。


    聚會在喬爺爺的家裏,院子很大,院子裏有十多個老頭老太太在又拉又唱,好不熱鬧。


    爺孫倆一進院子就備受關注,這還是唐啟宗第一次帶著孫子參加聚會。


    一進來他就讓孫子挨個打了招唿。


    喬爺爺一看到唐奕澤立刻眼睛一亮,“哎呦,老鬼,這就是你在外國留學的大孫子吧?長得也太像樣了!”


    唐啟宗立刻把腰杆一挺,裝模作樣的上下看看孫子,“嗯,有我當年的風采!”


    喬爺爺笑著瞪了他一眼,“拉倒吧,比你當年可帥氣多了!”


    旁邊一個人突然嚷嚷一聲,“哎你們看老唐的孫子長得像不像白先生?那個白寒秋!”


    所有人都圍上來看唐奕澤,“像,真像!”


    “太像了!”


    喬爺爺趕緊跑進屋子裏拿出幾張白寒秋的老黑白照片,他可是資深的京劇票友,小時候家裏又是富商,沒少跟著父親去戲園子聽戲。


    有白寒秋在台上表演的照片、有合照、還有戲曲照。


    “我父親當年也是白先生的戲迷,這些照片有的是他當年留下來的。這是我和白先生的合照,這是我父親的……”


    旁邊的人都是戲迷,自然都知道白寒秋,看他拿這麽多照片都羨慕不已。


    那年頭能和白先生合影,能去戲園子聽戲的都是有錢人。


    普通老百姓哪有資格?


    唐啟宗不是戲迷,也不知道白先生長什麽樣。


    倒是聽這些老友們提到過白寒秋這個人,也聽過他的戲曲。


    現在看著照片也不禁感慨一句,“確實是像啊!”


    唐奕澤之前已經見過白寒秋的照片了,現在並不驚訝。


    此時,他的眼睛正緊緊盯著其中一張發黃的老照片出神。


    他拿起那張照片,唿吸有些急促,指了指照片的一角問道,“這個人是誰?”


    喬爺爺湊過去仔細看著,這是一張他父親和白先生在戲園子門口的台階上拍的合影。


    唐奕澤指的是出現在兩個人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年輕男人,氣質不俗,戴著黑色的禮帽,鼻子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身上披著一件呢子大衣。


    正麵無表情地看過來,視線看著就像是白先生的方向。


    看著打扮就是個有錢人,後麵還跟著好幾個保鏢。


    唐啟宗也湊上去看了看,不認識。


    他們家當年在省城也是有頭臉的人家,但屬於書香門第,照片上的人一看就不像是好惹的,像道上混的,不是他們家會結交的人。


    喬爺爺從兜裏掏出老花鏡戴上,“這是萬三爺!萬家的第二代掌權人!”


    另一個人附和著,“對,是他,當年我差不多十五六歲吧,整天掛著個香煙盒子在戲園子門口賣香煙,隻要有白先生演出就能看見他。”


    他又指了指照片的一角,“看到這輛車了嗎?就是他的,他肯定在等白先生呢!”


    “我經常看到白先生跟他一起出去,倆人關係不一般。”


    喬爺爺嗬嗬笑著,“看來這張照片我還要好好收藏呢,當時也是名動省城的大佬,但是見過他的人不算多,當時的萬家有好幾處礦產,還取得了華東鐵路沿線好幾處林場的經營權,有錢!我見時候根本沒法和人家比!”


    他拽了下照片,結果沒拽動,另一角被唐奕澤抓的很緊,他就又用力拽了拽,唐奕澤迴過神,有些不舍得的鬆開手。


    照片上的那個人打扮和他在夢裏見到的那個看不到臉的男人很像,但是……這人的長相咋看著和甜寶一樣?


    感覺就是個活脫脫的男版甜寶!!


    就……還挺帥氣挺好看的……


    “這個萬三爺後來怎麽樣了?”


    喬爺爺看了眼照片上刻的字,迴憶著,“這張照片是民國十九年拍的,也就是1930年,第二年省城就淪陷了,後來又建了偽滿國,再後來沒幾年萬家就換了掌權人,這個萬三爺也沒消息了。再後來就逐漸沒落了。”


    小時候賣香煙的爺爺也跟著一起迴憶,“白先生好像也是那幾年就不登台了,最後也找不到人了。”


    這個話題一引起來,老人們也不唱戲了,開始不斷迴憶著曾經的往事。


    講那時被譽為東方小巴黎的省城有多輝煌,講偽滿統治下老百姓的艱辛。


    唐奕澤默默聽著,就像是聽曆史故事。


    眼睛一直沒離開那張照片,他挺稀罕的,感覺甜寶要是來個女扮男裝一定也特別招人稀罕。


    唐啟宗拍拍他,“想啥呢?故事好聽啊?一直在偷著樂。”


    唐奕澤立刻正色,揉了揉嘴角,“沒事,聽著喬爺爺他們講的挺有意思的。”


    唐啟宗得意地一揚頭,“我們這些老東西就是故事多!要想聽以後就多跟我聚聚會!”


    唐奕澤笑笑,“好!”


    晚上,唐奕澤又做夢了,重複著之前白先生在台上唱戲的畫麵,隻不過這次台下的那個神秘觀眾有了臉……


    一個台上一個台下,視線膠著,好像隻能看見彼此。


    *


    錢塘村李長海家,天剛蒙蒙亮,李長海睜著眼睛躺在炕上一夜未睡,此時他的腦子裏不停迴響著孫軍媳婦說的那句“不想你男人好……”。


    這些日子他的身體從原來的生龍活虎到現在的臥床不起,才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


    再想想這兩年徐文友對他家有意無意的幫忙。


    怎麽想都覺得頭上的綠帽子顏色越來越新鮮了。


    之前徐文友對他可是避之不及的,無論是幫他留著工作,還是幫別的忙都是不情不願的


    但是現在呢?


    每年交公糧的時候不用再多廢話就會直接給定個一等,招短期工的時候還會給媳婦留一個。


    徐文友的媳婦前些年去世了,自己再沒了,豈不是正好促成了兩個人?


    看著旁邊熟睡的馮玉珍,越想越憋屈。


    之前看著她為了自己夜不能寐,四處求人救治他。


    他還覺得心裏有愧,覺得對不起她,要是能活下來一定不再打她和孩子,好好過日子。


    現在想想就是個笑話,恐怕這女人是激動的睡不著覺,心裏盼著自己早點死好和徐文友雙宿雙飛呢!


    臨死了他也得拉個墊背的!


    他摸出壓在枕頭下麵的剪刀,朝著馮玉珍的胸前惡狠狠地紮下去。


    剪刀還沒落下,馮玉珍就醒了,慌亂間抬手抓住他的手。


    兩個人開始無聲的較量。


    如果是平時,馮玉珍未必能抵抗得了,但是現在李長海瘦的都脫相了,她本來常年幹農活身體就有勁,現在更是生死關頭,一下就爆發了。


    最後一腳踢在李長海的襠下,踢的李長海渾身一抽抽,手上的力道也立刻泄了。


    馮玉珍奪下剪刀,一下將他掀倒在炕上,隨即騎到他身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本來想讓你再多活些日子,既然你不想活了那就趕緊去死!”


    她想掐住李長海的脖子,想了想拿起旁邊的枕頭朝著李長海的臉按下去。


    李長海拚命抵抗著,嘴裏還罵罵咧咧,“臭娘們,你早就等著這一天了吧?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對,我每天都恨不得你去死!窩囊廢,連孩子都生不了還把責任推我身上,還親手給自己戴個綠帽子,今天這都是你的報應!”


    “來……”李長海想唿救,被馮玉珍拿著枕巾塞進嘴裏,又用最快的速度壓下枕頭……


    無論身下的人如何掙紮,馮玉珍都死命地按住枕頭,兩條腿緊緊夾住身下的人不讓他甩掉自己。


    等著身下的人不再掙紮,她已經渾身濕透,脫力一樣倒在炕上,不停地喘著粗氣。


    甜寶和姥姥吃過早飯出門,結果一出門就看見幾個人抬著一口棺材朝後山走去。


    跟在棺材後麵一直哭的是……馮玉珍?


    滕淑蘭“哎呀”一聲,“是李長海死了嗎?”


    “就是李長海!”一個婦女走過來搭話,“聽說是今早死的,也沒停靈,直接就發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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