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叔叔一家和路明非坐著那輛寶馬穿梭在車流中。


    周末是許多人外出活動的時間段,在電商尚未崛起,網絡購物還沒有普及國內的現在,整個城市的各大商業街人海如潮。


    “今天人還挺多的,幸好我們事先定了位子,:不然吃飯都沒地方吃。”


    叔叔開著車,身上穿著長褲短袖的經典成年人裝扮,感慨著眼前人流與車流交匯的景象。


    “早做準備早做打算,有了計劃,玩起來也更放心。”嬸嬸樂嗬嗬的接過話頭,堂弟和路明非則窩在後麵打著遊戲,那個小霸王遊戲機還是被嬸嬸發現了蹤跡,在路鳴澤一番以理據爭的努力下,家裏人勉強他在保證學習不退步的情況下玩遊戲。


    逛街是大人的遊戲,路鳴澤曾經吃過虧,以為跟著嬸嬸出門逛街是件很好玩的事情,結果到了外麵才知道,走走停停一個下午少有休息,和在小區裏玩沙子比起來簡直不是他這個年齡該承受的痛苦。


    為了避免這種折磨再次發生,路鳴澤明智的選擇了把遊戲機帶出來,反正已經得到了父母的首肯,用來消磨逛街的時光最好不過了。


    不過遊戲機雖然帶了出來,但是大部分的時間裏,都是路鳴澤在玩路明非看。


    路明非對遊戲機上的遊戲提不起興趣,比起空耗時間,他更願意拿出更多的精力去製作煉金法器。眼下跟著叔叔一家外出活動,自然沒有製作煉金法器的條件,用自身強大的精神力在腦海中模擬煉金術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滴、滴、滴……”


    車流中喇叭連天響,本就龜速行駛的隊伍在下一刻徹底停擺,嬸嬸看不過去,下車獨自一人跑到車隊前麵的十字路口看情況。


    原來是有人剮蹭到了摩托車,雙方當事人因為責任和賠償問題在路中心拉扯不清,這才造成了堵車現象。


    嬸嬸路見不平一聲吼,多年來訓練的獅吼功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造成堵車的罪魁禍首們被嬸嬸訓成了鵪鶉,連忙拉著車子和摩托跑到把路邊上,讓後麵等的不耐煩的車流恢複了通行。


    “嬸嬸真酷!”路明非忙不迭的送上讚美,叔叔和車流裏其他見證了嬸嬸英姿勃發之勢的司機們,也紛紛叫好,夜光下嬸嬸的臉蛋似乎也比之前更加紅潤了幾分。


    “嗐,小事。這種妨礙別人生活的人,最沒素質了。”


    “雀食。”


    車隊再次流動,十幾分鍾後叔叔把車停在停車位,海鮮自助餐廳到了。


    說是海鮮自助,其實真要說起來應該是集烤肉、海鮮為一體的自助餐廳,煮的烤的都有,吃海鮮反而是點綴品一樣的東西。


    吃完自助餐後逛完街,所有人拎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結束了一天的活動。


    迴去的路上路燈明黃色的光芒,順著景觀樹的縫隙照在柏油馬路上,三三兩兩的汽車和正在逐個關門的商店與來時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


    路明非默默的注視著沿江路的風景,堂弟靠在一堆購物袋上微張著嘴仰頭睡著了,逛街這種成年人的活動對尚未小學畢業的路鳴澤來說,有些難以承受。


    他覺得有點孤獨。


    “你竟然真的這樣覺得了。多少個千年,黑潮之月升起又落下,你,孤獨嗎?”小惡魔穿著那身略顯拘謹的西裝,胸口蕾絲花邊的領子在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中顫動,一支尚且沾著露水的白玫瑰定格在他的左胸口袋。


    “…我從不否認孤獨,也不會忘卻失敗,你可以認為這是我與我的不同。”


    路明非注視著山崖邊上那個和之前相處過程中有著截然不同氣質的他,身為孩童的輕佻稚嫩,被那股自內而外噴湧的滄桑擊碎。


    是什麽,讓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幼齡的男孩承受了時光的滄桑?路明非不語,他的麵容古井無波。


    “有人說,孤獨就像是麵對高山墜落的滾石,位於山腳的旅人無處可逃,隻能直麵那清晰可見的絕望。”小惡魔路鳴澤轉過身來,如金水流淌的瞳孔帶著駭人的光,要洞穿眼前之人的胸膛:“但我並不這樣認為。孤獨是踏往高山的基石,越是強大的存在必然越是孤獨,它驅使著我們前進,讓一切背離世間的行徑有了解釋。孤獨,永遠不應摒棄。”


    ‘可我看到了你眼中的厭惡。弟弟。’


    “你我都知道,殺死龍族,是我們的使命!眼下終於有機會擺在我的麵前,千年以來的計劃,迎來了實現的可能。”


    “……”路明非看著赤著腳的男孩在山岩上行走,仿佛尖銳粗糙的岩石就是海灘最普通不過的沙礫,他的心突然有些刺痛。


    倒不是因為那雙本該穿著鞋襪的腳劃破流血而心疼,而是浸潤在黑色岩石上的血漬,令他迴想起了男孩過去千年裏背負的痛苦。


    白而森然的教堂無窗無門,一條冰藍色的單人行小徑,在幽綠色的池水上平行延伸,直到教堂盡頭被無數從池水中伸出的水晶尖刺圍繞的十字架前……


    這一刻,小惡魔的麵容,和十字架上洞穿了四肢的消瘦身影重合。


    “你終於來啦。”


    高瘦的年輕人立在十字架前,洞穿了受罰者身軀的駭人鐵鏈連接著深不見底的水池,近乎凝固的黑紅色血液在鐵鏈上留下難看的汙垢,絲絲殷紅的鮮血滴下,幽綠色的池水,也許它原本的顏色應當幹淨透徹。


    來人閉上顫抖的眼皮,血淋淋的現實反而因為閉目的黑暗深入腦髓,路明非打破了長久以來禁錮此地的沉寂,聲音沙啞的可怕:“為什麽不告訴我呢,你就在這裏。”


    “其實也還好了,他們殺不死我,隻能用這種方法將我封存,想要利用血肉上的折磨來令我逐步消減。最開始或許是有點痛,但是當這種苦楚分秒必存,成百上千年如一日的,也就習慣了。反正我的精神強大,他們抓不住逃走的思緒。”


    路明非看著雙目緊閉的男孩,如果拋去消瘦如柴的身體和蒼白的膚色,他一定是安靜而祥和的睡貌。


    “你受的苦還要多久?”


    “千年如一瞬吧。”


    “那想必很孤獨。”


    “也不盡然,我知道你在外麵,就像不知道自己其實是雙胞胎的獨身養子女,即便數十年獨自一人的生活做那長線隔斷了過往,可總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裏,獨身子女隱約覺得自己其實是有個兄弟的。囚牢攔不住我的精神,自然也攔不住你我之間的聯係,這樣我就不會孤獨了。”


    “可我卻感覺愧疚,我拋下你多少個千年?”


    “那我大可也算拋下了你多少個千年。”


    男孩恬靜的麵容似乎帶上了一絲笑意,年輕人的眼角淚如雨下,他終於明白了,原來孤獨就是這樣痛徹心扉。


    這不是晚上和夥伴們分道揚鑣迴家路上夜燈下的獨行感慨,也不是偏離課堂遙望女孩和她的對象在課桌下手拉手的寂寥。


    當你走過無數世的人生,千百年的記憶衝爛了曾經的過往桑田後,終於在今生今世走到某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特殊地點,看到了和自己生命緊密相連的人獨自背負了一切。


    孤獨,就是無數世的柴薪焚燒的烈火,一寸寸灼燒著名為路明非這個個體的血肉和靈魂。


    “那麽,交易達成?”


    路明非擁住淌血的男孩,仿佛要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住那片縷不著的軀體:“我認為我感受到了孤獨。所以,交易完成。”


    突兀的光扭曲了教堂內的空間,難言的、充滿威嚴肅穆的聲浪在幽綠色的池水上蕩開層層波瀾,水晶的尖刺和橫空的鐵鏈在尖叫聲中化作齏粉。


    男孩的身影消失了,來自權與力最後一塊拚圖完成,太古的神衝破了牢籠,隱天蔽日的黑影在雪原上冉冉升起!


    與此同時的世界各地,無論白天還是黑夜,天空中的色彩被迷霧吞噬,一尊至高至偉的龍影立在億萬人心頭。


    「龍皇·尼德霍格」張開了滅世的雙翼。


    而名為路明非的年輕人,看著空無一物的雙手,殘留著淚痕的麵容此刻如寒冰冷徹。


    ‘不用擔心,我一直都在。’


    無形的黑洞在他的體內綻放吸力,元素潮汐在形成的刹那就崩解,光線也好,元素也罷,一切有形無形通通化作純粹的“源”融入他的身體。


    他,完整了。


    …………


    小惡魔站在了路明非的身前,站立的他俯瞰著坐在位子上的少年,流淌著金水的眼眸和對方直視:“機會就在眼前。”


    路明非隻是站起了身,他那與同齡人並不相符的健碩身材在山崖上拉出長長的陰影,大手按住小惡魔一頭柔順黑發的腦袋,不輕不重的力量將他精心打理的發型搞成了鳥窩。


    “我來吧,你隻需要做好看客的身份,觀賞完這場鬧劇。”


    無法掩飾的強大突兀的在路明非身上宣泄而出,完整,完整無比的權與力,以極細致的韻律在這片精神構成的世界中綻開花朵。海嘯迭起,鹿鳥嘶鳴,隱天蔽日的陰雲抹除了天與地之間的界限。


    離的最近的小惡魔額頭滴下一滴冷汗,袖口中的東西悄然無聲的被他收起,不失禮貌的微笑在小惡魔臉上浮現:“您說了算,您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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