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的奔波,在慕風的護送下,前朝大儒林行之一行,終於到了宜春山莊。


    慕雲淵上前打開車簾,親自把他扶下車。


    林行之一頭銀發,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有神,根本就看不出已經八十歲高齡。


    見到慕雲淵也沒行禮,拍著後腰抱怨:“為了來見殿下,老夫這老骨頭,都快顛散架嘍。”


    慕雲淵一改先前對別人淡漠的態度,臉上露出隻有在長者麵前才有的謙遜,恭敬作揖道:


    “辛苦先生了。已經為先生準備了瀟湘小館,我送先生迴去歇息,今夜為先生接風洗塵。”


    說著在老者耳邊小聲道:“瀟湘小館裏還有汾州來的竹葉青。”


    老者眉梢挑了挑,眼中閃過亮光,顯然很滿意慕雲淵這樣的安排,爽朗笑道:“好,好,還是殿下了解老夫這點愛好。”


    “那是,先生對我有教導之恩,我若記不住先生的喜好,哪裏還有臉見先生。”慕雲淵也跟著笑道。


    “你啊,油嘴滑舌。若平時也像如今這般,隻怕娃娃都滿地跑了。”“噗...”不遠處的慕劍看自家殿下那逐漸僵了的臉,忍不住笑出聲,忙伸手捂住嘴巴。


    “先生又在取笑我。”慕雲淵清咳了兩聲,瞥了一眼礙眼的慕劍。


    林行之也就順嘴一提,倒沒有再繼續調侃慕雲淵。


    林行之是前朝大儒,當過三任帝師,十年前告老還鄉,這次若不是慕雲淵邀請,他也不會來。


    林行之愛竹,聽說告老還鄉後,在後山種了一大片竹林。


    瀟湘小館是慕雲淵為了他而建的,裏麵種滿各種竹子,林行之一見便喜歡。


    “此處不錯。”一行人進了瀟湘小館,林行之看著院子裏種滿他喜歡的竹子,高興地點頭稱讚。


    他曾經教過慕雲淵,知道他的性子,慣不喜歡做表麵功夫,也不知是哪位小童令他如此費心。


    捋著花白胡須,炯炯有神的雙眸盯著慕雲淵,掩飾不住好奇:“也不知哪位小童如此幸運。”


    世人都知道慕雲淵尚未成親,卻願意千裏傳書,請他來這兒為一位小童開蒙。


    這不是讓人好奇死嗎?


    慕雲淵倒是平靜,仿佛沒看到林行之眼中的調侃,笑道:“尋了空,我帶她來見過先生。”


    “好。”


    林行之眼神為之一亮,倒很是期待見一見這位深受寵愛的小童,是何方人物。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到門外小侍女來報,已經準備好沐浴用的熱水。


    林行之遠道而來,舟車勞頓,自然是先洗去一身塵土,才能好好休息。


    小侍女們已經準備好香胰子以及幹淨的衣物,林行之對慕雲淵道:“等老夫沐浴更衣,再去拜見老太妃。”


    他遠道而來,是客。自然要先去見一見衛太妃。


    衛太妃也沒想到,自家這不值錢的兒子,居然會為了小魚兒,請來曾是三任帝師的林行之。


    按了按胸口,感覺有些日子沒疼的胸口,隱隱又有點犯疼了。


    請了林行之坐,淡笑道:“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在宮外見到先生。”


    “老夫也沒想到,一把年紀了,還能見到太妃和殿下。”林行之微微一笑,行了一禮:“見過太妃,太妃安好?”


    衛太妃道:“尚可。先生身體可好?”


    林行之笑道:“老夫也尚能扛得動鋤頭,春日裏,尚能挖一挖園子裏的鮮筍。”


    衛太妃淺淺一笑,兩人雖然差了一輩,但都是見過先祖皇帝的人,因此也有話題聊。


    話匣子一打開,倒讓衛太妃暫時忘了自家兒子這大獻殷勤的行為。


    ......


    鬱然前些天忙著做酸辣粉,把先前挖的十畝地紅薯都清空了,宋大明和方大郎收迴來的紅薯,這兩天剛好讓工人們做成澱粉。


    剩下的十畝地紅薯,也該開挖了。


    一早起來和小魚兒吃完早飯後,母女倆便背著水壺出門。


    “娘,小魚兒最喜歡挖紅薯了。”小魚兒腰側背著自己的小水壺,蹦蹦跳跳跟在自家娘親身邊。


    “為什麽呀?”鬱然笑著逗她。


    小魚兒奶聲奶氣道:“因為挖紅薯不會癢癢。”


    想想發現自己說話不對,擔心娘親下次不讓她出去撿稻穀,忙補救:“寶寶第二個喜歡撿稻穀,寶寶也喜歡撿稻穀。”


    鬱然如何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唇邊漾著笑意,聽她吱吱喳喳說著,時不時迴應她一句。


    母女倆來到紅薯地時,工人們已經開挖了。


    男人們負責挖紅薯和搬運紅薯,婦人們負責把紅薯撿到一起裝在麻袋裏,方便搬運。


    林行之前半生在朝堂沉浮,後半生縱情田園山水,倒也怡然自得。


    昨日進入山莊前,沿路看到不少百姓勞作的畫麵,他心生向往,一早就帶著小書童出來領略田園風情。


    林行之一路走來,聽村民說起最近豐收的紅薯,很是好奇,便向村民打聽:“這紅薯,又是什麽?”


    他久居鄉野,倒還沒聽過紅薯。


    村民看他鶴發童顏,慈眉善目的,便笑道:“紅薯可厲害著哩,一畝地可產兩三千斤,咱們村今年種得最多的人家,賣了六兩銀子呢。”


    “哦?這倒是個不錯的作物。”


    村民看他不是很相信的樣子,便指了不遠處的紅薯地,“老人家若是不信,可到那頭去瞧瞧,他們今天剛好在挖紅薯。”


    林行之謝過村民,便往紅薯地走去。


    小魚兒正撅著小屁股,賣力抱起幾個大紅薯,轉過身來想把它們堆在一起,就看到走過來的慕雲淵,她彎眉一笑,小奶音甜甜道:“恩公~”


    趕緊把紅薯堆在一起,噠噠噠跑過來迎接慕雲淵,小肉手抓住他的衣袖,昂著小腦瓜一臉笑意看他。


    為了方便她在地裏玩,鬱然把她的小褲腿給挽了起來,用絲線給她係了個蝴蝶結。


    如今她赤著小腳,腳丫子上都是泥沙,小肉手上還都是薯藤的黏液,沾上沙子後,黑成一塊塊的。


    慕雲淵嘴角微微一抽,認命把她抱了起來。


    這一幕被隨後而來的林行之看在眼裏,不禁認真打量起小魚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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