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夫幾乎是被小侍女們拉著跑來,到底年紀大,累得喘氣。


    不過衛太妃身子向來很好,幾乎很少見到小侍女們如此慌張,崔大夫心頭也是一緊,不敢耽擱。


    忙拿出藥箱,取了巾怕遮住太妃皮膚,便坐到一旁給衛太妃把脈。


    隻是,衛太妃這脈搏有力,臉色也是紅潤中氣十足的,哪裏有半點不好的樣子?


    他微擰著眉狐疑地又重新把了一次脈,就見太妃的手指動了動,崔大夫一怔,抬眸觀察衛太妃臉色。


    就看到太妃扶著額一臉虛弱的樣子,“崔卿,你跟我也有好些年了,你隻管如實說,不要隱瞞,我還有多少日子可活?可還有命看到我的孫兒?”


    崔大夫張嘴眨了眨眼,頓時就領會到太妃的意思。


    很配合的在一旁勸道:“太妃這是憂思過度導致身體虧空,以後切莫勞心傷神,身體重要,且放寬心調養才是。”


    太妃一臉哀傷,捏著手中帕子捂著嘴,看起來很是傷心,“如何不勞神?我就怕我哪一天去了,這世上就剩淵兒一人孤孤單單,連個子嗣香火都沒有,讓我如何走得安心?”


    這.....


    這話崔大夫聽了都有點心虛。


    太妃的身子健康得很,平安活個二三十年都沒問題,倒沒有她說得這般眼中。


    隻是嘛,太妃裝病,他哪兒敢拆穿?


    隻得從醫者的角度,又苦口婆心勸了幾句。


    衛太妃原本隻是想裝病來對慕雲淵施壓,讓慕雲淵盡快考慮納妃的事,誰知越說越傷心,竟真的哭了起來。


    “太妃,您且寬心,身體要緊啊。”


    南杏心中歎了一聲,這是太妃的心病啊,哪個女子老了不喜歡子孫繞膝享受天倫之樂呢?殿下若是早一些成婚,生了一兒半女,太妃也不至於如此憂心。


    “我的淵兒啊,我若是去了,你以後可怎麽辦呢?”太妃說到動情處,又是流淚不止,可見是真的為慕雲淵的將來擔心。


    她這些年雖時常和慕雲淵提起納妃之事,但一直也都是努力勸說,並未逼迫過他,也從未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如今突然的傷心,再一個太妃向來沉得住氣,雍容端莊,幾乎很少情緒外露,如今突然淚流滿麵,倒讓慕雲淵心生愧疚。


    上前去柔聲勸慰,“母妃且保重身體,此事兒子會處理。”


    衛太妃卻不大敢相信,這話她都聽了好幾年了,自家兒子還不是孤家寡人,光說不做有什麽用?


    忍不住又跟他急了起來,“你倒是說說是哪家的姑娘,我去麵見陛下,請他賜婚。”


    慕雲淵卻沉默了。


    上次那女人還拒絕他的求親,若是陛下賜婚她不願意,豈不是強人所難?


    婚姻結兩姓之好,他不喜歡強迫別人。她若不願意,強迫得來有什麽意思?


    他也希望鬱然是真心想嫁給他,而不是因為其他的理由,便勸衛太妃:“此事還需要些時候,母妃且安心把身子養好。”


    衛太妃按了按胸口,又是這個說辭。她這次是真的一口氣提不上來,一旁的南杏忙幫她順氣。


    “你倒是給我個準話,什麽時候可以?”


    慕雲淵一時無語,這個他沒辦法給。


    衛太妃看他這神情,更加確定他在敷衍,傷心落淚,“你真是......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慕雲淵看她傷心,拿她沒辦法,隻得說:“母妃不是喜歡小魚兒嗎?我讓慕劍接來小魚兒,陪母妃說說話。”


    衛太妃氣頭上,沒來得及細想他話裏的意思,隻搖頭說道:


    “我如今和你說正事呢,你卻給我東拉西扯。我固然喜歡小魚兒,可她也不是我的親孫女兒。你該正經兒娶個媳婦給我生一個才是。”


    話落她才反應過來,狐疑打量起眼前麵無表情的慕雲淵,“你....什麽意思?你難道....”


    似乎是想到了問題的關鍵,她猛然一驚,“你看中的正妃人選,難道是鬱然?”


    慕雲淵不說話,等於是默認了。


    衛太妃驚得說不出話來,他選誰不好,為什麽偏要選鬱然呢?鬱然曾是謝家婦,怎能再嫁作親王妃?


    這讓天下人如何看他?


    她當下就反對,“她不行!她再嫁的身份,如何能當親王妃?你這樣,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呢?”


    他若真喜歡,娶來當側妃她也不會攔,可王府正妃,必須是出身清白的良家女子!


    這和慕雲淵預料中的反應一樣,不過他若想做一件事,誰都攔不住他。就算是衛太妃,他也有辦法說服她。


    淡聲道:“兒子並未在意天下人的眼光,母妃好好養著身子才是正經,其他的便不要操心了。”


    衛太妃原本想裝病向慕雲淵施壓,誰知道他看中的竟是二嫁的鬱然?


    她一口氣提不上來,這會兒是真的頭疼心塞了。


    慕雲淵朝南杏使了個眼色,讓她上前安撫。


    南杏微微歎了一聲。她跟在衛太妃身邊多年,也知道慕雲淵的脾氣。


    殿下這些年來,沒人敢忤逆他,這件事隻要他想做,太妃隻怕也阻止不了。


    何況太妃向來依著殿下,如今隻是一時想不開,日子久了,肯定會改變主意順著殿下的。


    通過和鬱然幾次接觸下來,以及慕雲淵對鬱然的態度,她心中也已經做了決定。


    忙上前寬慰衛太妃:“太妃且寬心,身子要緊,什麽都不比身子重要,不然殿下該擔心了。”


    衛太妃這迴是真的唉聲歎氣。也不想看見慕雲淵,不然隻怕這氣血又上湧了。


    擺擺手道:“你若是忙,便迴去吧,我這裏有南杏,不需要攝政王伺候。”


    慕雲淵無聲歎了歎,叮囑崔大夫和南杏:“好好照顧母妃,有事就派人來跟我說。”


    他也知道自己不招自家母妃待見,叮囑了眾人,便起身走了。


    “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衛太妃看著慕雲淵挺拔的背影頭也不迴地離開,揉著太陽穴又是一陣長籲短歎。


    “太妃保重,身體要緊。”南杏忙上前替她按摩。


    “你說他看上誰不好,偏偏是鬱然呢?”衛太妃忍不住嘀咕,太讓人操心了。


    生個兒子簡直就像是來討債的。他不成親她著急,如今好不容易有看上的人了,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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