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山河疼痛得渾身瘟孿著,驀地又昏迷過去了,肖美琴抱住他悲號唿喚。眼看著劉山河就要離開人間了,大鵬灣將失去了一位抗日英雄。野外陰雨軍軍,天也抖地也哀。此刻,瘦骨幡鬧的大伯閃入洞裏來,他的雙手捧著燒得香噴噴的幾條山薯,看見劉山河僵直在地上,把手捧的山薯放在一旁,俯身沉痛地摸摸劉山河的額角,又按按他的脈搏。


    “遊擊隊妹,莫悲傷,莫流淚,他在我身邊是死不了的,你先把這幾條山薯吃了,我去取藥來。”大伯說罷急匆匆地又往洞外走去。


    肖美琴已吃了一大缽粥,手拿著香噴噴的山薯不舍得吃,要留給奄奄一息的劉山河醒來吃,她那淚珠兒一滴滴地掉在劉山河的臉上。


    大伯很快又迴來了,他看著淚人兒似的肖美琴說:“遊擊隊妹,人是鐵,飯是鋼。兵荒馬亂的,去哪找糧食啊!這幾條山薯是我從深山裏的石芽中挖出來的,你把它吃下吧。”


    “大伯,龍肉我也吃不下了,你看他有救嗎?”蘇玉


    蘭急切道。


    “山中有百寶,這是我自製的還魂藥,大伯就是爬山跌死了,隻要有人把這藥丸送進我的肚子裏,隻三幾分鍾便可還魂。”大伯說,“你幫我把他的口腔打開,我馬上把這三粒丸仔給他吃下。”


    大伯一手拿著三粒烏黑透亮的藥丸,一手執著水壺。肖美琴雙手顫抖著去掰開劉山河的口腔,大伯把三粒藥丸放了進去,啟開水壺給劉山河水喝。一會兒,劉山河喉嚨一陣響動,嘴唇微微一張一合。肖美琴驚喜地把劉山河抱緊,連聲說:“山河山河快把眼睛打開來看看我啊!”


    “遊擊隊妹,他受的傷太重了,莫驚動他,你把他安放好,我還要給他的傷口敷上藥,這才能把他全救活過來。”大伯說完從衣袋裏取出一包刀傷跌打藥粉。


    肖美琴看著眼前這位瘦骨疇響的大伯想:他是人還是神,有如此神通廣大的妙方?山河啊,你前生修了德,得了天仙來搭救你啊!肖美琴拿著大伯拿來的破棉爛襖邊鋪著床邊想,她輕輕地把劉山河安放好。


    大伯把藥敷在劉山河的傷口上,輕輕把它包紮好,用千重萬結的棉被蓋在劉山河身上。


    “大伯,您是世上最好的人,人人都和你一樣,抗日


    無往不勝,大伯你沒大娘嗎?為何獨自一人住在這裏?”肖美琴滿麵熱淚的望著大伯問道。


    “你又為什麽年紀輕輕的參加了遊擊隊?你沒有爸爸媽媽弟弟妹妹嗎?誰不想有個溫暖的家庭,日本鬼子把我們殺得太慘了,你看山下那片廢墟,我元家可歸了。”大伯指著遠遠的山門口說。


    肖美琴順著大伯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村莊被燒得瓦片不留,沒有被殺的人不知去向,大伯的老伴給日本鬼子刺了十三刀,還被鬼子丟入熊熊烈火中,全家有五口人死於日本侵略者的鐵蹄下,唯一的親人就隻有一個外甥,他參加遊擊隊了。大伯講著講著老淚縱橫了。


    “大伯,你那外甥參加了遊擊隊,他現在在哪裏?”肖美琴流著淚說。“他現在就在我身邊。”大伯望著唿唿入睡的劉山河說。“嚇,劉山河是你的外甥?”肖美琴驚奇道。“他太辛苦了,讓他好好的睡一覺吧。”大伯說。


    肖美琴望著大伯心潮澎湃,覺得眼前的大伯高不可攀,她想緊緊把他抱住,但又覺得大伯太高大,雙目炯炯地望著睡了的劉山河灑下一片熱淚!


    從此,劉山河在舅舅的山察屋子裏養傷,肖美琴天天守在他的身旁。劉山河在舅舅的精心護理下,能穿衣吃飯了。


    這一天,風和日麗,肖美琴伴隨著劉山河在金燦燦的桔子林裏散步。山腰下一個女人往桔子林而來,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看見劉山河與肖美琴如此親密,她氣憤地直往茅察走去。


    “美琴,我想不到還有今生,不是你,我的屍骨早葬荒丘了。”劉山河說。“我今生今世永遠也忘不了你啊!”


    “山河,不是你舅舅,我再有力氣也救不了你。”肖美琴


    依著劉山河說。他倆穿桔林,跨小澗,身挨著身,手挽著手,金燦燦的桔子在頭頂閃耀,鳥兒在樹上瞅瞅歡唱,兩人宛如進入了仙境。劉山河突然站住望著遠方遐想:親人、戰友、殺敵、衝鋒,一幕幕如同電影似的在他的腦海翻騰。


    “山河,你想什麽?”肖美琴說。“我想一個人,”劉山河說。“喔,我知道了,好想薛春嬌哩。”肖美琴說。


    “不,我想曾大哥,我們的隊伍而今不知在何方。”劉山河說。


    正在兩人談得盡興時,舅舅走來叫他倆了。兩人一昕有人找他倆來了。劉山河興奮異常地往茅察裏走去,肖美琴像隻呆雁地望著。當劉山河走進茅察一看,他愣住了。


    “山河,我找你好苦啊!你卻在這裏有閑情逸致地談情說愛。”薛


    春嬌說。“你為何會到這裏來找我的?”劉山河說。“家裏隻有一個老媽媽,爸爸也不知怎麽死的,為了報仇雪恨,媽媽也把我送來參加遊擊隊,曾大哥叫我來找你的下落,我知道你有個舅舅住在這裏,特找上門來的。你好風流啊!山外炮火連天,全國人民正處在苦難的深淵,你卻躲在這山裏來風流快活。”薛春嬌說罷便氣憤的往外跑。


    “春嬌春嬌!”劉山河連聲叫著追去。肖美琴不知發生什


    麽事,她尾隨著而來。當他們還沒有走到山門口,前麵走來一隊日本騎兵,引路的正是那個漢奸,劉山河一看驚呆了,他沒有死?他還活著?當劉山河舞著腰麟智取橋庵廟時,那個日本漢奸烏鬼仔給他跺了兩腳,來不及拔槍把漢奸烏鬼仔崩掉,急著去救肖美琴,讓這個不知殺盡多少革命誌士的漢奸活下來,劉山河哪能想到!


    “春嬌,前麵鬼子來了,我們快走!”劉山河奔撲上


    前把薛春嬌抓住說。“鬼子我也不怕,我好恨你,我要永遠離開你,我寧可死在鬼子的刀下,也不想和你活在一起。”薛春嬌哭著說。“曾大哥叫你來尋我,你卻去送死,我怎麽向曾大哥匯報?我們走!”劉山河還沒把話說完,就拖著薛春嬌往後跑。鬼子發現他們了,“抓活的抓活的有”地吼著拍馬揚鞭飛奔而來。薛春嬌給嚇癱在地下,劉山河抱著薛春嬌往高坡爬,他奔跑,子彈追著腳底唿嘯,掀起一陣陣塵煙。


    “山河山河,那邊鬼子圍過來了,往這裏跑啊!”肖美琴躲在一個崖壁裏唿叫著。


    愛情愛情,有時侯叫甜情,卻有時變成了絕情,有時也叫苦情,薛春嬌是一個村姑,能叫她對愛情慷慨嗎?她是萬萬做不到的,他們是青梅竹馬,不是日本鬼子打來,他倆已經結婚生子了,戰爭不但拆散了這對戀人,更悲慘的是讓千家萬戶妻離子散,白骨壘壘,餓拜遍野。劉山河是個血性男兒,他也有七情六欲,肖美琴不但在生死危難時刻救了他這條命,兩人在並肩殺敵時建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他對肖美琴也投下了一片深情。薛春嬌不知肖美琴何許人,她隻把她看作是她的情敵,無端端的把她的心上人奪在懷裏。剛才劉山河與肖美琴在桔子林裏的一幕給她沉重的打擊,她已失去一切理智,日本鬼子殺來也不顧生死了。愛情喲,有誰能理解她的深意!劉山河聽了肖美琴的叫聲,他頓覺抱住的薛春嬌太沉重,讓他腳步都抬不起來了,腦子裏想著肖美琴的危機。“砰砰砰”一陣槍聲往肖美琴叫喊的方向打去。


    “美琴,你不必顧我,你快跑啊!”劉山河高聲唿


    叫。“我從死神裏把你救活過來,你的傷還沒痊愈,眼看鬼子把你殺掉,我哪能忍心啊!你抱的是個什麽人啊,把她放下,讓她自己跑啊!”肖美琴的心滴著血地叫著,她的話音未落,隻見“砰”的一槍把她撂倒在石崖下。


    “砰砰砰!”劉山河還抱著薛春嬌直往肖美琴倒下的地方奔撲而去,子彈“瞅瞅瞅”的在他的頭頂唿嘯。


    “砰砰砰!”舅舅茅察裏那邊槍聲不絕,原來他的舅舅見了外甥給鬼子追趕著,他取出過新年放剩的炮竹當槍響放入鐵鍋裏炸起來,如同榴彈炮一樣,他邊放邊在門口奔左奔右的高叫著:“戰士們,你們給我狠狠地打!”


    那個漢奸烏鬼仔一昕,他知道大伯的茅屋是窩藏遊擊隊的地方,多次帶著鬼子圍剿都撲了個空,還受了鬼子的不信任,而今立功的機會到了,他引著鬼子摸著往茅察前進,走著走著,“口卡”的一聲,前頭走著的鬼子連人帶馬掉進陷阱去。這是劉山河舅舅挖下的陷阱,夜裏防山賊,今天卻套著鬼子兵,其餘的鬼子繞道而過,直撲劉山河的舅舅的土屋子而來。舅舅凜然屹立著,望著外甥往那邊山窩而去,而自己卻迎著那寒光閃間的鬼子刀槍傲然地屹立著。


    鬼子奔上前,幾十把寒光閃閃的刀槍逼在大伯的胸前。“這裏就是一個藏遊擊隊的黑窩,他是遊擊隊的情報員,匪首曾生經常出入此


    地,他就是遊擊隊隊長劉山河的舅舅呀!”漢奸烏鬼仔如立大功似的說。“八路的有,把他大大的捆綁的有。”鬼子領隊吼道。鬼子兵七抓八綁的把劉山河的舅舅捆住,漢奸打鬼子迫,鬼子的皮鞭“嘩嘩嚼


    嘟”雨點般落在大伯身上,大伯望著外甥遠去了,他再也堅持不住折磨,渾身皮開肉綻的軟綿綿的往地下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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