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牛車上找了一塊比較幹淨,沒有被雨水打濕的布,林阿嬌細細的清理著秦羨傷口周圍的汙垢。


    秦楓這會還沒醒,已經開始說胡話了,林阿嬌用手一探,發現秦楓也發燒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秦楓一會兒像是迴到了小時候,他牙牙學語,長姐不管去哪都帶著他,上京的貴女們私下嘲笑長姐每次出門都帶了個兒子。


    又夢見他被惡犬追,是長姐不顧危險將他救了下來,為此被惡犬咬了好幾口,還笑著安慰他:


    “小楓乖,別哭,姐姐沒事,不疼!”


    怎麽可能不疼呢?


    長姐就是欺負他小,好騙!


    明明都疼得咬牙切齒了!


    明明額頭上全是冷汗!


    明明流了那麽多血!


    之後場景突然幻變,明明剛剛還笑著安慰他的姐姐,突然一夜之間失蹤了,隻留下一封書信。


    “姐姐……別走。”


    “姐姐,小楓很想你!”


    林阿嬌看著說胡話的秦楓,臉色越來越沉重。


    “顧七,再快點。”


    “是,夫人。”趕車的是顧七。


    察覺到小丫頭的不安,顧辭將人給摟在懷裏道:“別急,他們都會沒事的。”


    林阿嬌胡亂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她心裏太過著急的原因,還是下雨路上積了大量雨水的原因。


    總之她就是覺得今天到鎮上的路格外的長,牛車走得格外的慢。


    好在,經過了不知道催了多少次之後,終於到了臨水鎮,顧七直接趕著牛車往百草堂而去。


    也不知道百草堂今天有沒有開門,一路走來,街道兩旁都關著門。


    不過林阿嬌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隔著老遠就看見百草堂裏擠滿了患者,應該都是附近的村民,估計也是有房子塌了砸到人的。


    “顧小哥,你們這也是房子塌了?”百草堂的學徒百忙之餘看見停在外麵的顧辭等人,趕緊上前幫忙。


    顧辭點頭沒迴話,學徒也見怪不怪,按他們掌櫃的話,就是越有本事的人脾性也越大,他理解。


    好在一到百草堂,就有坐堂大夫先給秦羨看傷,因為其他的患者基本上都是一些擦傷什麽的,不像秦羨被埋在房子下麵,還被砸傷了頭部。


    “傷者的傷已經處理好了,在傷口長好之前都不要碰水,另外我給你們開點藥,迴去這幾天你們自己給傷者換藥,就不要冒雨來這裏了,折騰你們也折騰傷者。”坐堂的大夫一邊寫方子,一邊叮囑道。


    林阿嬌道謝,並表示一定聽從醫囑。


    上京


    一座紅磚白瓦的大宅院坐落在上京最繁華最幽靜,也最象征身份的街道旁。


    抬頭隻見“寧國侯府”四個金閃閃的大字燁燁生輝,大門處立有兩根漢白玉柱子,四周的牆壁皆是白色石磚雕刻而成。


    入門便是一條幽靜的走廊,走廊的兩側皆是一塊塊大理石鋪成的小路,通往宅子各處。


    紅木門上雕刻著複雜又高雅的圖案,整個宅子都透著一股精致且高貴的氣質。


    此時已經深夜,原本熱鬧非凡的宅子此刻也安靜了下來。


    靜。


    靜得讓人安心。


    鏤空的雕花窗邊,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正低著頭,神情專注的繡著一個荷包,看那荷包的樣式是男性的。


    隻見她神情時而歡悅,時而皺眉,時而悲憤,時而又露出幸福的笑容。


    這時,門被人從外麵推開,走進來一個年月五十的婆子。


    花白的頭發挽成墜馬鬢,身著一身黑紫色素麵對襟裙,一張橢圓形的臉上盡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我的夫人喲!您怎麽還在繡呢?這大晚上的得多傷眼睛啊!”那婆子半是心疼半是責備道。


    隻聽得那婦人一聲歎息,隨即抬頭看向自己的奶娘。


    那是一張標準的瓜子臉,放在現代也是妥妥的一大美人,隻是眉目間沾染了許多憂愁。


    到底不忍自己的奶娘心疼,秦悅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中的荷包,從軟榻上站了起來。


    隻見她一身素白的裏衣,白日裏挽著的頭發此刻也散落了下來,再配上她那張標準的瓜子臉,給人一種柔弱不能自理的錯覺,讓人恨不得將如此驚為天人的美人給好好的疼愛一番。


    歲月不曾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此刻的她如果不說自己的年齡,外人是絕對想象不出她已經有三十了,赫然就是一情竇初開卻不得意的妙齡少女罷了。


    “奶娘,侯爺迴來了嗎?”秦悅在提起心尖尖的那人時,眉宇間的憂愁都要淡化了不少。


    劉婆子知道自家夫人的心思,自然是點頭說道:“剛剛挽心來說了,侯爺已經迴府了,這會兒怕是馬上到二門處了。”


    秦悅眼裏閃過一抹喜色,急急道:“奶娘,那你看看今晚的我如何?有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看著自家小姐全然沒了外人眼裏的賢惠穩重的模樣,此時提起侯爺竟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劉婆子心裏微疼。


    小姐對侯爺的心思,連她一個下人都被感動了,可就是感到不了那位。


    那位可真是鐵石心腸!


    “沒有,我家小姐任何時候都美美的!”劉婆子的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


    不過秦悅聽著卻非常受用,心裏劃過一絲不確定。


    他,也會這樣覺得嗎?


    隨即又像是自嘲,十幾年了,他什麽樣子,對自己又是什麽態度,自己還在期待什麽呢?


    “見過侯爺。”門外傳來挽心的提醒。


    寧晉沉著臉,揉了揉眉心,不止為何,今天晚上他總感覺心裏有些慌亂。


    原本他是不想迴來的,這個宅子說起來是寧國侯府,是他的家,可不過就是一個沒有她的軀殼罷了。


    隻是被母親糾纏得沒有辦法,每個月的今天無論他有什麽事,隻要人在上京,就會被母親派來的人給“請”迴來。


    “夫人歇了嗎?”寧晉隨口問道。


    “迴侯爺的話,夫人還未歇息,想來是等侯爺呢!”挽心迴答完後,將門打開對寧晉福了福身。


    寧晉不再言語,像是完成任務般的走了進去。


    秦悅在看見寧晉最終還是進了她的房間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隨即迎了上來,用她私下練習好幾遍的聲線溫柔道:


    “侯爺,您來了。”


    隨後又吩咐一旁的劉婆子:“奶娘,快讓人將我給侯爺做的幾個小菜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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