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這個陳秋法後麵有大人物?”胡向陽接到吳國勇的電話,以為他又創造了奇跡,把案子查明白了,沒想到他卻來求助了。


    “是的。”吳國勇小心地組織詞語,免得刺激到胡向陽。


    從指導員辦公室出來,他冥思苦想了好一陣,還是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件棘手的事。


    最後沒辦法了,決定把真相告訴胡向陽,也算是提前給他通一下氣,萬一到時自己頂不住了,也不會被他埋怨。


    說到底,他擅長破案子,卻對處理這種人際關係,缺一根筋,所以才會混到現在這一步。


    “那你知道他背後是誰嗎?”胡向陽又問。


    他心裏清楚,現在怪吳國勇也沒用,任何人碰到這種情況,首先想到的都是自保。


    而吳國勇會打這個電話,也算幫了自己,他得承情。


    “我也不知道。”吳國勇不敢把話說死,萬一指導員的話有水份,也好有個推脫的後路。“不過我偶然聽人說起,說他出入過宋書記家很多次?”


    “宋書記?哪個宋書記?”胡向陽問道。


    心裏已有不好的預感,虞城市政法委書記,虞城所有警察的上司的上司,恰好也姓宋。


    “就是市委副書記兼市政法委書記宋保國。”吳國勇的話很快打破了他的幻想。


    “你確定陳秋法的後台是宋書記?”胡向陽再次確定了一次。


    “這個除了他們當事人,誰敢完全確定?”吳國勇苦笑一聲。


    “也對。”胡向陽覺得這樣才合理。


    葉纖紅說過,像舞廳、流戲廳這種暴利行業,普通人是沒法開的。


    如果有一家店生意非常好,那是因為他的身後有強大的保護傘,所以不要輕易招惹他們。


    調去西關後,他暗裏觀察鎮上唯一一家遊戲廳,發現那個開店的老板,跟他們所裏的所長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一下子明悟了。


    而陳秋法所在的大富豪遊戲廳,不管是規模還是分店數量,在虞城排在最前麵,它的後台肯定也不簡單。


    “接下來我該怎麽做?”吳國勇問道。


    他自覺現在已上了胡向陽的船,沒法下來了,隻好聽他的安排。


    “你最好裝做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審問。”胡向陽畢竟還嫩了點,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隻好這樣含糊地說道。“如果上麵有人要你放人,你就放掉好了。”


    如果是其它人,他還能堅持一下,對手是宋書記,胡向陽覺得沒辦法跟他硬頂。


    自己在虞城警務係統混不下去了,大不了換了單位,而吳國勇就麻煩了。


    “好的。”吳國勇連忙應道。


    他現在最怕的是胡向陽為了麵子,強著不肯放人,那他夾在兩邊,就難做了。


    好在他理智還在,沒有做出讓自己為難的安排。


    迴到審問室,他的心反而定了,想著十有八九,陳秋法就會被放出去,所以也沒有太執著地審問了。


    胡向陽掛了電話,暗裏歎了一口氣。


    原以為小紅那家美容店失竊的事,自己能順順利利地辦成,搏她一笑。


    沒想到那個幕後黑手,居然是宋書記,那就難辦了。


    宋書記可是虞城的實權派,不是陳副市長那種排名最末的人可以比的,就算表哥跟他扛上了,也會吃虧,更不用說自己了。


    可是要他這樣放手,胡向陽哪裏會甘心?


    那件事明明小紅都要放棄了,是他的堅持,小紅才答應繼續幹下去。


    早上還剛剛向她報喜,說查到了幕後指使人,讓她放心。


    如果現在又說不行,自己還是男人嗎?


    跟小紅認識後,他驚訝於小紅的獨立和堅強,所以經常會有種自己被她保護的錯覺。


    一個男人如果不能替愛人擋風遮雨,那他的價值體現在哪裏?如果現在遇挫折又退縮,小紅會不會覺得他膽怯懦弱不可靠?


    胡向陽腦子亂糟糟的,轉著這些念頭,坐在那裏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不管怎麽這樣,這件事不能這樣算了,否則別說小紅會看不起自己,連他都會看不起自己。


    想到這裏,胡向陽猛地站起來,腦子一下子恢複了清明。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


    這一次他不想退縮了,得證明一下自己,他是個純爺們,是個配得上葉纖紅,值得她依靠的男人。


    同一時間,吳國勇剛迴到審訊室,門就被敲響了。


    “吳國勇,你給我出來一下。”是派出所李所長。


    “李所,什麽事?”吳國勇站起來走到門口,驚訝地問道。


    明知道他要說什麽,這時候也隻能裝傻,否則後麵的戲就不好演了。


    “你們為什麽抓陳秋法?”李所長兩條眉毛已皺了起來,帶著點厭惡的語氣問道。


    剛剛接到宋書記秘書的電話,問他們派出所有沒有抓陳秋法,話裏的意思很明確,這件事宋書記也很關心,他們最好想清楚接下來該怎麽做?


    他連忙問了下麵的人,才知道是吳國勇一早把人抓來了,據說是涉及一件盜竊案。


    亂彈琴,他非常生氣。


    人家好歹開了一家遊戲廳,年收入少說也有幾十萬,怎麽會去偷東西?


    連忙迴了電話,說馬上會放人,對麵這才掛了電話。


    李所長本來就不喜歡吳國勇,覺得他仗著有點資曆,不服管教。


    特別是去年破了一件市裏安排下來的案子,居然沒有跟自己匯報,直接將結束報到上麵,害得他被同行笑話了好久。


    不過柏廈派出所真正懂案子的人不多,所以他也不敢把他擠走,畢竟作為領導,手下還得有幾個有真材實學的手下做事。


    不過現在更看他不順眼了。


    “他參與一起盜竊案,所以請他配合調查。”吳國勇故意輕描淡寫地迴答,免得他懷疑自己的目的。


    “馬上放了。”李所長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叫道。“你們不會動動腦子啊,他一個有百萬以上資產的人,會去偷東西?以後沒有真憑實據,不要亂抓人。”


    “知道了,李所。”吳國勇站起身子,敬了個禮之後,答應馬上迴去安排放人。


    迴到審訊室,他什麽話也沒說,直接從口袋摸出鑰匙,準備給陳秋法解開。


    “怎麽了,國勇哥?都沒問出什麽,就把他放了?”見他要把陳秋法放了,一起審案的年輕警察一把拉住他,疑惑地問道。


    這個年輕警察最近剛招進來不久,上麵交給他帶一段時間,所以兩人經常同進同出,倒有點師徒關係。


    “上麵要求我馬上放人,我也攔不住啊!”吳國勇故作苦惱地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樣說,既給自己圓了麵子,又讓陳秋法知道原因。


    好在今天他也克製,沒有對他用過私刑,現在馬上放了,也算相互有個台階。


    說完,過去把陳秋法的手銬打開了,不耐煩地叫道:“快走吧!”


    “什麽意思?”陳秋法聽到了他的話,知道有人要他們放自己,臉上就有些得意,嘴裏哼道:“莫名其妙把我抓來,什麽解釋都沒有,又叫我離開,哪有這麽好的事?”


    “你不想走?”吳國勇知道這個時候不太太軟弱,免得讓他覺得自己好欺侮,所以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這個容易,我現在馬上告你襲警,多了不行,拘留你一兩天還是很容易辦到,你確定要我這樣做?”


    作為警察裏的老油條了,這種套路張口就來。


    對付上麵的領導他沒辦法,對付這種混社會的,吳國勇有的是辦法。


    “算你狠。”陳秋法瞪了他一眼,心裏其實也怕這種二愣子式的警察,擔心他真的這樣對付自己,連忙離開了。


    吳國勇笑了笑,對身邊的徒弟說道:“你要記住,不管做哪一行,都不可能隨心所欲。就算明知道他有罪,如果上麵要放他,最好裝作不知道,別去抬扛。你師傅我就是因為這個,才幹了十幾年,依然是個普通警察。”


    “知道了師傅。”年輕警察應道。


    葉纖紅自然不會知道胡向陽的糾結,掛掉他的電話後,就把這件事放在腦後,考慮中午做什麽菜的事。


    雖然她也想賺很多的錢,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但是內心裏,她更享受現在這樣平淡的生活,天天買菜煮菜,給弟弟他們吃。


    何況現在老家造了套別墅,父母住在那裏肯定舒服,自己在虞城市區也買了個大套房,一家人住哪邊都不會擠。


    唯一的遺憾是,姐弟倆無法跟爸媽生活在一起。


    正在廚房整理剛買迴來的菜,電話又響了起來了。她過去一看號碼,居然是公司那邊打來的。


    “葉小姐,是我。”一接起電話,傳來喬昌智的聲音。“你不是叫我招些戰友進公司嗎?剛剛到了兩位,不知道你有沒有空見見他們?”


    那天葉纖紅跟自己提過這件事後,他因為心裏感激,馬上打電話給常聯係的戰友和朋友,看誰願意過來。


    正好有兩個戰友現在沒事做,一聽說他要人,待遇又這麽好,一早就過來了。


    “太好了。”葉纖紅驚喜地叫道。“他們兩人叫什麽名字,多大了?哪裏人?”


    看來自己猜的沒錯,喬昌智確實是死心蹋地幫自己做事了,否則他不會因為自己隨意一句話,就馬上執行到位了。


    “呃——”喬昌智沒想到葉纖紅會這麽急切,在電話裏就直接問兩人的具體情況,一時間呆住了。


    好在兩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不用問也知道他們的信息,於是直接開口介紹:“一個叫謝建奇,是皖省微州市人,今年三十二歲。另一個叫羅敘,是蘇省吳錫市人,今年三十一歲。”


    “好,好。”見自己念念不忘的謝建奇也來了,葉纖紅興奮地叫道。“你請他們稍微坐一坐,我馬上過來。”


    說完,看了看手表,才九點四十分。


    她也顧不得做午飯,迴房間匆匆換了件衣服,就往公司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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