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腳步聲,葉纖紅觸電一樣收迴手,轉頭看見爸爸背著鋤頭迴來了。


    “爸。”她站起來叫道。


    不知道怎麽的,她突然有點心虛。


    見胡向陽也跟著站起來,隻好又把他介紹給爸爸。


    “爸——”胡向陽見鄭建國全身被太陽曬得黑黑的,麵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心裏突然有點發怵,壯著肚子叫了一聲。


    鄭建國驚訝地望了他一眼,這個來家裏做客的男孩子,看起來非常帥氣陽光,他還以為是女兒同事什麽的,沒想到居然這樣叫自己。


    農村裏有朋友去家裏玩,有時也會隨著對方的父母叫爸媽,一般都是關係特別親密的好朋友。而雙方的父母,也往往知道自己的孩子有這樣一個朋友的存在。


    但是胡向陽的情況又不同,鄭建國光看他跟女兒站得這麽近,就猜到了兩人的關係。


    兒大不由爺,女大不由娘啊!他在心裏感歎,女兒有了男朋友,居然都不跟家裏商量,就直接帶迴家來了。


    鄭建國是個憨厚人,心裏雖然這樣想著,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招唿一聲:“坐,坐,別客氣。”


    父親迴來了,馬上就可以吃晚飯,鄭興安收了作業,放到旁邊的空台子上,等吃了晚飯再做。


    原以為姐姐和姐夫又會有一番鬧騰,沒想到在父親麵前,兩人老老實實地沒有作妖,倒讓他少看了一場好戲。


    “大哥迴來了啊!”小姑在裏麵陪葉媽媽聊天,聽到動靜走出來,跟鄭建國打了聲招唿。


    “唔。”鄭建國點點頭,算是答複了。


    想到自己身上還穿了件打了補丁的舊襯衣,腳上一雙舊輪胎底做的自製土涼鞋,不知道會不會給女兒丟臉,鄭建國連忙打了盆水,洗了洗臉,又到院子裏洗幹淨腳,找了抹腳布擦幹水,上樓去換衣服了。


    父親的動作,葉纖紅全看在眼裏,望著他上樓的背影,葉纖紅心裏酸酸的。


    家裏人隨時都在考慮她的感受,為什麽前世的自己會沒有發現呢?


    當弟弟和媽媽過世後,她覺得這個沒血緣的父親,一直在怪自己,所以再也沒有迴家,也不知道他一個人是怎麽熬過來的?


    難道前世的自己就是這麽混帳,隻顧著自己?從來沒有為別人著想過?


    媽媽已出來整理桌子,準備把菜端出來吃飯了。胡向陽自然不好意思像大老爺一樣,坐在那裏等飯吃,站起來摟著安安的肩走到院子裏,隨意向四周打量。


    初夏的天黑得晚,現在外麵還是亮堂堂的,葉纖紅的家又在山腳下,地勢比旁邊人家高,周圍沒什麽遮擋,視野非常好。


    唯一不方便的是,隔壁幾戶人家總有人走出來,裝作無意地往他們家掃一眼,等看清胡向陽的樣子後,又飛快地收迴目光,迴屋去了。


    反正他們明明是對胡向陽好奇得不得了,偏偏又要裝出毫無興趣的樣子。


    說不定一轉身,就在背後議論胡向陽了。


    農村就是這樣,誰也管不住別人的嘴。


    安安倒是感到驕傲,這個姐夫不但長得帥,而且是個警察,實在太給力了。


    今天放學,他來學校接自己,當時就把同學驚呆了,這時候說不定全班同學都知道自己有一個警察姐夫了。明天自己上學,不知道他們會羨慕成什麽樣?鄭興安光想想,就爽得不得了。


    十五六歲的男孩子,正是最虛榮的年紀,平時除了崇拜歌星明星,警察這個身份,對他們也有致命的吸引力。


    巷子口的那輛邊三輪,此時已被幾個小毛孩圍住了。


    警用邊三輪對農村孩子來說,是遙不可及的交通工具,平時隻能在電影電視裏看到。今天就有一輛停在家門口附近,他們哪裏還忍得住,圍著它東摸摸西摸摸,感覺神奇得不得了。


    好在家裏大人都叮囑過,不能亂碰亂劃車子,會被警察叔叔抓走的,所以他們隻敢這樣看看,沒人敢爬上去,坐到車上。


    “咦,這盆九節蘭誰種的?”胡向陽忽然看到院子的陰涼處,放了盆剛栽下不久的蘭花,驚訝地問道。


    九節蘭算是蘭花裏的高檔品種,最近價格被越炒越高,沒想到葉纖紅老家就種了兩盆。麵前這盆花,居然有近百個花苞,看已開花的顏色和形狀,應該是蕙蘭老八種之一的程梅。


    胡向陽的爺爺退休後,喜歡呆在家裏養花種草,家裏的院子裏,就有幾盆蘭花,他們幾個做晚輩的,有空了也會去花鳥市場淘幾盆蘭花迴來,討好孝敬老爺子。


    自從爺爺病倒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過,一直在療養。


    家裏的花草沒人打理,大多已漸漸枯萎,胡向陽有一次去爺爺家,看到滿院子的花草死得差不多了,非常心疼。看到有一盆蘭花還活著,就帶迴家養著。


    為了養好它,他還從書店買過一本養蘭花的書,算得上做過一番研究。


    而他從爺爺家帶迴來的那盆花,恰恰就是程梅。


    這盆花他雖然花了不少心血,可是始終蔫蔫的開不了幾朵花,這讓他很是鬱悶。


    照書上講,程梅最大的特點,就是花大花香,一盆培育得好的程梅,開上百朵花都是常事。


    沒想到這種情形,卻在葉纖紅家看到了。


    “你認識它?”葉纖紅在屋裏聽到胡向陽的話,驚訝地走出來問。


    “那是當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誰?”胡向陽臭屁地往後捋了一下頭發。


    “看把你得意的?”葉纖紅受不了他小人得誌的模樣,手癢癢得又想動手,注意到鄰居家有人出來,隻好忍住了。“那你知道它的價格嗎?”


    胡向陽是京城人,應該聽說過炒蘭花的事,既然他認識花,說不定也知道價格。


    “這是程梅,是九節蘭裏最貴的。”胡向陽還真的了解一些。“我也是聽一位收藏蘭花的朋友說的,他說品相這麽好的程梅,一盆應該要上千了吧——”


    “什麽?”身邊幾個人同時驚唿出聲,連安安也張大了嘴巴,其中以小姑鄭建琴的聲音最大。


    “那小紅有了這兩盆蘭花,豈不是要發財了?”她再次開口。


    鄭建琴馬上要結婚了,對錢最敏感,聽說這樣一盆蘭花就要上千了,那不是一台大彩電的價格?


    想到侄女上山去玩,隨便就挖迴來了,鄭建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感受?


    難道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就像歌裏唱的: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自己天天辛苦上班,卻賺不到幾個錢,侄女隨便玩玩就搞到了大錢,難道真的是因為侄女福氣好?


    “別這麽大聲。”鄭建國換好衣服下來,聽到他們的話,連忙製止道。


    農村裏雖然大多數人都純樸,眼皮子淺的人也不少,如果知道自家這盆花這麽值錢,難保不會動壞心思?


    “吃飯了——”葉知書在屋裏喊。


    “吃飯吃飯。”鄭建國叫道。隨手彎下腰,把那盆花端起來,拿到廚房後麵的後院。那邊有山擋著,別人進不來,比較安全。


    安安看見了,也把另一盆花端起來,跟在爸爸的後麵,放到後院的屋簷下。


    葉纖紅朝胡向陽白了一眼,怪他剛才不分場合,信口亂說。


    這種事最好兩個人時再說,現在被他一說,這盆花肯定不能養在家裏了。


    小姑雖然不是大嘴巴,但是肯定會跟身邊親近的人講,那以後上山挖蘭花的人肯定會增多。


    自己剩在那裏的二十多株九節蘭,肯定也保不住了。


    葉纖紅有些後悔,如果早知道這種野生蘭花這麽值錢,把剩下的也全部挖迴來就好了。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自己。


    那時光想著不能挖絕,得留一些種子在山上,現在看來確實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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