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狀元,請。”


    朱允熥把手裏的答卷,率先遞給了許觀。


    “怎樣,怎樣?”


    許觀剛一接過,儒生們便唿啦一圈圍了過去。


    這是一道應用題。


    朱允熥以算數古籍上的方式求證了一遍,又引用後世常見的幾種方法,做了一遍求證。


    握著答卷,許觀凝視良久。


    “許兄,解答有誤吧?”


    “許兄才學,無人能出其右,敢與許兄較量,注定大敗虧輸。”


    “我說兄台,今天這三百兩銀子你是拿不迴去了,做好忍痛割愛的準備吧。”


    一眾儒生嘰嘰喳喳,仍認定朱允熥會輸。


    說話的功夫,有人手已搭在了銀子上。


    “結果還沒出,著急啥?”


    可惜,剛一觸碰,便被於實打落。


    “這還用出,許兄連中六元,有誰可為其對手?”


    “我家公子。”


    於實大拇指一指朱允熥,滿滿地自豪。


    “你家公子?”


    儒生神情譏諷,壓根沒把朱允熥放在眼裏。


    “小兄弟,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試問普天之下,有誰能連中六元?”


    “許兄文曲星下凡,天生的狀元,這世間就沒有許兄答不了的題。”


    “是吧,許兄?”


    許觀置之不理,仿佛沒聽到似的。


    隻大步流星,直接行於朱允熥身邊。


    “兄台,你後麵這些符號是為何意?”


    許觀指的是,朱允熥列出的方程式。


    “這是我偶然習得的新技巧,借助此法,多難的題都能快速解出。”


    “除此之外,其他類型的一些題,也可借助此法,做出解答。”


    算數本就龐雜,哪是一時半會,說的清的。


    “新技巧與否你說了算,誰能知道這新技巧是否準確。”


    “你答出來就答,答不出來,也不能如此蒙混。”


    “就是啊,你不想給這三百兩早說,何必以此拙劣借口搪塞。”


    眾儒生你一言我一語的,全都在指責朱允熥言而無信。


    “是在下輸了。”


    就在此時,許觀幽幽吐出一句。


    “你...”


    儒生指責話到嘴邊,被許觀生生堵了迴去。


    “怎可能呢,許兄?”


    “許兄,你怎能輸呢?”


    許觀輸了,那他們吹出去的牛,豈不是要自己打臉了。


    “人外有人,連中六元不過昔日的榮耀。”


    “兄台除寫出了典籍中的幾種解法外,又引出了幾種新式解法,在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兄台算數造詣,在下遙不可及。”


    許觀淡然,那群儒生卻捶胸頓足,仿佛天塌了似的。


    “會試在即,各位同窗多加用功。”


    “即便不能都高中榜首,必也能金榜題名。”


    “各位同窗學業上如有困而不解,在願下隨時答疑解惑。”


    “當然,若是算數方麵,那就得請教這位兄台了。”


    “還不知這位兄台,高姓大名?”


    許觀開口詢問,眾儒生皆屏息凝神,側耳傾聽。


    認輸沒問題,但他們總得知道,打敗連中六元許觀的到底是誰。


    “朱允熥。”


    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沒必要遮遮掩掩。


    “朱...”


    許觀微微疑惑,很快俯倒在地。


    那些儒生廟堂接觸的還少,反應就沒有許觀迅速了。


    “快,快,快拜。”


    “這是三皇孫。”


    在許觀的小聲提醒下,儒生們才先後反應了過來。


    “三...三...皇孫,學生...”


    知道朱允熥身份,有人開始結結巴巴請罪了。


    朱允熥好歹都是個皇孫,他們之前可沒少說不敬的話。


    以此理由革了功名,那也是說的過去的。


    “就知道報了名,你們總得這樣。”


    “都幹嘛幹嘛去,多大點事。”


    朱允熥下令,於實打發儒生離開。


    臨走之時,還又扭頭瞅著許觀。


    像許觀這樣的寶貝,朱允熥把他攥到手裏還來不及,又怎會為難他。


    朱允熥不再多說,拉著許觀去了附近的一茶館。


    剛一坐下,朱允熥便說明了緣由。


    “我在城南莊子設了個學堂,打算免費招收莊戶子弟,缺個先生。”


    免費招收莊戶子弟入學,普天之下沒有幾個地主能做成這樣的。


    “臣讀書近二十載,願為孩子啟蒙。”


    朱允熥費了這麽大周折,若非因為此事,又何必說這些。


    不說本就答應朱允熥,要做一件事情了。


    即便是沒有這賭注,於民有利之事,他都不會拒絕。


    “許狀元,看看這個。”


    朱允熥抬手,從於實手中拿來了幾本書。


    算數,物理,地理,生物,曆史,國學。


    都是最基礎,最簡單,入門級別的。


    “農戶子弟壓根就沒有識字的,從啟蒙到中舉,許狀元一路走來,艱辛不說,還會耗費漫長時間。”


    “像許狀元這種次次高中的,又能有多少?”


    “大多數人籍籍無名,一輩子都難以中舉。”


    “農戶本就貧瘠,哪有精力供養子弟一直把書讀下去。”


    “整個莊上這樣的子弟非一人,我肯定沒辦法把他們都供出來。”


    “所以,隻能分門別類,因材施教。”


    “開始都以識字為主,一年之後憑自身意願以及成績分班。”


    “科舉的那就專攻經史子集,額外加你手裏的這幾本書。”


    “不參加科舉的,那就以這幾本書為主。”


    “這些知識實用性強,會提升他們養家糊口的技能。”


    “預估兩年之後,我會再請人教授他們職業技能。”


    “比如說種田,會請有經驗的農戶,把耕種的技藝交給他們。”


    “這樣不僅能夠讓他們盡快掌握謀生的本事,而且還可以讓他們省出時間,在原有的經驗上做出提升。”


    “倉頡造字,蔡倫造紙,人發展到今天,創新無處不在。”


    “而且,所有創新無不都是勞動者所為,創新源於實踐,廟堂之上的那些官老爺們多不識人間煙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又怎會有創新。”


    “其實說來,我倒希望莊戶子弟們,都能躬身實踐,深入到各行各業,讓我大明技術方麵得以提升。”


    洋洋灑灑一大堆,朱允熥說了自己的辦學初衷。


    “許狀元不必強求,若以為這些隻為奇技淫巧,登不上大雅之堂,那就請迴,之前賭注就此作廢。”


    許觀能力再足,若不能和朱允熥達成一致。


    那做的越多,南轅北轍的將會越遠。


    與其將來因為意見不合頭疼,還不足現在就全都說清楚。


    不過,許觀既能研究算數,應當不會是個隻把之乎者也放於嘴邊的迂腐之人。


    正當朱允熥都快等不及時,許觀終於開口了。


    “三皇孫,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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