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應,實在池瑤瑤意料之中的。


    於是再靠近她,乘池千芒有些走神的時候,將手上的東西鄭重地交給了她。


    在池千芒驚訝的目光中,她開口解釋。


    “這是姨娘親筆給你寫的,池千芒,她的女兒可是你。”


    是嘛...


    池千芒拿著手裏的東西,隻感覺這黃色信封太過刺眼,刺的她眼睛痛。


    有些手足無措地摸了兩下,聲音不由自主地哽咽起來。


    “給我寫?那還真是...難為她了。”


    池瑤瑤不想讓她繼續這樣,自己這次來,今晚把她留下,都是為了把眼前這個女人拉迴正途上的。


    她催促道。


    “打開看看吧。”


    池千芒想將自己的視線從手上的東西挪開,然後仰著頭告訴池瑤瑤,這什麽鬼信,上麵說了什麽鬼話,自己壓根不在乎,也不想要看。


    可眼神就像不受自己控製一樣,她挪不開...


    吸了吸鼻子,她帶著惡劣的笑,放在手裏的信封搖了搖。


    裏麵當然隻有一張紙。


    但她就是想搖搖看。


    “池瑤瑤,這又是你的什麽把戲啊?”


    羞辱她的方式有很多種,她能忍的也有很多種。


    可若是她特意本著打壓自己的想法搞出這麽個東西,她心裏還是受不了。


    不知道是她紅腫的眼睛讓池瑤瑤心痛,還是她語氣中隱忍的欣喜讓池瑤瑤歎息。


    她聲音軟了下來。


    完全沒有之前的針鋒相對。


    “不是把戲,我相信你能辨出姨娘筆跡來的,池千芒,打開看看吧。”


    池千芒,打開看看吧...


    打開吧...


    這句話在她腦海裏不斷盤旋,池千芒還是把手放在了信封口處,手指微抖,打開信封,她從中抽出一張密密麻麻的信來。


    她看到了第一句。


    “吾女芒兒,娘第一次這麽親昵喊你乳名,卻是在一封信裏,真是愧對於你...”


    隻是一句話,池千芒眼眶裏積壓的霧氣再也繃不住了,偽裝的堅強被幾個人輕易粉碎,撲通通的落下,打濕了薄薄的信紙。


    池千芒卻生怕弄糊了信上的字,顧不上擦臉,連忙擦去信上的淚,動作輕柔。


    芒兒...


    母親也像從前輕聲溫柔喊瑤兒一樣,喊了自己。


    池瑤瑤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把她帶到了桌子邊,讓她坐了下來。


    “這處有燭火,你可看的清楚些。”


    池千芒由著自己被她帶過去沒有反抗,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信中的內容,輕輕內扣著藏在自己懷裏。


    那模樣,生怕別人跟她爭搶一樣。


    她動了動嘴巴,好半晌才艱難吐出兩個字。


    “多謝...”


    隻不過聲音太輕,如果不是池瑤瑤一直觀察著她,壓根聽不到著蚊子似的哼哼。


    有些好笑的挑挑眉,她坐的遠了些,給足了池千芒安全感。


    示意她安心看信。


    池千芒深深吐出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才敢繼續看下去。


    越看,她眼睛越紅,從最開始的無聲落淚到最後忍不住放聲大哭。


    信中寫了很多。


    寫了這些年來母親對她的愧疚,寫了她為什麽偏心池瑤瑤而忽略自己的原因,寫二十年來矜矜業業,寫每日每夜的擔憂難眠,寫她對池瑤瑤和池矞愧疚的補償之愛,寫她對自己和池塵瀾打壓生長的後悔...


    這些字字句句,把以為關愛母親的形象生動地展示在她麵前。


    也終於擊碎了她心裏走向陰暗最後的那個屏障。


    轟然倒塌,隨之而來的是內心壓抑和委屈終於得到被人關愛的欣喜。


    池千芒在笑,又在哭。


    “哈哈哈哈哈哈!母親...”


    她緊緊把信護在懷裏,動作小心翼翼,仰起頭來哭的撕心裂肺。


    這是池瑤瑤兩世以來,包括原主,一共三世以來,和池千芒第一次這樣相處。


    算得上心平氣和。


    來解決掉所有誤會。


    池瑤瑤知道得到親人的愛是多麽開心,所以很理解池千芒現在發泄式的哭吼。


    她坐的近了些,縮進剛才拉開的距離。


    手指伸到她麵前,指尖夾著手帕留給她擦眼淚。


    “你自己擦。”


    畢竟前世她造的孽還在,池瑤瑤心裏就算再理解她用情她,但也僅限於此了。


    給她擦淚這種事她還是做不出來的。


    池千芒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抬手,接受了她的好意。


    卻還是語氣不善。


    “我的好姐姐,看我笑話看的開心嗎?看我在你麵前這樣哭,你應該很得意吧。”


    ??!


    池瑤瑤感覺她有病。


    “不會好好說話就閉嘴,還是安靜些不讓人感覺如此厭煩。”


    “嗬。”


    池千芒雖然嘴上狠毒,可卻還是拿著池瑤瑤遞過來的帕子擦幹淨了臉上的淚痕。


    盡管她自己的手帕就在袖中...


    池瑤瑤自然眼睛瞥到了她袖子露出來的一角,心有神會的笑笑,低著頭,並沒有拆穿她。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她又聽到池千芒開口,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聲音卻又能傳到她耳中。


    “我母親...她說她愛我,十八年了,她第一次喚我芒兒,訴說著心裏對我的虧欠,以及彌補...”


    “池瑤瑤,謝謝你把信帶給我。”


    要不然她竟從來不知母親壓抑的心思。


    不過向來也是,試問這天下有那個母親會親自壓著自己的兒女呢,又怎麽忍心看著他們痛苦誤入歧途而不產生悔恨。


    她這些年在池家過的唯唯諾諾,池千芒是知道的。


    為此還不止一次對她惡語相向,說她軟弱愚蠢...


    現在想來,母親聽到女兒這麽說自己,心裏該有多痛。


    想到這,她把目光投向池瑤瑤。


    “那你跟母親說,我收到信了,我看到信了,我...”她咬了咬唇,像是不好意思開口,難以啟齒道,“我原諒她了,甚至,我其實從未恨過她...”


    隻是她內心也渴望母愛罷了。


    所以扭曲成性,母親說得對,自己早已是誤入歧途之人。


    池瑤瑤皺眉。


    “為啥讓本姑娘替你傳話?你沒張嘴不會自己親口說,還是沒長手不會自己寫信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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