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幫人在碼頭上砍的你死我活,而顧陌一個人扛著四個袋子在斧頭下麵穿來穿去的。


    把四個袋子放到指點地點後,她又穿迴去,到穿上,繼續扛貨,繼續旁若無人的穿梭在斧頭下……


    老板,“……”


    等兩幫人砍的沒幾個活人的時候,顧陌已經扛完了貨,走到老板麵前。


    “老板,我扛完了,全是我一個人扛的,而且鑒於這次的活兒風險指數增加,你得加錢。”


    老板沉默。


    顧陌以為他不想加錢,說道:“你不加錢,那我全給你扛迴去。”


    見顧陌來真的,老板立刻拽住顧陌。


    他很佩服顧陌的膽識,總覺得這樣的人,不可能一輩子在碼頭上扛貨,因此竟然不摳門了,在顧陌要求加的工資上,還給了顧陌一筆不少的小費。


    顧陌滿意的拿著這筆錢,去買了一個對她這種底層人民來說十分昂貴的進口收音機,讓滿枝和顧母每天都能從裏麵收聽到全國各地的新聞消息。


    末了還給顧母和滿枝吹流弊,說自己這個讀書人在外麵多受重視,許多知識分子都很看好她,不然她哪裏買得起收音機。


    她吹牛的時候,劉肇啟也正好來醫院探望顧母和滿枝,聽見她這不要臉的話,表情抽搐的厲害。


    等從病房裏出來,他還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顧陌。


    “小陌,我看見你在碼頭扛貨了。”


    顧陌斜了他一眼,“你別忘了你還欠著我錢了。”


    劉肇啟,“……”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手有腳還欠著顧陌錢,真的好無恥啊!


    欠了別人錢就該沒日沒夜的去賺錢,趕緊還人家啊!


    於是劉肇啟說:“我、我跟你一起去碼頭吧,我的工錢你拿著。”


    顧陌翻了個白眼,理都沒理劉肇啟。


    劉肇啟就自己跑到碼頭去,結果那些老板一看他那小身板,根本不要他。


    劉肇啟不服氣,嚐試去搬,愣是一袋都搬不起來。


    他總算知道顧陌為啥拿白眼看他了。


    做體力活不行,劉肇啟隻得想別的辦法,想了許久,才想到自己可以靠才華去賺錢啊。


    於是他開始寫作,寫了好幾篇文章,都被報社拒稿了,一連好幾次,都快灰心喪氣的時候,他以顧陌為原型,寫了一篇花季少女奮發圖強靠碼頭扛包拯救母親和姐姐的催淚故事。


    寫完他自己都哭了,他就不信報社主編能不哭。


    如他所想,他這篇文章被采納了,而且發表在報社上以後,反響還特別好,他拿到稿費後,立刻跑來給顧陌。


    顧陌沒在病房裏,劉肇啟隻看見了一臉抑鬱的滿枝。


    劉肇啟又看不下去了。


    當妹妹的在外麵當扛包人,幹著男人都幹不來的累活兒,努力的想要自己母親和姐姐活著。


    結果姐姐卻躺在床上要死要活對人生絕望。


    於是,劉肇啟提出帶顧母和滿枝出去外麵走走,最後直接把她們帶到了碼頭上,躲角落裏讓她們看看顧陌是如何賺錢的。


    顧母和滿枝看見顧陌小身板都被背上的四五個袋子壓得直不起來,死死的捂住了嘴。


    劉肇啟說道:“她已經在這裏扛了好幾天了,白天扛晚上也扛,吃最少的穿最爛的,賺的錢一分不剩全部給你們買藥。”


    “還有之前她拿迴家裏那些錢,其實都是她在運動會上得的獎金,為了能得到冠軍,她也是這樣沒日沒夜的練習。”


    “她拿迴家的那些雞蛋牛奶,都是我們給她的,隻有一份,她根本沒吃,全給你們留著了。”


    “這世道,活著的沒有一個人是容易的,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悲哀,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淒涼,你們不容易,遭遇了許多的不公平和迫害,被人作踐被人淩辱,可她也沒有比你們好多少,她在外麵也會被人欺負,也會被人作踐,可她還要當沒事人似的,迴到你們身邊的時候,要笑,要告訴你們她過的有多風光,她努力讓自己活得光鮮亮麗,不是因為她好麵子,隻是希望你們眼中看見的不止是淒涼和苦難,還有別的東西。”


    “你們的痛苦她看得到,拚盡全力的給你們安慰,可她的辛苦,她流的汗、她遭受的屈辱誰知道?”


    “如果你們還知道心疼她,那就該好好活著,拚盡全力去活著,不要讓她一個人努力,那樣太累了。”


    顧母和滿枝的視線都已經被眼淚模糊了。


    顧陌每次迴醫院,都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的,把自己吹的特別牛批,好像那些錢來的很容易似的。


    她們也一直信以為真,隻認為沒有她們,顧陌也會活得很好的,她們活著,反而是顧陌的拖累。


    可此刻她們才知道,她們也是顧陌活下去的動力。


    顧陌對一切毫不知情,等迴到醫院照常先猛吹一頓牛批。


    滿枝和顧母都在努力配合她表演。


    她們不想要說穿的,但奈何演技太差,演著演著就哭了。


    顧陌,“……??”


    等從滿枝和顧母知道這裏真相後,顧陌差點踹死劉肇啟。


    從前她也進過一個閔國位麵,在那裏可是混到了校長的位置,割據一方的軍閥她都能按著摩擦。


    結果這次卻混到去扛沙包,她不要臉的嗎?


    劉肇啟訕訕的,“難道你打算一輩子扛著所有壓力,讓你母親和姐姐活在你的庇護之下?你這不是在為她們好,反而是在害了她們。”


    顧陌當然不可能一輩子都拖著滿枝和顧母走。


    隻是現在滿枝和顧母還沒能真正的強大起來,她不拖著他們走,不做她們的引路人和那盞照亮他們前行的明燈,她們隻會在迷茫中沉淪,失去方向,摔倒,然後再也站不起來。


    因為她們缺的,從來不是自立自強的精神,隻是一個在她們最絕望和無助的時候,拉她們一把的人而已。


    但這隻是需要一個適應期的,你總不能讓兩個接受傳統教育的女性,突然之間就立起來,變成新時代自立自強的女性吧?


    顧陌是打算循序漸進的,因為揠苗助長,毀滅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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