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望嶺之變。


    顧陌說道:“五年前,令郎沒有去望嶺的時候,這些孩子大字不識一個,就算是看見了這些胡文,也根本不會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然而五年後的今天,他們會認字,並且還立下了功勞,保住了漢人的城池,這全是因為令郎。”


    郭灌不知望嶺之變竟然還有自己兒子的事。


    “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還值得光宗耀祖不成?”


    雖然嘴上仍舊不屑,但語氣多多少少透著點驕傲了。


    顧陌說道:“當年孔子提倡私學,有教無類,時人多有不理解,也並不知道他做的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對後人意味著什麽,可如今呢?”


    “各位的公子今日所做之事,乃是漢室複興大業上必不可少之事,日後也當是教育史上第一人,若是這天下因為他們而統一,他們必將彪炳史冊。”


    世家宗主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總覺得這事兒不靠譜。


    “這世上本就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你們的先祖曾經也是從最底層做起,一步一步擁有後來的地位,世家百年的榮耀讓你們這些子孫喪失了曾經先祖的鬥誌,而如今你們的孩子,重拾鬥誌,正視圖恢複當年先祖的榮光。”


    “從前徐林安雖不在朝,但滿朝皆是他的故友,你們的孩子如今看似在吃苦,但他們吃了苦,也必將獲得他們應當得到的榮耀,桃李滿天下,日後的史書上,必有他們濃墨重彩的一筆。”


    顧陌在這件事上顯得極有耐心,仿佛從前動不動就提刀砍人的不是她。


    她的話也極有蠱惑性,慢慢的就讓這些世家宗主明白了。


    他們的孩子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不再通過家族庇蔭獲得榮華富貴,而是靠自己。


    他們若是打擊顧陌,就是打擊了孩子們的鬥誌。


    可見顧陌真的是下了好大一盤棋,所有人都是他棋盤上的子。


    如今落子無悔了,都到這時候,無論是為了家族還是為了自己的孩子,他們竟然也隻能支持顧陌??


    ……


    經此一事,朝臣們不愛跟顧陌作對了,隻是也不會積極響應顧陌就是了。


    反正就很佛。


    這肯定不是桓琳想要看到的。


    他一直覺得,顧陌如今在朝的地位是他給的,作為迴報,顧陌也應當知趣一些,將顧家堡的大權交給他。


    可這麽多年過去了,顧家堡的大權他沒有拿到不說,顧陌還化解了和世家的仇恨。


    從前世人隻知桓大司馬不知小皇帝,而如今,世人隻知當朝太傅顧子機,連他桓琳的名頭,都要排在顧子機的後麵。


    天下都在誇顧陌,民心所向。


    連他請不到的天下名士,也歸順到了顧陌那邊。


    而且他幾次三番的暗示朝臣和小皇帝他要稱帝,讓朝臣和小皇帝聰明點,自己配合他,禪位讓賢。


    結果每次都是被顧陌阻止的。


    眼看自己年紀大了,再拖下去都要進棺材了,桓琳也開始著急上了。


    在官場上,本就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理所當然的,顧陌成了桓琳的敵人,桓琳開始打壓顧陌在朝的勢力。


    顧陌,“……??”


    我都冒頭了,能給你打壓?


    這時候,顧陌之前多年的努力就顯出成果來了。


    那些通過考試上來的官員,辦實事、得民心,即便不如世家子弟那般身居要職,可也掌握了朝廷三分之二的實權。


    世家們爭權奪利,不將他們放在眼中,最後反而在實務上被他們架空了。


    現在朝廷離了這些人才是真的不行。


    而這些人,基本都是無條件站在顧陌身邊的。


    除此之外,這幾年顧陌穩住了小皇帝的位置,南方幾乎沒有再發生頻繁的反叛事件。


    顧陌實行的各項政令,也讓老百姓得到了短暫的休養生息,顧陌早已經得到了天下百姓的愛戴。


    民間還有從無數學堂裏走出來的讀書人在支持顧陌,顧陌的根基已經深入到了南方的方方麵麵,桓琳……動不起了……


    而這頭動不起的老虎,還是他自己縱容出來的。


    桓琳也總算嚐到了驕傲自滿、養虎為患是什麽感覺。


    玩政治陰謀,他不見得玩得過顧陌。


    因此剛開始,桓大司馬是想要直接陳兵與顧陌交戰的。


    結果宣戰了幾次,顧陌就是不應,還對桓琳說道:“大司馬,咱們都是文明人,舞刀弄槍的,就有辱斯文了。”


    桓琳,“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跟你文明約架 !”


    顧陌搖頭,“不不不,我與大司馬之間,一定還會有更文明的相處方式,不必非要如此。”


    顧陌就拖啊拖,忽悠啊忽悠,把桓琳氣得要死。


    眼看兩隻老虎鬥起來,世家們夾在中間也是煎熬不已。


    要是之前,世家們肯定喜聞樂見,無條件站在桓琳那邊。


    但現在,不好站隊啊……


    於是索性哪邊都不站。


    顧陌和桓琳這一對峙,就對峙了許多年。


    到顧陌三十六歲的時候,她和桓琳的鬥爭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小皇帝樂的看熱鬧,還十分熱衷於在其中煽風點火。


    某次煽風點火的手段太明顯,被桓琳一眼敲出來,桓琳直接取了鞭子就要抽他。


    嚇得小皇帝滿殿跑,還很有心機的跑到顧陌身後。


    “太傅救朕!”


    小皇帝年紀越大,越喜歡作死。


    說實話,顧陌不是很想管他。


    但也不能看著他被桓琳給抽死了,隻得攔著桓琳。


    “大司馬,陛下心思單純,哪裏就有在你我之間煽風點火的意思了?是大司馬敏感了。”


    桓琳怒目圓瞪,“心思單純?本司馬瞧著這滿朝就數他心眼最多!”


    顧陌,“那想必也是子機的不稱職,竟不知不覺教的陛下如此多的心眼。”


    小皇帝有顧陌護著,這時候還在不怕死的挑釁桓琳。


    桓琳更是怒極,反正他手裏的鞭子就是開國皇帝賞賜給桓家,專門抽皇帝的。


    “豎子猖狂,本司馬今日定要給你個教訓!”


    又對顧陌說道:“顧太傅,本司馬要代替先皇教訓陛下,你若是執意護著,別怪本司馬連你一並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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