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現在他們治下的百姓可全都向著顧家堡。


    ——因為糧食讓顧家堡收走了,顧家堡會讓他們一整年都吃飽了,到了羯人手裏,他們可就什麽都沒了。


    所以羯人根本搶不贏顧家堡,每次都顆粒無收。


    這就算了,顧家堡兵強馬壯了,還開始反過來騷擾羯人。


    以前都是羯人官兵時不時南下騷擾一下,現在卻成了顧陌時不時帶人去羯人的營地給捅一下。


    捅著捅著,愣是把顧家堡方圓幾百裏的羯人給捅沒了。


    有些人是跑了,有些人做了顧家堡的俘虜,顧陌奴役他們一陣子,讓他們建工事做苦力,等活兒忙完了,就放他們走。


    結果這些人在顧家堡享受了吃飽穿暖的日子,死賴著不走了,還非要改姓顧,以示自己歸漢的決心。


    顧陌,“……”


    這算啥??


    不戰而屈人之兵?


    如此幾年過去,顧家堡已經發展成了一個擁有強悍戰鬥力的地方性勢力了。


    甚至他們自己已經掌握了一個鐵礦煤礦,以及相應的開采技術。


    連州郡那邊的官府都不敢跟顧家堡硬碰硬,隻能花錢從顧家堡買糧食買武器。


    顧氏如同一匹橫空殺出來的黑馬,在潁川名聲漸顯,也讓潁川的世家也感覺到了危機。


    社會資源就這麽多,突然又冒出來一個顧氏跟他們搶資源,他們容得下才怪。


    隻是礙於世家的麵子,他們自然不會直接出麵跟顧陌鬥,隻依舊拿顧陌之前在建康城被品鑒大師批的評語做文章。


    可惜,顧陌不走名士那條路子了,也根本不在乎名聲了。


    她現在是要靠自己手裏頭的實力站穩腳跟,手底下給她辦事的人,大多數是下層老百姓,他也不需要名聲。


    而那些依賴她手裏的糧食、武器的人,能因為名聲就不來買她手裏頭的東西?


    這就是她現在這麽高調,根本不懼怕世家的原因。


    這些世家隻要不出手,出一個,她就滅一個。


    世家見她無所顧忌,自然忍不住要動手了。


    隻是還沒等他們動手,豫州就發生了一件大事。


    景朝最小的地域行政單位是縣,歸縣令管。


    往上是郡,歸太守管。


    再往上就是州了,州的最高長官是刺史或者牧,刺史擁有州的行政權,牧則兼有州的行政權和軍權。


    潁川屬於豫州,如今羯人突然朝豫州打過來,豫州牧李玄率兵反擊。


    但羯人兵強馬壯來勢兇猛,豫州不敵羯人,幾次求援朝廷。


    但朝廷那邊忙著內鬥,爭權奪利,哪裏顧得上李玄?


    李玄被羯人圍困重傷,熬了沒幾天就去世了。


    他的女兒李繡臨危受命暫代李玄職務,與羯人周旋,險險勝了幾次,也因為糧草兵器以及沒有後援等原因,逐漸不敵……


    豫州的世家門閥見情形不對,已經收拾家中細軟,準備舉家出城避禍了,根本沒有要一同抗敵的打算。


    然而世家權貴們能走,普通百姓卻走不了,他們去哪裏都要經曆戰亂、死亡,隻能在豫州城裏等著羯人打過來,他們變成羯人的兩腳羊而已。


    這種情況下,李繡撐不住了,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向顧家堡求助。


    顧陌手底下現在也收了不少能幹實事的幕僚,他們對於李繡求助這件事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


    “堡主,屬下以為,豫州失守,隻怕顧家堡也跑不了,到時候難免要成為羯人的魚肉,不如便派了人去支援豫州,先將羯人趕走了再說。”


    “官兵們都打不過,我們去了不就是送死嗎?更何況這本來該是朝廷的事,朝廷都不管,我們插手,隻怕真打贏了,那些世家反應過來,顧家堡也是頭一個被收拾的。”


    “依我看,豫州靠近建康城,羯人要是真的打過來了,朝廷怎麽著都不可能坐視不管,還是等朝廷那邊出手吧。”


    “朝廷早已喪失鬥誌,隻想偏安一隅,既然是羯人真的攻破了豫州打到健康,大不了朝廷再繼續南遷。”


    眾人討論了半天,把自己觀點都說完了,才看向顧陌。


    “堡主,你如何決斷?”


    顧陌整了整衣擺,說道:“這個忙,顧家堡要幫,並且刻不容緩,要立刻幫。”


    她抬起目光,說道:“不是為了朝廷也不是世家,隻是為了豫州城的百姓,為了顧家堡的將來。”


    這些五胡民智未開,野蠻殘忍,一般打下一個城,就是直接屠城。


    所以一旦豫州失守,必定流血漂櫓


    她建立顧家堡不是為了隱居的,之所以一直沒有行動,不過是在等一個機會。


    而如今,這個機會來了。


    還有什麽比城亡樓破之際站出來擊退敵人保境安民更能揚名?


    雖然這有些圖名的想法,但這隻是順帶的。


    真正的目的,還是為了顧子機的心願——保境安民。


    “但我們幫,卻不能拿各位以及顧家堡所有人的性命去送死。”


    掏出刀來直接幹,顯然幹不贏的。


    顧陌目光堅定,看向幕僚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是用到各位的時候了。”


    “但憑堡主差遣。”


    顧陌與幕僚們確定了支援計劃,目光往屋子裏掃了一圈,發現謝昭不在,說道:“去把謝昭叫來。”


    沒一會兒,謝昭從門外進來。


    此時落日熔金,暮雲四合,他從門外走來,帶著一身淺淡的光輝。


    才十三歲的少年,現在已經是弱冠青年,氣宇軒昂,那淩冽的氣勢,宛如即將橫空出世的利劍,等著一個施展拳腳的機會。


    顧陌對他說道:“你帶著人,給豫州城送糧送武器,告訴他們,這次的糧草武器我顧家堡分文不收,豫州百姓也可分得三個月的糧食。”


    謝昭問:“這是何意?”


    他一直在跟顧陌學兵法,每次有看不懂的,都會立刻追問。


    顧陌說道:“羯人南下,沒有防禦工程也沒有器械糧草,行軍途中全靠搶,所以才速戰速決,這麽快攻到了豫州城下,如果豫州有了糧草兵器,加強城防,堅壁清野,自然也能拖垮南下的羯人,到時無法一鼓作氣,身心俱疲,士氣自然衰竭,要麽背水一戰,要麽頹敗離去,不管哪個,對豫州城都算是好的。”


    謝昭點點頭,領了糧草兵器,跟另外兩個幕僚一同去豫州城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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