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南絮沒有做聲,抬頭打量著來人。


    十四五歲的姑娘,圓圓的臉蛋上帶著嬰兒肥,瓊鼻小巧,櫻唇丹朱。唯一一點不足是那雙丹鳳眼過於狹長,顯得眼睛很小,顯得原本可愛的麵容多出一絲刻薄。


    再配上她此時滿臉的盛氣淩人,著實讓封南絮喜歡不起來。


    還沒等封南絮接話,引路的婢女青荇先開了口:“五姑娘,封姑娘乃是我們家大娘子的貴客,怠慢不得。還請您別為難!”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胡家的五姑娘胡錦沅。


    唐小娘攏共就生了兩個孩子,兒子胡康海跟女兒胡錦沅。因唐小娘掌家的緣故,胡康海及胡錦沅兄妹在胡家過得,比薄大娘子生的幾個孩子都要風光。


    加上胡永世又偏愛他們,就愈發的有恃無恐。


    這迴不僅胡康海挨了封南絮打,還被胡永世罰了三十大板,就連唐小娘都被禁足,管家權也丟了。


    胡錦沅氣憤不已,自然要幫親娘跟親哥討迴公道。


    於是,聽說封南絮來了府裏,她帶上丫鬟春江火急火燎的過來堵人。


    “你算個什麽東西!”青荇話才說完,胡錦沅上來對著她的臉就是一巴掌。


    “小人得誌的玩意,真當我娘丟了掌家權,你們熙和院就能翻身了嗎?簡直可笑。”


    “你們以為找來個商女,汙蔑我哥一番,連累我娘受了責罰,往後家裏就是你們熙和院的天下啦?癡人說夢。還有你這個賤蹄子,我娘看得起才讓你給我哥做妾,自己矯情個什麽勁兒。”


    “也不想想你什麽身份,竟然還敢對我哥動手。現在,你給我跪下來認錯,再自己去我哥院裏服侍我哥,本姑娘就不與你追究。”


    封南絮差點被她驚呆了,不愧是跟胡康海一母同胞的人,連腦迴路都那麽的奇葩。


    “青荇姑娘,你沒事吧?”封南絮不想搭理她,轉頭去看青荇的臉。


    不得不說,胡錦沅下手還挺重,青荇的臉都被打紅了,腫的跟個饅頭似的。


    “都腫了,迴頭你可得用藥擦擦,這樣,我迴去找找讓人給你送過來。”


    女為悅己者容,身為女子,哪有不愛惜自己容貌的。封南絮看了,也是一陣心疼。


    青荇好不感動,連連搖頭,“多謝姑娘憐惜,沒事兒的,過兩天便消了。看著時辰已然不早,奴婢領姑娘出去吧。”


    說著,她也無視了胡錦沅想帶封南絮離開。


    她是薄大娘子院裏的一等女使,也是家生子,對胡家的情況那是了若指掌。


    關於胡錦沅的性子,她最是清楚不過。如今胡家正需要封南絮去繡《九龍圖》,可不能讓胡錦沅攪合了。


    “你們好大膽子,竟然不理本姑娘。春江,給我好好教訓她們。”見兩人都無視自己,胡錦沅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發泄的怒氣越堆越盛。


    跟在胡錦沅身後的婢女春江聞言,就要上來打青荇。


    封南絮這迴可沒有再忍讓,她大步上前攔在青荇跟前擒住春江的手,另一手反手甩了一巴掌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將春江都打懵圈了,她捂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封南絮,哭著退迴到胡錦沅身邊。


    “姑娘,她,她居然敢動手。”


    “胡五姑娘,做人還是要收斂些好。”封南絮轉過頭,滿眼冷意的瞪向胡錦沅。


    “常言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就是一個庶女,可別把事情做的那麽絕。”


    封南絮的一個“庶女”,可謂是踩在胡錦沅的痛點上。她生平最聽不得一個“庶”字,當下就暴走了。


    “滑了天下之大稽,一介商女也配來指摘縣令後宅的家事。不過是熙和院那邊給你幾分臉麵,你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若不是你們陷害我哥,累得我娘被父親責罰,這兒有你說話的地兒?什麽一線兩線的,本姑娘日後也沒想過與你相見,你不配。”


    “一身銅臭味的臭商女,拋頭露麵倚門賣笑的貨色,你站在我們家的地麵上,本姑娘都嫌你髒。”


    “照我說,就該把你買到窯子裏去,好……”


    眼看著胡錦沅越說越不著調,青荇急了,連忙打斷她,“五姑娘,封姑娘不僅是我們家大娘子的貴客,也是老爺的貴客。您乃是大家閨秀,卻說出這些個難以入耳的惡言,仔細老爺責罰你。”


    “你少拿我爹來壓我,別說是罵你們了,我便是打死你們,我爹都不會罰我的。”胡錦沅被胡永世跟唐小娘寵壞了,連薄大娘子她都不放在眼裏,何況是青荇跟封南絮。


    見青荇被胡錦沅堵的啞口無言,封南絮在她耳邊低語幾句,推她離開。


    青荇被封南絮指點後恍然大悟,轉身跑了出去。


    胡錦沅隻當她是去找薄大娘子過來撐腰,不以為意,繼續攻擊封南絮。


    她努了努唇,話還沒出口,封南絮上去就甩了她一巴掌。


    “長了好好的一張嘴,卻不說人話,難怪是小娘養的。”打完之後,封南絮懶懶吐出一句。


    胡錦沅都要氣瘋了,大吼大叫起來,“你好大膽子,你居然敢打本姑娘,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春江,你上去打她,打死她。來人,快來人,人都死了嗎,給本姑娘打死她。”


    此處乃二道門內的彎月玄關,後宅的人極少過來,而外頭的人也很少靠近。畢竟是縣令大人的後院,縣衙又都是男子,尋常都是不敢靠近的。


    因此,胡錦沅叫喚許久,也沒有人過來。


    她急了,拉著春江就衝上去要打封南絮。


    封南絮可是連男人都打過的人,兩個小姑娘,她當然不放在眼裏。再者她長的高,比胡錦沅要高了半個頭,輕而易舉的就抓住她們的手,“啪啪啪”又是給了她們幾巴掌。


    反觀胡錦沅,被寵壞的後宅小姐,一點戰鬥力都沒有,被封南絮打的沒有還手之力。


    “死商女,你敢打我,我一定讓我爹殺了你,你等著。”罵也罵不過,打也打不過,胡錦沅放下兩句狠話就要去找胡永世求救。


    封南絮也不攔她,自顧扯亂自己的衣服跟發髻,又往旁邊的柱子上撞了幾下,直到磕破皮才罷休。


    胡錦沅沒走多遠,正好撞上被青荇領過來的胡永世,她歡天喜地的跑上去,哭的梨花帶雨,“爹,封南絮她打我,你看我的臉?”


    胡永世看到胡錦沅臉上的傷,可心疼壞了,扶起她擔憂的問,“怎麽迴事,好端端的怎麽打起來了?”


    青荇也懵了,這封姑娘也太敢了,不過她心裏頭,還是挺解氣的。


    要知道,胡錦沅平日裏橫行霸道,沒少欺負她們。


    “我聽說大娘子請了封姑娘過府,特地過來……”胡錦沅抹了兩把眼淚,開始胡編亂謅。


    奈何封南絮也看到了過來的一行人,壓根沒給她機會。


    “胡大人,您的這樁差事我無福消受,麻煩您跟薄大娘子說一聲,另請高明吧。”封南絮冷著一張臉,故意把額頭上的傷痕顯露出來,帶著怒氣道。


    “我家裏還有幼弟幼妹需要我養,總不能為了一樁差事,讓我把命丟在你們府上吧。”


    “封姑娘,您的額頭?”青荇也看到了封南絮額頭的傷,驚唿出聲。


    胡永世的臉沉了下來,胡錦沅是受了傷不假,可就是些皮外傷,傷不了性命的。封南絮這個就不一樣了,都流血了,要是再狠一些,真的會要命。


    “是不是你幹的?”胡永世冷著臉,逼問胡錦沅。


    胡錦沅看著比她還要狼狽的封南絮,當即又氣又急,“爹,你別被她騙了,我沒有打她,她裝的。她陷害我,你問春江,是她打我的,是她打我!”


    聽了胡錦沅的話,封南絮直接哼了一笑,像被氣笑了,“我裝的,這滿頭的血,你倒是裝一個給我看看呀!”


    說著,她一手抹在額頭上,沾了滿手的血,要往胡錦沅的衣服上擦。


    胡錦沅被她的操作嚇到,尖叫著躲去胡永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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