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南絮心中隱約也猜出一些,當即對唐豐元更加的鄙視。


    她微微蹙了蹙柳眉,居高臨下的望著跪在地上的穿著暗紅色棉衣的婦人,“這位嬸子,飯可以多說,但話可不能亂說。唐家雖然跟我們仙衣坊有過節,你也不能將髒水潑給唐家。”


    聽到封南絮話裏維護唐家,圍觀群眾對封南絮的印象又添了一層濾鏡。


    唐家三番兩次的找封南絮麻煩,給她使絆子,在北橋鎮幾乎人盡皆知。眼下送上來的對付唐家的好機會,她竟然還出言維護唐家,著實的讓人敬佩。


    站在人群裏的陸少夫人翟氏,更是對封南絮讚賞不已。


    “小婦人不敢,小婦人所言句句真話,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暗紅色棉衣婦人聽到封南絮的話後,生怕她不信,馬上舉起右手對天發起毒誓。


    這個時代的人思想愚昧落後,尤其信奉鬼神之說,能夠發毒誓的,說明所言非虛了。


    至少圍觀的群眾們,是信了大半。


    “唐大少,又是他,還真的是沒完沒了啦。”


    “看來唐家真的是要敗了,也不知道唐老爺是如何教的兒子,三天兩頭的找人家一小姑娘的麻煩,傳出去也不怕被笑話。”


    “他若是怕,就不會做那些個上不得台麵的事情了。”


    再次議論起唐豐元跟唐家,圍觀的群眾言語間盡是滿滿的鄙夷。


    “這位嬸子,凡事皆是講究證據的。”封南絮勾了勾唇,壓了一縷淺笑,又道。


    跪著的暗紅色棉衣婦人緩緩抬起頭,一臉的急色,“我……我沒有證據。”


    她把話說完,皺眉看向旁邊一言不發的藍衣婦人,伸手推了她幾下,“老五家的,你快跟封姑娘說清楚呀,這一趟是你找我來的。”


    “你閉嘴。”藍衣婦人嫌惡的瞪了暗紅色棉衣的婦人一眼,冷冷喝住她。


    “你別胡說八道,明明就是你跟我說,想訛一筆錢來過年的。現在事情敗露,何必牽扯上其他人。”


    聽到藍衣婦人這麽說,暗紅色棉衣的婦人不樂意了,倒豆子般將自己知道的,全部托盤而出,“今日來找封姑娘麻煩,就是她讓我來的。”


    “她說有一件好差事讓我去辦,辦的好了,可以拿五兩銀子。還說主家是唐家,她男人的遠房表哥是唐家大少鋪子裏的掌櫃,因封姑娘的屢次得罪,唐大少想教訓一下姑娘。”


    “我就是看著那五兩銀子,才會走這一趟的。姑娘,真的不關我的事兒的,你饒了我吧。”


    “孫氏,你都多大的歲數了,怎麽還信口胡謅呀。唐家是什麽人家,是你能胡亂攀扯的嗎?”眼看著孫氏把啥都說了,藍衣婦人急了,跑上來要捂她的嘴。


    穿著暗紅色棉衣的婦人孫氏見狀,也毫不相讓,兩人扭打到一起。


    “好你個王氏,求我陪你走這一趟的時候,話說的好聽。現在出事兒了,你想保住你男人表哥的差事,跟我有什麽幹係?憑什麽拉我一起,給你們墊背。”


    “你們家的親戚,又不是我家的親戚。我就是為了五兩銀子而已,現在銀子沒有不說,還想讓我蹲大牢,你們想都別想。”


    “對了,她男人的表哥也姓吳的,就在唐家的成衣鋪子裏當掌櫃的。那個吳掌櫃來找王氏的時候,還拿了兩匹布過來,王氏還送了我一匹,就在我家裏放著。”


    孫氏似想起什麽,一把推開王氏,仰頭看著封南絮。


    “姑娘,那匹布料能當證據嗎?我不想見官,我可以帶你去我家拿。”


    王氏的麵色瞬間就變了,若是此事牽扯到唐家頭上,害得他男人的表哥差事不保,她婆婆鐵定撕了她。


    她在家裏本就沒什麽地位,又接連生了四個丫頭片子都沒生到兒子,婆婆跟男人早就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正好她男人在唐家成衣鋪子當掌櫃的表哥今日過來,說是要找人去仙衣坊鬧事。


    眼下年關逼近,哪裏還能找到人,就當婆婆跟男人還要表哥著急之際,她自告奮勇能幫上忙。


    表哥吳掌櫃也不含糊,承諾事情若是成了,給他們二十兩銀子。另外,吳掌櫃還帶了幾匹布過來,讓他們給孩子老人都做一身衣裳。


    王氏擔心自己一個人會怯場,便用五兩銀子引誘同村的孫氏,讓她陪自己一起來。


    “不可以,不可以的。”王氏滿臉驚慌的攔在孫氏跟前,一下子哭了出來。


    “你們若是鬧上門去,我可還怎麽活呀!”


    封南絮也懶得搭理她,跟著孫氏迴家去拿布料,然後一起去報了官。


    聽聞封南絮要狀告唐家,縣令胡永世來的很快。


    孫氏也當了證人,將布匹交了上去,同時將自己知道的交代的清清楚楚。


    胡永世早就聽聞唐豐元跟封南絮之間的過節,說實話,他也是瞧不上唐豐元的。堂堂七尺男兒,跟一個孤女過不去,簡直讓人不齒。


    奈何唐豐元是唐小娘的侄子,也相當是他的侄子,隻能視而不見。


    倒是叫胡永世沒想到,唐豐元的事情竟然會鬧到自己的跟前來。


    “封姑娘,此事本官不能隻聽你的一麵之詞,且容本官將唐豐元宣來。”胡永世捏了捏發疼的額頭,對封南絮道。


    封南絮的幾個弟弟在鹿鳴書院讀書的事兒,胡永世是知道的,他還知道封南潯已經中了秀才。


    倘若再往上一步,封南潯就是中舉人了。照鹿鳴書院那邊打探到消息來看,封南潯的才華遠不於此。


    所以,胡永世也不敢將封南絮得罪死。


    “這是自然,全聽大人的。”封南絮笑了笑,認同了胡永世的提議。


    沒一會兒,唐豐元就來了,看到跪在地上的孫氏,還有站在公堂上的封南絮,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唐豐元,仙衣坊的東家封南絮狀告你買通兩個婦人,到她鋪子裏頭鬧事。你可認罪!”胡永世看見唐豐元進來,驚堂木一敲,張口問。


    唐豐元攤了攤手,拒絕的毫不拖泥帶水,“大人冤枉呀,年關將至,我忙著家裏的事情,哪有心思去找人給封姑娘添堵。”


    “可別是有人別有用心,來栽贓我。”


    “孫氏手中還有你鋪子裏的吳掌櫃送的布匹,你又作何說?”胡永世又問。


    “這就更可笑了,我們唐家本就是做布匹生意的,她們去我家布莊買布也是可以的。就憑這個就說是我叫她們去鬧事的,未免太過草率了吧?”唐豐元抵死不認,還挑釁的斜了封南絮一眼。


    “就是你們家吳掌櫃送的,好多人都看到你們家吳掌櫃去了吳家莊吳老五家。我這匹布料是吳老五的媳婦王氏拿給我的,就是為了讓我陪她一起去仙衣坊潑髒水。”


    孫氏見唐豐元不肯認,她著急了,開口去堵唐豐元的話。


    唐豐元輕蔑的瞟了孫氏一眼,懶懶出聲:“大人,我認為定是這婦人想訛封姑娘的銀子。沒想到封姑娘聰慧揭穿了她,她為了逃避罪責,想到我唐家跟封姑娘有過爭執,才栽贓到我們頭上。”


    “此婦人其心可誅,在下懇請大人,嚴懲她。”


    “你,你怎麽可以如此顛倒黑白,分明就是派吳掌櫃到吳家莊去的,是吳老五的媳婦王氏承諾給我五兩銀子,喊我一起去的。”孫氏沒想到唐豐元如此狡猾,嚇得都要語無倫次了。


    唐豐元又道:“原來你還有同夥,既然如此,把她的同夥一並抓來。”


    “我們北橋鎮可不能允許這種風氣存在,若是個個都想她們這樣,想要銀子就去訛,就去栽贓,那還了得。”


    “大人,在下建議將兩個惡毒的婦人,各大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他話音剛落,王氏剛好來到縣衙門口,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她聽說封南絮報官了,唐豐元也去了,也不敢自顧迴家,硬著頭皮走到縣衙來。


    聽到唐豐元的話後,她腳步一軟,人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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