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曦澄澈眼睛不停有一茬沒一茬看向追風,示意人家不要玩得太過火。


    王管事油膩的臉盤子上,逐漸浮出些許汗珠。


    咽了咽口水,“當真?”


    似乎沒料到蕭瑟動作這麽快,竟然不日要娶妻了!


    蕭瑟最是護自己人,要是讓他知道,他剛剛對未來王妃大言不慚……


    怕是不死,也得掉半層皮!


    其他管事也詫異起來,不過詫異歸詫異,在所有複雜情緒之中,最為明顯的還是敬畏。


    笑眯眯問著追風追雲,“啊?連庫房都歸蘇姑娘管了,怎麽也從沒聽恭叔提過?”


    點點頭道,“看來,攝政王府不日就要有女主人了。”


    有懂事的率先討好,不忘嘴甜,“蘇姑娘……喔不是,現在得改口喊王妃了!”


    “王妃,真是可喜可賀啊!”


    “以後我們這些管事,少不得要和王妃多多打交道。日後要是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還希望您能夠多擔待。”


    蘇雲曦挑眉,暗罵這些管事都是些軟骨頭。


    方才還沒將她放在眼裏,現在居然一口一個王妃,喊得極其順溜。


    她悶哼著,“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隻要諸位管事沒有吃裏扒外中飽私囊?何須有我要擔待的地方?”


    意味不明問道,“所以……諸位管事?你們可曾做了什麽對不起王府的事情?”


    話音落下,全場寂靜。


    蘇雲曦也不著急,慢慢靠在椅子上,甚是有閑情逸致地繼續喝酒。


    她坐在高位之上,能將所有人的情緒都收入眼底。


    嘴角微微勾起,遞了個眼神給荔枝。


    荔枝頓時一根銀針飛過去,銀針嵌進王管事的桌案之上。


    冷不丁道,“我們蘇姑娘說話呢?諸位管事是沒聽見?”


    “王管事,你先說!你方才不是厲害得很?還以王爺表舅自居呢!”


    王管事身子一抖,抬起手,用袖子擦汗。


    笑道,“蘇姑娘玩笑了,我們都是王府沾親帶故的自家人,怎麽可能會做對不起王府的事情?”


    “哦?是嗎?”


    蘇雲曦也懶得再和這群人彎彎繞繞。


    直接翻出七本賬本,將陳管事藥鋪的賬本抽出來。


    而後將六本賬本摔在地上,“既然沒做對不起王府的事情,那你們說說!這些賬,是怎麽迴事?”


    “你們就仗著蕭瑟多年不在京都!因此就為所欲為,將王府的財物都當做了自己的錢袋子?!”


    蘇雲曦站起身子,抽出纏在腰際的十三節銀鞭。


    拖著銀鞭在羊絨毯上行走,“北齊上下,王府產業數不勝數!每一個城池,都有攝政王府的酒樓飯莊客棧!”


    “你們進藥材,即使是把北齊東古南梁全走上一遍,人力費用,一趟何來千兩開銷?”


    蘇雲曦撿起王管事上交給王府的賬本,掀開幾十頁,精準找到了有問題的賬目。


    “王管事,你說說。”


    “前年五月,你們藥鋪命人從水龍城進一些沙參。”


    “可水龍城到京都,左右不過一千裏。這一千裏,你們是怎麽花上一千兩銀子的?”


    王管事後背生出許多汗,沒想到蘇雲曦竟然在這種犄角旮旯的角落,找到了有問題的賬。


    他膽子小,也就隻敢在幾十條正常的賬目之中,渾水摸魚進去兩三條假賬。


    王管事打著哈哈笑道,“蘇姑娘有所不知。”


    “水龍城那陣子突發洪水,把不少沙參都泡壞了!我啊,是王爺的表舅,哪舍得再多花自己表外甥的錢,再進沙參?”


    “我自掏腰包,又買了一批沙參!不過這麽耽擱,外家路上翻倍的腳程,吃食住宿,人力費用這不就高了?”


    蘇雲曦細細聽著,前年五月,水龍城的確有洪水。


    但洪水泡了城北,關城南藥材什麽事情?


    見蘇雲曦緊抿著薄唇不說話,王管事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得意弧度。


    什麽準王妃,連這種糊弄人的話,都能唬住她!


    看來以後,他們各家藥鋪,能大貪各貪了!


    蘇雲曦冷冷一笑,幽邃眸眼泛著寒光,“王管事,我隻問一句,你們這些管事早些年來投奔王府時,可有簽過身契?”


    王管事不明所以,完全沒明白蘇雲曦在打什麽主意。


    他緊蹙著眉頭,他們這些管事,雖然是老王妃的遠親,但王府辦事有王府的規矩。


    除去陳管事是老王妃特許不用簽身契以外。


    他們這些人,全都簽了身契。


    蘇雲曦眼角壓住淡淡的愉悅情緒,“要是沒簽身契,剛剛你那些謊話,我看在蕭瑟的麵子上,也能給你幾分顏麵,隻當在聽笑話,聽聽就過去了!”


    “可既然你們簽了身契!那你們在我眼中,就是一條狗!”


    “狗不聽話,能教訓。你們顛三倒四、胡編亂造、欺上瞞下!也必定要教訓!”


    北齊之中,有著幾乎所有封建時代都有的一條律法規定。


    簽了身契,就是下人。


    下人就算是被處死,也無法控告主子。一旦控告,就會被官府處罰。


    蘇雲曦眼神略顯飄忽,鄭聲說道,“追雲赤芍!”


    “追雲,把王管事拖到外頭去!赤芍,你拿你的狼牙棒,把他的腿給我砸成爛泥!”


    蘇雲曦陰寒刺骨的聲音落下,管事們頓時心驚膽戰!


    從沒有見過哪家主母,下手前是一點道理都不講!一點慈心都沒有!


    “我蘇雲曦是個醫者,醫者醫治病人的時候,就是會找出要害對症下藥!”


    “治病時,什麽彎彎繞繞的病症障眼法,在我這裏,統統都會化為烏有。”


    “我不管你們顛倒黑白的話術有多厲害,敢做假賬,就得承擔後果!”


    女人纖細濃密的睫毛,遮掩著此刻濃重的殺氣。


    眼底冰冷一閃即逝,對著追雲赤芍道,“你們二人盡管打!打死了也不用畏懼,身契既然在王府,就隨便找個草席卷了扔到亂葬崗!”


    “當然,要是王管事想活命,想說實話了……”


    “我們也都是寬宏大度的人,自然會放他一命!”


    很快,王管事被追雲拖下去。


    他肥胖的雙手緊緊攥著羊絨毯,“救命!救命!”


    “我可是攝政王他表舅!你怎麽敢讓追雲打死我啊!”


    確定蘇雲曦來真的後,王管事眼睛通紅。


    聲音落下,蘇雲曦鏗鏘有力緊接著說話,“我是蕭瑟未過門的妻子!處置府中一條狗而已!我怎麽不能打死你?”


    “再敢多說一句話,我就讓赤芍在狼牙棒上塗蛇毒!保你今日痛苦死去,一命嗚唿!”


    王管事瞠目結舌。


    事實上,女人話糙理不糙。


    他雖然是王府遠親,王府眾人都敬著他。


    可他說到底也是王府的下人。下人而已,主子高興時,能把他當人。


    不高興了……可不就是狗嗎?


    倏地就大徹大悟!


    怪不得蕭瑟今晚不來醉香樓,原來也是默認未來王妃處決他們的!


    沒過幾個唿吸的間隙,鮮血就濺到了窗紙上!


    呈現出流暢的線條弧度。


    剩下五個管事,他們心都卡在了嗓子眼。


    蘇雲曦從白芍手裏拿過木棍,神情慵懶散漫。


    好似自己現在幹的根本不是見血的事情。


    她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們肯定是嫌棄我下手太輕了。”


    笑道,“不過也沒有辦法,王管事雖然吃裏扒外,貪了王府不少銀錢,可誰讓人家他是蕭瑟的表舅呢?”


    “也就隻能拿狼牙棒來小懲大誡了。”


    五個管事:“……”


    用狼牙棒砸人,就這?還下手輕?


    還小懲大誡?


    蘇雲曦沒什麽耐性,看了眼醉香樓外的圓月。


    現下時辰已經不早。


    幽幽道,“你們效力王府多年,雖說沒做什麽有用的事情,也沒有苦勞。但我也給你們一個恩典。”


    “在王管事招供做假賬之前。隻要你們願意交出貪了的王府銀兩,我就饒你們一命。”


    “否則,今日就是你們這幫人的死期!”


    管事們臉色蒼白,已經摸清楚了蘇雲曦的處事方式。


    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


    說殺人,她是真敢殺人啊!


    正糾結著,又聽見蘇雲曦清冽聲音響起。


    女人言語間帶著強有力的壓迫感:


    “諸位管事,隻要你們交出貪汙銀兩,承諾往後絕不再犯!今後,你們還能繼續當管事。”


    “如若不然,從前貪了的銀子,隻當是你們的買命錢!”


    “明日起,所有藥鋪管事一職,皆從你們心腹之中選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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