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扛著陸天明跑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


    便一躍進入了一處民宅裏。


    此宅有一個獨門小院。


    院內非常雜亂,一看就是長時間沒人住的結果。


    吱嘎——!


    女人推開屋門,扛著陸天明便沒入其中。


    嘭的一聲響。


    陸天明宛如一件不值錢的物件被扔在了地上。


    依稀有微光射來。


    陸天明偷摸摸睜開眼,原來是女人點燃了一根蠟燭。


    後者穿著黑色緊身勁裝。


    雖然隻能看見背影,卻也足以讓人想入非非。


    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楊柳細腰。


    若不是意誌力堅定,陸天明還真就想上前用手丈量一番。


    他眼皮子抖了抖,眸中不禁出現疑惑之色。


    因為此女並不是那種瘦得隻剩皮包骨的人。


    為何在她身上,會有一種既苗條又有韻味的矛盾觀感?


    正思索著。


    就見女人拿著蠟燭走到了床鋪邊。


    而床鋪上,此刻正躺著一個渾身黑黢黢的男人。


    之所以黑,並不是因為男人的膚色。


    而是因為他身上的衣服,竟然透著一種極其不正常的幽光。


    這種情況,陸天明非常熟悉。


    血液沾染衣服凝固後的顏色,在光線不充足的情況下,便會發出這種光。


    換句話說,那人全身上下都染滿了鮮血。


    如此嚴重的出血量,換尋常人早就一命嗚唿了。


    若不是看男人胸腹還在輕微起伏,根本看不出來是一個活人。


    “墩子哥,醒醒!”


    女人輕輕晃了晃床沿。


    床上之人卻無任何反應。


    聽聞那人的名字,陸天明眸子轉瞬便亮了起來。


    他很想搞清楚,床上那個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墩子。


    女人終於放棄了唿喚。


    她一轉身,便朝陸天明走來。


    機靈的陸天明早已順勢閉上了眼睛。


    此刻他雖然看不見,卻能聞到女人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玫瑰花香,以及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剛才被女人扛著奔跑時,陸天明都還未察覺到那血腥味會這麽厚重。


    如今在一個不太通風的環境當中。


    才聞到那味道如此濃烈。


    腳步聲很快來到陸天明麵前。


    隻聽吱的一聲,女人似乎抬起了什麽東西。


    嘩啦啦——!


    還未來得及猜測。


    陸天明便感覺臉上突然傳來刺骨的冰涼。


    初春的夜晚無論如何都談不上暖和。


    陸天明倒抽一口涼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那張臉,不可謂不驚豔。


    最特別的便是點在左邊顴骨上的那顆美人痣。


    美人痣之所以是美人痣,是因為它長在美人的臉上,而不是因為痣的本身。


    此時此刻,陸天明才明白了美人痣的含義。


    若一個人實在太過好看。


    便會物極必反,讓人覺著膩味。


    而這顆痣生得恰到好處,他不僅破壞了那種平靜到讓人誤以為平庸的美。


    還讓女人有一種含而不放的豔麗。


    如果。


    如果不是她的麵色太過冰冷。


    陸天明差點忍不住想要讚歎一聲。


    隻可惜,女人似乎對陸天明有很強的敵意。


    她的表情,就如天璃城西麵那座四季都不會融化的冰山。


    這種冷,與趙歌韻完全不一樣。


    趙歌韻的冷,是長期身為上位者的不苟言笑。


    而此女,一眼便是那種將自己包裹起來的作繭自縛。


    陸天明有一種感覺。


    若哪天女子身上的冰霜能夠融化,一定會如同破繭的彩蝶那般奪目。


    隻是,那一刻遠遠還未來到。


    女人冷眼望著陸天明,擰眉道:“你是烏彌國的軍醫?”


    陸天明裝出害怕的樣子:“女俠,不要殺我,我確實是醫師,留我一條小命,沒準能派上用場!”


    女人聞言,眉頭皺得更緊,麵上還出現了一絲厭惡。


    “你是楚人?”


    陸天明急忙點頭:“落難於此...”


    “你幫著烏彌人打楚人?”


    “我隻是救人而已,在醫者眼裏,病患無好壞。”


    “強詞奪理?”


    “醫者仁心...”


    女人沉默,很顯然並不接受陸天明這套說辭。


    陸天明同樣沉默,因為他覺著女人很有意思。


    頗有他剛踏入江湖時那股子憨傻氣質。


    女人蹙眉望著陸天明胸口處的身份牌。


    “一個楚人,取了個不倫不類的名字?”


    陸天明麵露苦色:“女俠有所不知,我自小無父無母,不得已流落到草原之中,若不取個模棱兩可的名字,很難生存下來。”


    “所以,你真的姓陸?”女人厲聲道。


    陸天明點頭:“即便身不由己,我卻也未忘記身上流淌著楚國的熱血!”


    女人微微撇嘴,眼中的厭惡又加深了一分。


    她迴頭朝床鋪上的男人努了努嘴。


    “人救活,我便放你走,若是救不活,你就去外麵挖兩個坑。”


    聽聞此言。


    陸天明心頭不禁有些忐忑。


    倒不是害怕,而是覺著女人威脅人的樣子又可恨又可愛。


    他完全有能力掀桌子。


    可是不知怎的,陸天明心裏突然生出一種想要了解這個女人的衝動。


    稍作思考。


    陸天明便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畏畏縮縮’走到床沿邊。


    低頭望向昏迷中的男人。


    男人臉上雖然還有些許血跡,但並未遮住五官。


    仔細一打望,陸天明心生喜悅。


    這家夥,不就是當初在北長城給自己遞紙條的那位嗎?


    陸天明一下子便找到了留下來的理由。


    目光繼續下移。


    看見墩子那身被刀刃砍得稀碎的兵服時,陸天明眉頭跳了跳。


    當初他被旭日幹射了二十幾箭時,也沒到如此慘狀。


    而且,這女人似乎並不懂得太多包紮的常識。


    竟然直接隔著衣服,在墩子的傷口上用藥。


    陸天明迴頭瞥一眼女人,柔聲細語道:“女俠,得虧有我在,不然這位兄弟,非得被你給治死不可,你記住,治療外傷,一定要把傷口周圍的衣服扒幹淨,先清洗,再敷藥。”


    女人聞言。


    猛地瞪了陸天明一眼。


    “讓你救人,不是讓你在這吹自己有多厲害,我不喜歡話太多的人,你最好用行動證明自己行。”


    陸天明訕訕一笑,便轉過頭開始給墩子脫衣服。


    血液已將衣服跟身體粘在了一起。


    陸天明扯動衣服時,傷口又有大量血水流出。


    嗡一聲。


    那把看上去頗為鋒利的寶劍,又架在了陸天明脖子上。


    “我再提醒你一便,墩子哥若是死了,你就是他的殉葬品!”


    陸天明抹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忙不迭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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