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住校的陶醉已經是高三了, 處於整個學校生物鏈的頂端,而且到處都是熟人,跟學弟學妹們搶起水龍頭來是毫無心理壓力, 比她第一次住校時要適應多了。


    一般來說, 混合宿舍比較亂, 人員也雜,但是她們宿舍同學大多都是跟張瑤一樣的複讀生, 大家都一心讀書,


    她在學校住得很習慣, 所以平時也不怎麽迴家, 隻在每個星期天下午會迴家吃個飯, 拿點東西。有時候劉巧鳳做了好吃的,會讓王瀚給她捎帶一點。常醒上大學之後, 陪她一起上下學的就變成了王瀚。王瀚已經長成了大小夥子,當初的小胖子已經變成了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因為愛吃,身上脂肪還是稍多了點, 看起來像個鐵塔,跟他一起出門,相當有安全感。


    比如今天王瀚從家裏吃了晚飯迴來,又跑來給陶醉送吃的。陶醉高興地跑出來, 接過一個帶蓋的搪瓷杯子,一揭開,便聞見了濃濃的雞湯香:“好香, 然然今天迴去了?”天氣還很冷,陶然也不是天天迴家洗澡,都是隔兩天才迴去的,媽媽一般會在陶然迴家的那天買點好菜,也會讓王瀚給她也捎帶一點。


    “對。”


    “謝謝啊!你要吃點嗎?”陶醉笑眯眯地問。


    王瀚搖頭:“我不要。姐,今天然然又和叔叔吵架了。”


    陶醉斂了笑容:“吵什麽你聽見了嗎?”


    “好像是為了報考的事,叔叔讓她報中專,然然就說這年頭還有誰讀中專啊。叔叔就生氣地說不給她讀高中,兩人吵了一架。然然還哭了,飯沒吃完就走了。”王瀚臉上寫著擔憂。


    陶醉蹙眉,這不跟當年自己考學時情況一樣嗎?爸爸真是死性不改。她問:“我媽怎麽說?”


    王瀚說:“阿姨好像還是支持然然考高中的。”


    “那就行了。”陶醉放了心,雖然爸爸越來越不著調,但媽媽好像可靠了些。


    星期天下午迴到家,陶長明不在家,劉巧鳳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小寶要錢買快餐麵吃還被她罵了一頓,陶醉趕緊將弟弟帶走並安撫了小家夥。陶然逮空跟姐姐訴苦,控訴爸爸的絕情。做好飯菜之後,劉巧鳳直接招唿三個孩子吃飯,陶醉這才問起爸爸去哪兒了。


    劉巧鳳沒好氣地說:“死了!”


    這兩個字讓陶醉和陶然心裏一驚,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肯定是吵架了。吃完飯上學的時候,碰到了王瀚,王瀚小聲告訴她們姐妹:“你爸去上海了,昨天晚上走的,我聽我爸媽說的。”


    陶醉這才明白過來媽媽的怒氣從何而來,這證實了她的猜想,爸爸在上海可能有了相好的,否則不會這麽執著於上海,連小寶對他都沒了吸引力,爸爸真是個畜生!


    陶長明去上海,跟夏春生請假說是要去處理上海工廠那邊的事,畢竟沒有辭工就走太不負責任了。夏春生覺得也在情理之中,便允了假期,結果陶長明將一周假期生生拖成了一個多月,夏春生礙於情麵,也沒說他什麽。


    陶長明迴來之後,和劉巧鳳的吵架升了級,陶醉周末迴來的時候經常能聽到兩個人的罵戰,有時候劉巧鳳逼急了,就說要帶著小寶去尋短見。陶長明這時候才會罷戰住嘴。


    陶醉日益瞧不起她爸,一個大男人,做事如此沒有擔當,簡直豬狗不如!她也對母親很無奈,不管怎麽吵架,“離婚”這兩個字都從來沒從她嘴裏說出來過,在母親心裏,離婚顯然比死更為嚴重。


    陶醉越發覺得她們住校是對的,不用每天都對著那個讓人氣不打一處來的爸爸,可憐的小寶,每天都得承受父母的語言暴力,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他不知道將來會變成什麽樣。


    這些苦悶她隻能跟常醒傾訴,常醒會從心理學和法律的角度來分析陶醉父母的這種情況,讓陶醉更深刻地認識到兩性關係,進一步覺醒女權意識。當然,常醒還是以安慰疏導為主,讓陶醉的注意力都放到學習上。


    陶醉對整個高三下學期的印象很模糊,因為好像除了書山題海,就沒有別的事情給她留下過深刻的印象。整天都埋頭在堆積成山的書本中,在不斷的做題、考試中反複循環,成績也像波浪一樣起起伏伏,隻是她這波浪相對平緩,起伏不大。孫蘭心則就跟驚濤駭浪似的,今天考一百,明天也許能跌到七八十,照她自己的話說,她這高三讀得就像坐過山車,如果高中能上,那必定是正好到了過山車的製高點。


    陶醉的成績通常都是前五左右,三模考試的時候還考了全班第二,這是她高中生涯成績最好的一次。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高考的日子也越發近了。陶醉內心越來越緊張,她經常會做那個到了考場上一道題目都不會做的夢,然後急得滿頭大汗醒來。


    常醒寬慰她,不必自己嚇唬自己,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正常發揮。這一點常醒是確信的,因為陶醉是那種臨場發揮型的選手,她從不在重要場合失手,不管是演講比賽還是唱歌比賽,抑或是中考,其實都可以說有點超水平發揮了,他相信她高考的時候也同樣會超常發揮出來。


    7月4日,學校就放了假,讓學生自我調整。離家近的學生基本上迴家去了,為了不影響自己的情緒,陶醉沒有迴家,和住校的同學一起留在學校自習。低年級的全都放暑假了,學校裏隻剩下了高三生,不算大的校園此刻顯得空蕩蕩的,似乎說話都有迴聲。陶醉很喜歡這種狀態,每天也不用上課,都是自己安排時間,她和張瑤搬到了高二的空宿舍,兩人一間,相當清靜,睡醒了就學,學累了就休息。


    王瀚領著陶然和夏正軒給陶醉送了幾個大西瓜過來,於是這幾天,陶醉和張瑤就靠著西瓜解渴了。有時候周婷玉也會過來串門,陶醉會和她討論一下數學題。數學依舊是陶醉的短板,運氣好的時候能考一百二十多,通常都是一百零幾分,所以她的總分總是在600分左右,這個成績差不多就是北外前兩年的錄取分數線,但還有點冒險。


    高考前一天下午,陶醉去自己的考場四中踩了點,迴來的路上用公用電話撥通了常醒的電話。常醒接到電話之後,立即掛斷了電話給她撥了迴來,這樣可以為陶醉省話費。兩人在電話裏聊了許久,主要是常醒在說,聊的都是逸聞趣事,讓陶醉緊張的心情慢慢放鬆了下來。


    掛斷電話的時候,小店老板看陶醉的眼神都異樣了,隻打了一分鍾電話,卻接了十幾分鍾,這樣還是給一塊錢,老板如何能不生氣。陶醉笑嘻嘻地說:“老板,謝謝啦,這是兩塊錢,祝你生意興隆。”然後放下錢離開了。


    打一分鍾電話是一塊錢,她多給了一塊錢,老板見她還算識趣,便沒有追究。


    陶醉心情愉悅地迴到學校,吃了晚飯,洗了澡和衣服,就爬上床躺下了。張瑤還在挑燈夜讀,問:“今天怎麽睡得這麽早?不磨槍啦?”同學之間流傳著一個玩笑,臨陣磨槍,不利也光,所以一定要磨到臨上場那一刻。


    陶醉閉著眼睛:“不磨啦,好好睡覺,明天上戰場。”


    “那我熄了燈,借你的台燈來看吧,不影響你睡覺。”張瑤說。


    “可以,晚安!”陶醉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睡了。


    一夜無夢,睡得格外安穩。第二天一大早陶醉就醒來了,調好的鬧鍾還沒響,天已經亮了,空氣清涼,令人神清氣爽。洗漱完畢,收拾好筆墨和證件,陶醉騎車離開學校,準備在校門口吃了早餐,然後去四中。四中離二中不算近,騎車需要半個鍾頭,她沒打算坐車,因為騎車的時間是可控的。常醒本來讓她在四中外麵住酒店,這樣方便中午休息,陶醉認為沒有必要,因為四中提供了中午休息的教室。


    陶醉剛出校門,就碰上了夏正軒和王瀚:“醉醉姐,我們送你去考場。”


    陶醉笑了:“好啊,謝謝啊!”她知道這肯定是常醒安排的。


    吃完早飯,陶醉和兩個男孩一起騎車去了四中,王瀚說:“醉醉姐,中午我們給你送飯來,你別在外麵吃了,不衛生。”


    “不用了吧,太麻煩了。”陶醉說。


    “不麻煩,高考是人生大事,一定要重視。你進去考試吧,我們先走了。”王瀚擺擺手。


    陶醉進了四中,等待開考。高考的氛圍渲染得格外緊張,連帶陶醉剛開始也有些緊張,甚至連拿筆的手都有些發抖,不過很快她便進入了忘我的狀態,專心答起題來。等到交完卷,她感覺還挺順利,似乎不太難。


    考完語文出來,王瀚和夏正軒果然已經在門口等了,陶然也來了,三個人用殷切的眼神看著她:“考得怎麽樣?”


    “還行,好像不難。”陶醉輕鬆地笑了一下。


    大家見他這樣,也都放了心,夏正軒說:“姐,我們去吃飯吧,我們在對麵的旅館給你開了個房間,你吃完飯在裏麵午休一下,然後再來考試。”


    “是常醒讓你們這麽弄的?”陶醉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們。


    夏正軒點頭:“是我哥交代的。放心吧,錢他出,嘿嘿。”


    房間已經開了,陶醉也沒有拒絕,四人一起去了旅館,這是一個標間,裏麵有兩張床,看起來還算幹淨。吃了從家裏送來的飯,三個人便將陶醉單獨留在房裏,自己跑到外麵去玩了,約好到點過來叫她。陶醉安心地睡了一覺,下午去學校考政治。她覺得也不難,都是自己會答的。


    晚上還是迴學校去住,因為換洗衣服都在學校,沒帶過來,住學校也比外麵安全。就這樣堅持了三天,第三天下午,陶醉還比普通考生多考了一場英語專業考試。


    走出考場那一刻,雖然身心俱疲,但有種肩上擔子一輕的感覺,走路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弟弟妹妹這三天一直都守著她考完試,令她感動莫名。


    迴到學校,同學們都走了,隻有小部分考外語專業的學生還沒走。教學樓和宿舍區都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廢紙破書,應該是考完考試的考生們發泄留下的。陶醉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看了一下生活了六年的校園,心裏感慨萬千,從此以後,這裏就是母校了。


    迴到家,劉巧鳳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有陶醉愛吃的紅燒肉,還有燒鱔段。陶醉一高興,吃了三碗飯,陶長明則端著酒慢慢喝,說:“要是考上大學了,學費我可以給你出,但是等你畢業後要還給我。”


    陶醉本來滿腔歡喜,被這話潑了一盆冷水,心頓時涼了半截,說:“哦,好。”


    陶長明說:“我聽說美國人十八歲就開始獨立了,大學生都是自己賺錢交學費,父母不會管。你也學學人家早點獨立。”


    陶醉沒說話,她知道他說得並不對,這個問題常醒和她討論過,那是因為美國大學學費昂貴,一年學費幾萬美元,普通家庭負擔不起,所以大學生才需要打工賺學費和生活費,那些家境好的,還都是父母出的學費。陶醉隻能慶幸國內的學費不貴,一年隻有幾千塊,就算將來要還給家裏錢,應該也不難,但是還沒畢業就先欠上債了,讓人心理壓力有點大。


    一旁的劉巧鳳說:“別聽他的,我給你出學費,一年也就是幾千塊吧,媽借錢給你讀,不要你還。”


    陶醉感激地看母親一眼:“謝謝媽!以後我賺了錢會還你的。”


    “不要想那麽多,好好讀你的書就行了。我女兒要是能考上大學,不是你們陶家祖墳上冒青煙?你們不稀罕,我們劉家稀罕,我去找我劉家人幫忙。”劉巧鳳難得強硬了一次。


    陶長明哼了一聲,不說話,夾了一顆花生米去喂小寶。


    陶醉心情複雜地吃完了晚飯,晚上接到了常醒的電話,他說:“你明天去學校估分填誌願對不對?我明天到家,等我迴來輔導你填誌願,可能要到下午。”


    陶醉聽說常醒要趕迴來幫自己填誌願,頓時鬆了口氣,這樣明天她就不用擔心了。


    第二天上午,陶醉去了學校,按照老師發的答案估了一下分,她估得比較保守,不過數學答案是唯一性的,有110多分的樣子,她覺得總分應該能和平時差不多,有600分左右,北外還是可以填的。但常醒還沒到家,所以她也沒急於填誌願。


    班上同學都在絞盡腦汁迴憶自己的答案,翻著誌願參考書選學校。陶醉也在翻看著,除了北外之外,首都還有那些學校可以選做第二誌願。


    孫蘭心捧著書,一臉苦悶:“醉醉,我好像都不到五百分,我該怎麽填啊?北京有什麽學校能填?”


    陶醉此刻也沒心思幫她參考,說:“別著急,慢慢選,一會兒我幫你選。常醒晚點會迴來,讓他也幫你參考一下。”


    張瑤最果斷,清一色都是東北的學校,第一誌願的東北師大,看樣子是準備和筆友奔現了。


    陶醉正猶豫不定地翻看著參考書,忽然聽見有人叫她:“陶醉!”


    陶醉猛地抬頭,便看見拖著行李箱背著書包的常醒站在教室門口,笑得一臉溫潤,頓時喜出望外,飛奔迎出去:“你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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