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 常醒就開學了。高三的寒假僅有十天,準考生們還沒來得及放鬆放空,就馬上被抓到學校進行填鴨, 最後一個學期了, 必須要抓緊一切時間拚命填, 否則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以後想努力都遲了。


    當然, 這是老師和家長們的心願, 學生們未必會這麽想, 就算是高三了, 放假還是比讀書更有吸引力, 自覺有目標的人總是少數,很多學生努力學習, 其實還是被動的。就算是常醒這樣的優等生,也未必真的愛學習,好逸惡勞是人的本性,人們之所以會努力學習和工作, 那是因為理性強過本性,也是被社會被環境所迫。


    常醒進入高三最後衝刺階段,陶醉非常自覺地減少了問題的次數,她不能占用太多常醒寶貴的時間。現在反而變成常醒主動問她:“好幾天沒見你問題目了。都會做了?”


    陶醉鼓鼓腮幫子:“我問老師了。”


    “怕耽誤我時間嗎?”常醒挑眉。


    “你好好休息。”


    “給你講題對我來說就是休息和放鬆。”


    “等你考完高考吧。”陶醉還是堅持, 他休息放鬆可以睡覺聽音樂看小說,不是非要給自己講題。


    “好吧。那你好好學,實在不懂, 可以來問我。其實隻要休息時間,我都有空。”常醒並不算刻苦的學生,學習隻放在學校,迴家隻看課外書,他對考清華北大並不執著,因為他不需要學曆來改善自己的處境,也沒想過重生迴來要利用金手指當個首富,他對自己的現狀很滿意,唯一不滿足的就是學識和見識。


    他現在很慶幸,自己多了一輩子時間,可以看很多以前想看卻沒看的書,彌補他的知識漏洞,將來還打算走從前沒走過的路,親眼去見一見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財富地位都是過眼雲煙,唯有精神財富能夠流傳。


    “嗯。我會的。”陶醉嘴上答應著,依然很少去問常醒。她以前懼怕老師,很少主動去問老師題目,自從她鼓起勇氣問過一次後,發現好像也沒那麽可怕,每次問題的時候,老師都會耐心地給她講解,沒有她懼怕的鄙視和批評,不知道是不是她成績比較好的緣故。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老師太忙,不像常醒那樣隨時都能問。這就迫使陶醉自己努力思考鑽研,偶爾從那些蛛網一般的思路中找準解題的思路,會有種撥開迷霧重見光明的敞亮感。這種時候,往往比聽老師或者常醒給她講題更深刻、更有成就感,所以便也更愛自己去思考了。


    高三的課業重不是假的,各種精題、模擬試卷鋪天蓋地,就算是常醒這樣的優等生,也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做,學習成績差一點的,往往都是到高考完了,學校發的各種資料都不見得能做完。


    常醒現在跟陶醉交集最多的時候便是每天上下學的時候,兩人一路上會交流一些見聞體悟,包括最近的讀書心得等等。常醒唯一不滿意的還是陶醉不再問自己數學題,不過慶幸的是,陶醉的數學成績沒有退步,甚至還有小幅的進步,這是個好現象,說明陶醉的數學成績終於提升上來了。


    天氣漸漸熱起來,高考日期越發近了,高三的學生們也常常帶著一臉倦色。常醒表現得還不太明顯,他睡眠時間一直穩定,壓力也小。最明顯的要數孫玉樹,總是帶著兩個黑眼圈,頂著一腦門子官司,複讀生的壓力果然大。這讓陶醉看了很是心驚,複讀真是太痛苦了,她一定不能複讀,況且要是考不上,家裏未必會給她複讀。


    常醒也注意到了孫玉樹的狀態,有意識地幫他紓解心理壓力。孫玉樹的壓力不僅僅是學習,還有誌願,因為好一點的軍校和警校都不招收複讀生,這就意味著他的選擇範圍非常狹窄,否則就隻能和自己的夢想分道揚鑣。常醒深知朋友的英雄情結,便開導他,可以報考政法類學校,將來考檢察官,這跟警察的職業類似,同樣能伸張正義。


    孫玉樹似乎也聽了進去,開始了解理科生能不能報考法學專業。常醒表示絕對能報考,因為他自己就打算學法律。上輩子學法律,這輩子依舊學法律,以前是當律師,這迴可能會做研究。


    自2003年高考改革之前,高考時間一直都是7月7日,7月驕陽似火,通常極其炎熱,對考生來說,是個相當大的考驗和煎熬。


    二中是考點,高考那幾天,除高三外的學生都放了假。大部分寄宿生依舊在學校吃住,除了學校空了不少,別的還是跟以前一樣,考生心境變化不大,這樣反倒有利於心態平穩。校門外陪考的家長也少,大部分都是等孩子考完了再來接人的。


    走讀生有些家長會來陪考,常醒不打算讓舅媽去陪考,跟往常一樣出了門。剛到樓下,便看見陶醉倚在自行車旁,耳裏塞著耳塞,嘴裏還在念英語,見他下來,趕緊摘了一個耳塞:“我送你去學校吧,提前感受一下高考氛圍,明年我也要高考了。”


    常醒沒有拒絕,便讓她跟著去了。校門外老遠就劃了白色警戒線,拉了紅繩子,還有穿製服的人在守著,防止外人入內。


    常醒下了車,對陶醉說:“好了,你也看到了,迴去吧,怪熱的。”


    陶醉搶過自行車把手:“這個給我吧,免得你還去存車,一會兒考完了我過來接你。”


    常醒看著她,笑了:“不用那麽緊張,大中午的那麽熱,你在家歇著不好?”


    “沒事,我來接你吧。”陶醉搶過了車,朝常醒說,“快進去吧,加油!”


    “好吧。”常醒笑著點點頭,進了紅線範圍,揮揮手轉身走了。


    常醒考了三天,陶醉就接送了三天。一直到常醒考完,陶醉才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預習過高考是怎麽迴事了。”


    常醒笑著說:“明年你高考,我可能都沒放假,沒辦法陪考啊。”


    “不用陪啊,我已經預習過了,知道高考是怎麽迴事,自己來就好了。”陶醉滿不在乎。


    常醒則說:“我不能陪,打發三個保鏢來送你吧。夏正軒、王瀚和陶然明年這個時候應該都放假了,讓他們來陪考。”


    陶醉一聽,笑了:“對啊,明天然然和正軒都中考了。王瀚明年上高一,他報了什麽學校?一中嗎?”


    “二中。他成績考一中不太保險,而且離家遠了點,去一中隻能寄宿,李阿姨不大可能讓他寄宿。”一中原本位於市中心,是所曆史悠久的學校,校區麵積狹窄,人往高處走,大家都擠破了腦袋想上一中,所以顯得擁擠不堪,說搬校已經很多年了,去年終於搬到城郊去了。跟他們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讀一中的話,就隻能寄宿了。


    “那也不錯,到時候我又有伴了。”陶醉高興地說。


    “我也是這麽想的。”常醒笑著說,雖說周暉這個人渣已經去深圳了,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是有人陪陶醉一起上學,這樣他才能放心。


    陶醉試探著問了一句:“對了,你考得怎麽樣?”這幾天她一直都沒問過他這個問題,怕給他壓力。


    “隻能說還行。”盡管他已經重生一次了,事實上,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多年前做過的高考題了,甚至連高考作文都不記得了,拿到考卷的時候,隻能說隱約還有點印象,做起來還是有種全新的感覺,他也不能確定自己考得好不好。


    考高結束之後,陶醉迴學校參加期末考試,到七月十三日才放暑假。常醒是10號迴學校估分填報誌願的,他估分在650左右,這個分數放在先出分後報誌願的情況下,是沒人敢報清華北大的,然而去年北大在本省的錄取線才640多分,往年的錄取分數也都差不多,因為估分增加了填報誌願的難度,就像當年他的成績可以上人大,他也隻報了政大。今年大家普遍反映都比較難,所以他堵了一把,填報了北大的法學專業。


    除了常醒父母,家裏還沒有人上過大學,沒有人能給予他建議,他爸倒是打過電話迴來,常醒說他自己能搞定。誌願填報之後,老師家長們都捏了一把冷汗。常醒的成績,隻要正常發揮,重點大學是板上釘釘的事,然而他們學校已經有幾年沒出過清北生了,老師還真怕他考不上。考不上的話,就隻能調劑到普通大學了,現在的誌願填報製度,多的是高分低取的情況。


    陶醉知道清華北大是最好的大學,但也相信常醒一定能考上。孫蘭心說她對常醒是盲目崇拜,而陶醉是相信他從不打無準備的仗,他填報了北大,那必定是大概率能上。


    孫玉樹估分之後,報考了西南政法大學。他的成績其實一直都還不錯,去年沒考上完全可以說是爆冷,今年如果能正常發揮,考一所重點本科不成問題。


    陳一帆估分在600出頭,他報了北京郵電大學,並且聽從常醒的建議,選擇了信息與通訊工程專業,因為就行業趨勢來看,通訊將來絕對是發展最為迅猛的專業。


    今年暑假,常醒沒急著出去旅行,一方麵要等高考成績和錄取通知,另一方麵是打算好好給陶醉補一下課,等他上大學後,就不會再有機會給她補課了。


    對高三生來說,高考後的那個暑假是最為輕鬆的暑假,雖然大家心裏難免有些掛懷高考成績,擔心錄取問題,家長們肯定是小心翼翼的,不會管束得太嚴,怕給孩子增添思想包袱。就比如陳一帆,他就撒丫子玩開了,還跟他媽磨著要來了自己這些年的壓歲錢,買了一把電吉他,沒事就跑來找常醒學琴。


    自從他發現陶醉就住在常醒家樓上之後,他就天天在常醒房裏彈《對麵的女孩看過來》,還是自彈自唱。白天大人們都上班去了,家裏就隻剩下放暑假的孩子,陳一帆就更肆無忌憚了,彈得魔音穿耳的也不嫌自己寒磣。


    陶醉家裏沒裝空調,這種天隻能開著窗戶吹風扇,家裏除了鐵門,別的門都洞開著,讓空氣流通,關鐵門是為了防止兩歲的小寶到處跑。所以陳一帆的歌聲和琴聲非常清晰地傳了上來,劉巧鳳聽了兩天,終於忍不住了,皺著眉頭說:“常醒是不是瘋了,怎麽這兩天就隻唱這個歌呢?而且彈得太難聽了。”


    陶醉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是他彈的,是他同學。”


    “他同學在他家玩?”劉巧鳳問。


    “嗯。”


    “能不能讓他別彈了,太難聽了,吵得腦殼疼,以前常醒彈也沒這麽難聽啊。”劉巧鳳說。


    那是因為常醒彈的是吉他,陳一帆的是電吉他,音量更高,音色也更為豐富,加上陳一帆還不會走就開始跑,能彈得好聽才怪了。


    陶醉跑到樓下去敲門,敲了好久才把門敲開,還是陳一帆自己來開的,他一見陶醉,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常醒,你快看,對麵的女孩終於看過來了。”


    陶醉翻了個白眼:“我不是對麵的。我媽你彈得太難聽了,叫你別彈了。”


    陳一帆笑容一下子僵了:“阿姨在家?”


    “我媽沒上班,在家帶我弟。”陶醉說著朝屋裏看,常醒正在客廳裏坐著,耳朵裏塞了耳塞,正在看書。


    看見陶醉,常醒拿下了耳塞,說:“我說你會吵到人吧,你還不信。要彈迴你家彈去,你那破吉他難聽死了。”


    陳一帆說:“陶醉,咱們出去玩唄,放暑假了還窩在家裏多無聊啊。”


    陶醉不理他:“你是考上大學了不用擔心,我還沒考呢。”


    “我這不是還沒出成績嘛,萬一沒考上,我就來複讀陪你一起讀高三。”陳一帆諂媚地說。


    “你就那麽喜歡讀高三?”陶醉沒見過對複讀還這麽期待的人。


    “那你在家學習?需不需要補課,我教你啊。”陳一帆改了策略。


    “就不勞駕你了,我會給她講的。”常醒說。


    “你能給她講,我也能啊!”陳一帆說,“陶醉,你哪些不會?我教你吧。”


    陶醉不理他,轉身上樓去:“不用麻煩了,不許彈電吉他,太吵了。”


    陶醉媽媽在家,陳一帆還真不敢追上去,在後麵說:“那我就彈常醒的吉他吧。等我會彈了,我們來合作啊,我彈你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章卡了很久,也改了好幾次,所以才晚了,抱歉,麽麽噠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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