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之中, 那人走後, 孟婉仍蹲在門框旁, 推動著房門, 滿臉淚痕, 輕聲嗚咽:“為何要這麽做,你們到底是誰,你們把表姐怎麽了……”


    夜寒氣重, 冷得她身子發顫。


    忽然想起了一陣打鬥聲,持續了好久, 一些燭光漸漸照亮而來。


    孟婉抹了把眼淚,站起身趴在房門上往門縫上瞧,希望可以瞧見什麽, 可僅僅隻是些燭光。


    外麵的打鬥聲越發越烈,好像死人了,孟婉慌張起來,也不知是好是壞。


    燭光照亮而來,孟婉雙眼有些不適應, 輕揉了一下。


    有黑影映在房門上,被一劍刺殺, 血濺而起, 著實嚇人。


    孟婉嚇得身子一抖,忙後退幾步,房門外持劍之人走來,猛然斬斷房門上的長鎖。


    她縮起了身子, 房門一下子被推開,進來的是皇家侍衛。


    孟婉鬆了一口氣,便被那侍衛請出了房間。


    地上躺著幾副屍體,她跟隨在侍衛身後。


    此時,她才看清身處於何地,湖岸樓船中,腳底踩的是甲板,仔細感覺還有些搖晃。


    樓船中一片狼藉,過了長道,待緩緩走入船廳,孟婉抬眸看去,身著淡金衣袍的太子楚川站於正中,燭光映照在他麵容上,卻顯得幾分冷意。


    一個黑衣男子跪於他的身前,直道:“太子殿下,饒了小的吧,你要找的宋姑娘小的不知。”


    聽這聲,孟婉低下眉,似乎就是先前告訴她表姐死了的那人。


    楚川神色微冷,抬起金線鞋履碾踩在男子的手指上,“那便看看是你的命為重,還是你背後那人的旨意為重。”


    那男子頓時呲牙咧嘴地吃痛起來,顫著聲線道:“殿下,小的真不知曉啊。”


    楚川冷笑一聲,抽出佩劍,劍刃抵在男子喉間,深血順著劍流下。


    男子僵著身子不敢動彈,他倒吸了口涼氣,倉惶道:“小的說…”


    楚川手中的劍微頓,鬆了幾分力,鞋履從他手指上退下。


    “正…正在甲板底下深處還藏著一個倉庫,極為隱蔽。”男子顫顫巍巍道。


    楚川高揚了眉稍,隨即,便有侍衛退下前去甲板下尋找。


    長劍揮之,男子喉管被割破,倒地身亡。


    孟婉一驚,秉住唿吸,忙後退一步撞到方桌上,太子向來溫和……


    聽見聲響,楚川側首望來,見到孟婉,他幾分詫異,神色些許緩和。


    孟婉輕聲道:“太子哥哥。”


    “你怎在此。”楚川疑道。


    侍衛上前來說道:“是在底下房間裏尋到孟姑娘的。”


    “我與表姐一同被黑衣人擄來。”孟婉迴話道。


    楚川瞥孟婉一眼,輕歎一聲,將劍扔下,對那侍衛道:“通知紀王府來接人。”


    話音剛落,那前去夾倉的侍衛匆忙迴來,伏首道:“倉庫裏沒有宋姑娘蹤跡,船底有艘漁船遺失,有一行黑衣人逃了,隻怕宋姑娘被帶走了。”


    楚川眉頭緊蹙,帶上一隊侍衛,疾步欲要去追趕。


    孟婉攥著衣角,見他去尋宋雲,便跟在身後,問道:“我也要去找表姐。”


    說著,她便又指了指地上那具屍體,哽咽道:“這些人到底是誰,他說表姐死了,我心慌得緊。”


    楚川迴首瞧向她,步伐微頓,道:“她沒死,他們還來不及動手,孤會把她找迴來的,你暫且在此等候,楚修會來接你。”


    他也未曾想太後如此心狠,對宋雲動了殺心,是他入了太後的圈套,中了蒙汗藥,醒來身旁便躺著個女人,待他匆匆趕迴東宮,已是人去樓空。


    若非如此宋雲也不會離開東宮,更不會陷入危險中,是他沒保護好她。


    不愧為皇祖母,將人藏於樓船上,若不是他早備下眼線,便尋不到此處來。


    孟婉頓默著,也幫不上什麽忙,隻好頜首。


    楚川一揮長袖,將外衣脫下,遞在她手裏,道:“夜涼,湖麵寒氣重。”


    說罷,他匆忙地離去。


    隨後,地板上的屍體被侍衛拖了下去,樓船上的僅留下幾人。


    孟婉迴到榻上坐著,燭火微微搖曳,之前出門前披的白裘,被抓來時遺失在馬車上了。


    衣裳單薄,已是初冬,她便把太子留下的外衣披上。


    天亮漸漸起來,灰暗退去,孟婉心裏惦記著宋雲,等著消息,最終還是抵不過困意,趴在椅榻上睡著了。


    一旁等候的侍衛便將微闔的窗戶鎖上,直到燭火也被燃盡,已是一片亮堂。


    此時,楚修已得到消息,帶著護衛心急如焚地趕來。


    深湖在城外,來時些許奔波,岸邊正停靠著一艘樓船。


    船中一片狼藉,都打鬥的痕跡,楚修神色發冷沉,而他此刻隻想見到婉婉。


    轉身入到船廳中,隻見那嬌小的身子半躺在椅榻上,蓋著件外衣,發髻上的珠釵都弄掉了一隻,正安然無恙入睡著。


    楚修輕了腳步,走到孟婉身旁來,她身上所蓋之物,令他不快,便是一眼認出是太子楚川的衣袍。


    楚修沉著麵容,將那衣物掀開。


    本就有些神經緊張的孟婉被驚醒,還未看清人,身子已落進帶有暖意的懷中。


    渙散的目光定在楚修的臉龐上,孟婉欣喜起來,忙伸手攬住他蹭蹭胸膛,甕聲甕氣地道:“…你怎麽才來啊…我又冷又餓又困……”


    楚修抿著薄唇,暗自鬆了一口氣,唯怕婉婉是自己離開的。“是我來晚了。”


    孟婉又緊緊摟著他的勁腰,總算找到人委屈,忙道:“我好怕見不到你了,他們把我關在黑漆漆的地方,一個人都沒有。”


    見她這模樣,楚修輕笑,果然是他多想了,輕撫她的背,道:“我在這,莫怕,可有受傷?”


    孟婉搖搖頭,道:“未有,可是表姐被抓走了。”


    楚修輕吻下她的額角,道:“你沒事就好。”


    整整一夜,沒有孟婉的消息,他心慌至極,


    偏偏是這成婚將近的時候,她若沒了,他這次真的會瘋的,他不想再像三年前那般空歡喜。


    孟婉小手涼得緊,就伸進他的衣襟裏去捂著。


    楚修瞥了一眼那留下的外衣,道:“太子何在?”


    將自己外衣脫下,披在孟婉肩頭。


    “太子哥哥去找表姐了,那些人似乎是衝著表姐來的。”孟婉道。


    楚修頓默會,將孟婉拉起來,“我們先迴別院。”


    轉身向太子留下的侍衛道:“若太子迴來,便與他說改日邀他飲酒。”


    侍衛應了聲,孟婉瞧了瞧椅榻上的衣物,“衣物還要還給太子哥哥呢……”


    話落,牽著她的手緊了幾分,孟婉瞧著楚修的神色冷下,她噤了聲。


    楚修道:“那侍衛會還給太子的。”


    說罷,便將牽她出船廳,下了樓船。


    楚修輕睨了一眼老實的孟婉,道:“你把那太子叫得這般親密,對我就直唿其名,以後不準如此稱他。”


    孟婉抬首瞧他,貌似楚修一直都介懷這個,每每都會生氣。


    她輕輕一笑,“好吧,稱太子行了吧。”


    楚修滿意地勾起唇,道:“那我呢。”


    孟婉抿抿唇,“以後再說。”


    見她如此,楚修便也不再追問,扶那她小手上了馬車。


    迴去的路上,孟婉靠在他懷中,身子暖和起來。


    便把今晚的事皆同楚修說了,小臉繃得死死的:“那些人還說天亮就會放我走,卻又同我說表姐死了,我難過了好久好久。”


    楚修輕蹙著眉,婉婉一難過指定是要掉眼淚的,他都能想象得到這張小臉哭成什麽樣子。


    此事不難看出是誰做的,他家婉婉怕是被牽連的,唯有是太後所為,選擇放走婉婉的理由便說得通了。


    且皇祖母不會容一個琴女入皇室族譜,動了除去之心。


    楚川是不會退步之人,隻怕逼急了,他放棄儲位帶著宋雲遠走,畢竟這等事,他不是沒做過。


    著實令楚修有些憂心。


    想此,他斂起心緒,瞥了眼孟婉,安撫道:“前世太子與宋雲過得很好,她不會死的。”


    孟婉微愣,輕聲問道:“他們怎麽在一起的。”


    楚修頓了頓,緩緩道:“不知。”


    見他這模樣,也迴不出什麽,孟婉倦意襲來,便睡著過去。


    還沒睡得夠,便迴到嵐月別院,她些許的不樂意,還是被楚修叫起來,“不是還餓著嗎,吃些東西再睡。”


    便乖巧地與他下了馬車,見到孟婉迴來,福婆婆喜上眉梢,遞了件裘衣給孟婉披著。


    雖說這新人婚前不可見麵,但鬧了這一出,他們也不好再把世子推出門去,再說了孟婉把世子的手捏得緊,怎麽說嘛。


    迴到廂房裏,暖爐多加些炭火,讓人把膳食端上來,熱騰騰的,還冒著熱氣。


    孟婉咽咽口水,忙著吃起來。


    見她吃得急,楚修倒了杯溫水給她,迴身來,這小臉蛋上便沾了飯粒。


    楚修手指輕拂去那飯粒,心中放不下阿楠那句話,雖然他不信,仍舊存有芥蒂,道:“婉婉…你可願嫁於我。”


    孟婉一愣,手中筷子停頓下來,喃喃道:“突然問這個。”


    “不是突然,是我想知道。”楚修道。


    孟婉低首輕聲道:“人都到這裏了,你還問。”


    楚修抿起薄唇輕笑,探身輕吻她唇角。


    待孟婉用過膳後,吃飽後便更想睡覺,但楚修說消消食再睡。


    這消著食,她還是靠著他肩頭睡著了。


    楚修便將孟婉抱上床榻,擁著她睡去,他一夜未眠,早已乏累。


    見兩位主子歇息下,下人皆不敢打擾,算了習俗還是與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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