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夜楚楓吐血的那一瞬間,雲沐九不淡定了。按理說她給夜楚楓做的手術很成功,怎麽也不可能會出現吐血的症狀。


    雲沐九匆忙趕到時,遠遠地就見蒼風站在門口,一臉焦急。


    “參見夜王妃。”


    “七皇子怎麽樣了?”


    “迴王妃娘娘,七皇子醒來後,情緒有些激動,吐了好多血。”


    雲沐九邁著大步,走向內間。


    夜楚楓坐在床上,後背倚靠著床頭,手中拿著一塊白色手帕。


    那潔白手帕上沾著的鮮血甚是顯眼。


    夜楚楓聽到腳步聲,唇角微翹,嘴角周邊還染著一絲沒擦幹的血跡。


    “皇嬸,你來了。”


    “七皇子,你哪裏不舒服?”雲沐九站在床邊,“我給你掐脈看看。”


    夜楚楓伸出手腕,雲沐九往他手腕下方塞了塊脈枕,眉眼凝重,細細號了起來。


    夜楚楓挑眉,道:“蒼風,我不是與你說了嗎?我沒什麽事,不必如此聲張。”


    “殿下,你的身子為重呀!”蒼風眼眶發紅,七皇子性子要強,向來習慣隱忍。他哪怕要被七皇子狠狠責罰,也要請人來救七皇子!


    蒼風撲通跪下,“請殿下注意自個身子。蒼風甘願受罰!”


    “我這隻是小事。”夜楚楓再一擰眉,語氣一轉,嚴肅地命令道:“你給我起來。”


    蒼風瞧了夜楚楓一眼,又瞧了眼雲沐九,緩緩起身,縮著頭站在一旁。


    雲沐九餘光注意到蒼風的焦急神色,對著夜楚楓勸道:“小事亦可能是大事,七皇子,你在夜府治病期間不要怕麻煩,有任何輕微不適都可以找我或者杜子衡。”


    “有時,忍一忍,病痛不會自覺消失,反而會愈發嚴重,到時拖久了不好了!”


    夜楚楓嗓音平靜,來了一句:“皇嬸,我習慣了。”


    “我從小身子不好,父皇從未關心過我,每次病痛時我請不到太醫院的人,大多時候都是自己扛過來的。”


    雲沐九凝眸,收迴搭脈的手,正色道:“習慣也可以改變。從前你無法改變自己的現狀,但現在你已經不是當年的孩子了,你的未來可以由你來掌控。”


    雲沐九真是操碎了心的大夫,之前給病人治病時,因為病痛折磨病人會生出消極心理,她這個大夫還得充當心理導師,鼓舞病人打起精神。一定程度上,精神療愈亦是治療病情的一種良好方式。


    此外,雲沐九也不認為夜楚楓當真是個廢物,夜楚楓的能力並不遜色。連太子那樣的皇子都能過得好,夜楚楓也一定可以做出些成就的。


    夜楚楓作為一個成年男子,智商不低,何曾不明白雲沐九說的道理。


    他輕點頭,“我明白的。抱歉,剛才無心說了一些消極的話。”他很少說那些話,最近情緒不佳,加上身子虛弱,一時才口不擇言,道出了自己埋藏於心的一些想法。


    “恩?”雲沐九轉身打開針袋,迴頭對著夜楚楓發出疑惑的聲音。“七皇子,你剛才說什麽了嗎?我沒有聽到。”


    夜楚楓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雲沐九這是在給他台階。挑起一抹嘴角弧度,“沒有,我沒說什麽。”


    “七皇子,你哪裏不舒服?是不是上腹部有疼痛感?”


    夜楚楓輕皺眉頭,抬手按了暗上腹部的一個位置。


    “昨日這裏便有輕微的疼痛感,但很快就沒有了,這樣我也沒有注意,隻當是尋常偶爾有的腹部不適。”


    蒼風補充說道:“王妃,七皇子早年因為在宮中被苛待過,日常飲食不規律。”


    雲沐九眼中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蒼風說的話已經夠委婉了。苛待,不就是宮裏麵的人連一個小孩子的正常食物供給都不重視嗎?吃不好,吃不飽,身子根基就不好了。


    她想起在孤兒院的生活,吃食非常一般,平時能吃飽也不容易了,而這樣的飲食環境也導致她早些年胃部出現問題,好在後來她學醫自我調理腸胃,這才慢慢恢複了過來。


    雲沐九收迴思考,對夜楚楓說:“七皇子,你按的地方是胃部,這是胃不適。”


    頓了下,根據她之前好幾次給夜楚楓的看診經曆,判斷出夜楚楓應該是沒有胃病問題的。於是,詢問道:“這幾日,你覺得還有什麽異常之處嗎?”


    夜楚楓抬起頭來,補充說道:“這兩日我頻繁做夢,許是情緒波動大。昨夜做了噩夢,心慌醒來時便吐了好些血。”


    雲沐九出於大夫的職責,下意識問道:“什麽夢?”


    夜楚楓明顯愣住了,嘴唇抿了一下。雲沐九在消毒針,沒有注意到夜楚楓的表情變化。


    夜楚楓沒有談及前天的夢,那時他夢到了母妃,也夢到了郊外的涼亭。他就隻是提到昨晚的夢。


    “夢到我母妃病逝時的孤單場景,還有我兒時的一些經曆。”


    他點到為止,沒有多說什麽。他自認為早已從往事中抽離出來,如今是因為體質暫時虛弱所以才情緒敏感了些。


    但這信息量已經夠大夫去理解情況了。母親病逝,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的生活經曆會是什麽樣子的?


    雲沐九下了判斷:“情緒起伏大,導致急性胃黏膜損傷。”說白了,就是人的心理崩潰,身體會做出應激反應。


    她偏頭,看向不知何時到來的杜子衡,還有一直站在後麵的傅淺。


    對著眾人解釋道:“ 情緒過度激烈,可能會得了急性胃黏膜損傷。胃粘膜損傷,會影響胃酸分泌過度,進而刺激胃粘膜出現疼痛現象,也會讓人感到惡心,發生突然吐血的情況。總之,心情亦會影響身子的健康。”


    雲沐九消毒針後,緊接著給夜楚楓紮了好幾針。


    此時,夜蕭寒得知了夜楚楓的情況,也知曉雲沐九敢過去了。他放下兵書,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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