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雲沐九早早醒來。她換好簡便的服裝,在棲遲院內跑了起來。


    在飛跑的時候,心緒也隨風揚起。


    她腦海中不禁迴想起昨夜與夜蕭寒對話的場景。


    她明明沒有認識京外的人,為何夜蕭寒問了一次她是否認識京外人後,而後又再次問了一遍。


    “沐沐,當真?”


    “當真!我想不出除了我的師父外,我還認識有哪些京外的人。”


    “嗯…”


    “王爺為何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沒事,了解你的人脈圈罷了。”


    “噢,原來如此。”


    “唿唿唿…”微冷的風吹拂雲沐九淩亂的發絲,她的唿吸不由得變得沉重起來。


    收迴昨日的迴憶,她還是莫名感到有些不安。最近許多人盯著她動靜,夜蕭寒為了她的安危了解她的人脈圈也沒什麽問題,可為何她還是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想再次去追問夜蕭寒,可若是本來什麽事也沒有,她還特意去找夜蕭寒問個底朝天,那也頗為不妥。


    雲沐九結束鍛煉後,迴到了她的臥寢,撲鼻而來一陣芳香。


    夜蕭寒送的花束還在綻放著,為這古色古香的寢室裝扮上了幾分生機活力。


    雲沐九摸了摸脖子戴著的白金嵌翠項鏈,指尖傳來冰涼,嘴角噙上一抹笑意。她最近事情太多了,思緒難免有些擾亂,因而無可避免偶爾會感到不安。


    等夜府解除封閉後,她再出門解決其他事情,如此一來,心中淡淡的不安便會因為行動而被掃去。多思無益,行動勝過胡思亂想。


    夜府書房,夜蕭寒端坐在輪椅上,下方站著一個黑衣人,一個親衛。


    夜蕭寒問道:“衛鬆現在是否成功出城了?”


    親衛抱拳:“迴王爺,據我們暗中守在京城門口的侍衛迴報,衛將軍已成功出城。現在應該已經出城有半個時辰了。”


    夜蕭寒語氣淡漠,“派人時刻跟蹤衛鬆及其所帶侍衛的情況,攔截其他派係的人阻止衛鬆帶人趕路。”


    “是!屬下遵命!”


    今日早晨天邊還沒有泛起些許光亮,一切還尚且處於昏暗的夜色中。


    夜府後門,一輛普通的棕色木製馬車低調出了府。


    車夫趕著馬車的速度極快,似乎車內人有什麽緊急事件要急著處理。


    棕色馬車離府不久,一路奔著京外走去。待出了城門,其身後又不知何時跟隨著幾輛普通馬車。


    這些馬車一路沒有停歇,沿著小路,齊齊奔著京城附近的柳木縣而去。


    棕色木製馬車離開夜府不久,夜府後門又有七輛馬車出來,車夫趕馬的速度亦是極快。而車內的人多是夜府侍衛,他們麵色肅穆,衣著普通,腰間都掛著長劍。


    這七輛馬車也很快出了城,他們趕往的方向卻是京城東郊的深山。


    這兩批人馬一前一後出了夜府,離開京城。


    夜蕭寒眸光幽沉,麵容冰冷。


    包括皇上在內的各個派係,全都加強警惕盯著夜府。夜府已經閉府多日,始終沒有任何動靜,這群人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了,起了闖入夜府探查消息的念頭。


    既然他們如此急迫,那他便成全他們。


    隻不過,查不查得出來夜府的消息,以及查出來的訊息線索是真是假,這就得看他們各派的能力了!


    夜蕭寒平複眼神,看向暗衛。


    “消息都悄然放出去了嗎?”


    “迴王爺,都放出去了,想必此時皇上等人也剛好得知消息了。”


    “退下。”


    一大早的,皇上還在上早朝,例行平日的公事。


    突然地,李公公凝著目光走向皇上,朝著皇上耳畔耳語了幾句。皇上濃眉擰起,不多時便匆忙結束早朝。


    皇上迴到禦書房,整個人來迴踱步,同時聽著旁邊的暗衛匯報消息。


    皇上聽完消息,悶哼一聲,胡須也跟著一抖一抖的。


    “嗬!夜府閉府有數日了,絲毫不見有人出入夜府今日,夜蕭寒他們倒是坐不住了。”


    夜府縱使內部防守得如同銅牆鐵壁,那又如何?


    夜府終究是在皇城腳下,一旦有人出入夜府,無論其行蹤隱藏得有多好,多少都會被夜府外麵早就埋藏著的各家暗探查到。


    暗衛耿瓦說道:“皇上,夜府第一批馬車留下的車軸印記很重,車內應是裝有重的物件。屬下的人馬遠遠追在其馬車後,風刮起車簾,暗衛發現好幾輛車內裝有不少鐵質物件,看似是用來挖采什麽東西的。”


    一臣子彎彎腰身,說道:“皇上,這馬車趕往的是柳木縣。那柳木縣環境優美,有數座高山。”


    皇上“嗯”了一聲,眼神愈發凝重,細細思索起來。


    隨即,扭頭問起耿瓦:“可有查到是第一批出府的人是誰?”


    他不等耿瓦迴答,率先猜測道:“是不是夜蕭寒的助手,是衛鬆、衛柏、杜子衡,還是其他人?”


    耿瓦低頭,麵色略微尷尬。“迴皇上,夜府的人早有準備,他們跑得極快,還甩掉了我們跟蹤的隊伍。暫時還沒有查到這兩批隊伍是誰帶頭,不過屬下還在帶人繼續查。”


    皇上抿抿唇,冷瞪一眼耿瓦。他知曉夜蕭寒手下的人一向狡猾,於是也沒有責罵龍杖衛的人,隻是叮囑道:“繼續追蹤,再多調些人馬。”


    皇上負手走了幾步,迴想起剛才一位大臣對柳木縣的介紹,腦子不斷思考著。


    夜蕭寒為什麽派人去柳木縣?


    雲沐九病重關頭,究竟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能讓夜蕭寒不顧一切派人出府?那件事情一定很重要,且與夜府息息相關?


    皇上看向跪在地上的一個方臉大臣,走了過去。


    “陸大人,朕記得你匯報過,最近夜蕭寒名下的不少產業被朕的人手打壓著?”


    方臉大臣正是戶部尚書,負責管理國庫財政。忙點頭,頷首:“是的,夜王一派的產業近來不太景氣。”


    皇上皺眉,半晌,哈哈大笑起來。


    一幹暗衛和大臣一驚,不知道皇上為什麽突然笑了起來。


    皇上笑夠後,陰著目光掃向眾人。“朕知道夜蕭寒的打算了!”


    陸大人忍不住問道:“皇上,您猜出什麽了?”


    皇上看著陸大人,語氣深深:“去往柳木縣方向的人一定發現了什麽,考慮到柳木縣有高山,夜蕭寒產業又受到打壓。朕預計,夜蕭寒的人在柳木縣發現了礦脈,他這才急著派人出府。”


    陸大人認真聽著皇上的分析,臉上的疑惑神色漸漸褪去,換上一副滿是崇拜的表情。


    “皇上英明!微臣亦覺得有這個可能!”


    皇上理出了一個思路,心情好了些。轉念想起夜蕭寒的金驤衛,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起來。


    此前,他趁夜蕭寒傷重,收了夜蕭寒的兵權,誰料直到現在金驤衛也僅僅是表麵臣服於他,實際上底子裏還是對夜蕭寒忠誠得不得了。


    他用了好幾種手段,金驤衛還是沒有屈服於他,反而還團結起來暗暗對抗他的朝廷軍隊。


    金驤衛是夜蕭寒一手打造出來的精兵部隊,無論其隊伍所謂的兵權在誰手中,他們隻認一個理。那就是,他們的主子永遠是夜蕭寒。沒有夜蕭寒,就沒有他們的今日。


    金驤衛不僅驍勇善戰,而且還特別忠心。皇上眼下沒了法子,轉而想起從夜蕭寒處下手,以此斷絕金驤衛與夜蕭寒之間的聯係脈絡。


    沒錯,一直以來是夜蕭寒單獨養的金驤衛,可要是夜蕭寒沒錢,不能給金驤衛提供任何幫助。麵對權力勢力財力皆不如皇上的夜蕭寒,金驤衛還會一如既往地跟隨夜蕭寒嗎?


    皇上定下心思,很快將自己的分析告知了在場的人。


    話到最後,他沉著嗓子命令道:“若是夜府第一批出城的人真是去找金礦,那我們一定要把柳木縣的金礦弄到自己手中。切不可便宜夜蕭寒的人!夜府無錢,怎麽好跟我們鬥! ”


    眾人齊齊點頭,嘴裏不斷念出對皇上的誇讚之詞。


    皇上頭顱維揚,頗有幾分得意。


    他又迴過神,思考起夜府第二批出城隊伍。


    “耿瓦,第二批人是往京城郊外什麽方向走?”


    “迴皇上,他們似乎目的地是東邊的深山。”


    “嗯?”皇上眸光一下子就驚了起來。“那不是南泰隊伍之前出現過的地方嗎?”


    耿瓦點點頭,“這段時間,此前的那批南泰神秘隊伍一直沒有再次露麵,根本查不到他們的蹤跡。”


    另外一暗衛想了想,猜測道:“莫非夜王的人查到南泰隊伍蹤跡,這才派人去郊外調查?”


    皇上越想越心驚,不管夜蕭寒對南泰是什麽態度,他都有些害怕。


    一來,南泰人曾參與到暗殺夜蕭寒的行動中去,夜蕭寒可能是去找南泰人,看看是不是他的仇人。


    若是,夜蕭寒肯定下手無情,直接滅了那支隊伍;若不是,也難保夜蕭寒不會直接鏟除南泰人,畢竟他們是來自別國的不穩定因素。


    要是夜蕭寒直接殺南泰隊伍,那他還怎麽調查南泰人,怎麽向南泰人報迴龍杖衛和禁軍被其殺害過的深仇大恨?


    二來,夜蕭寒如今雙腿無望站起來,孤立無援。難保夜蕭寒為了重新奪迴此前地位,忍辱跟南泰人合作。到時夜蕭寒和南泰合夥對付他,那將置他於很不利的地位。


    因此,皇上左思右想,覺得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夜蕭寒搶先找到南泰隊伍。


    皇上大氣甩了兩邊長袖,瞪著眾人。


    “夜府的第二批人馬去京城東郊,很可能是尋找甚至跟南泰隊伍對接,一定要拚盡全力攔截他們相遇!”


    眾人意識到今日事情的嚴重性,紛紛鄭重地點頭。


    隨後,皇上又分派下任務,抽調龍杖隊和禁軍的一些人馬,分為兩批去追蹤夜府的兩批馬車隊伍。


    皇上有部分人手出現調動後,夜府這邊也得到了最新的匯報消息。


    夜蕭寒坐在窗邊,眼神直往窗外探去,其背影挺拔又帶著絲絲沉穩。


    杜子衡在夜蕭寒背後站了好一會兒,“王爺可是在擔心?”


    夜蕭寒沒迴頭,“有何可擔心?”


    “屬下怕你會有些擔心衛鬆和衛柏。”杜子衡頓了頓,繼續說道:“衛柏去了柳木縣,衛鬆去京城東郊深山,而皇上肯定會加派人手追蹤他們。”


    皇上針對夜府的心情愈發急切,為達目的也不會考慮手段的高低。從前,皇上為滿足自己的利益,裏裏外外什麽肮髒的手段也會用上。夜蕭寒這雙受傷的腿,就是皇上聯合各國的人使用陰招造成的結果。


    夜蕭寒目光眺望遠方,淡淡道:“無需擔心。本王既已做好了準備,那便不會擔憂。”


    感受到夜蕭寒的既自信又穩重的心態,杜子衡高高懸起一顆心落迴肚子,揚起笑臉道:“屬下相信王爺,夜府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夜蕭寒按動輪椅,轉身麵對杜子衡。


    “本王有一問題想問你。”


    “王爺盡管問。”


    夜蕭寒出現短暫的沉默,這意味著他可能在顧及著什麽事情。


    杜子衡注意到夜蕭寒的停頓,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夜蕭寒開口道:“本王想了解王妃一件事,但王妃似乎有意在隱瞞。”


    杜子衡了然,夜蕭寒是在糾結要不要詢問雲沐九,但是又怕影響到其與雲沐九之間的感情。


    “是跟王妃身上的秘密有關嗎?”


    “不確定。”夜蕭寒想了想,繼續說道,“本王知道王妃有秘密,也表示理解。然而有時,本王還是希望王妃不用事事都瞞著本王。”


    如果那件事跟雲沐九的秘密有關,那他就不會過多了解,也不會追問。如果與雲沐九秘密無關,那雲沐九應該也沒必要又向他隱瞞…


    杜子衡思考了一會兒,提議道:“王爺,要不找個機會跟王妃好好說說,把話說開?”


    他看向夜蕭寒,慢慢分析道:“王妃心思剔透,會理解你的心情。若是王妃解釋清楚,那便解除誤會。若是不方便說,那也沒什麽,起碼你們二人有過正麵的溝通,知曉彼此的心意。”


    夜蕭寒瞥頭,掃了眼書桌上的一個小本子,眼神略微深沉。


    “本王知道了。”


    他說的是“知道”杜子衡的分析,但沒迴應杜子衡是否要聽從其提出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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