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貴妃再看向夜楚鶴,隻見夜楚鶴眸色溫和,全無狠厲的跡象。原來是她看錯了,一向如潤玉般的兒子怎麽會出現那種嚴厲的神情呢?


    毓貴妃繼續道:“楚鶴你來拿主意,母妃聽你的。”


    夜楚鶴展了一個溫柔的笑容,“依兒臣來看,那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毓貴妃凝凝眉心,“你的意思是,皇後怎麽對我們,我們就怎麽對他們?”


    “正是如此。”夜楚鶴盯著他的雙腿,又道:“因為兒臣有腿疾,不少人盯著我們,擺明了要斬草除根。”


    夜楚鶴這話說得平靜,聽者又覺得有股淡淡的憂傷。他本無心陷入權勢鬥爭中,偏偏總是有人看他不如意。


    毓貴妃憂心忡忡地瞧了一眼夜楚鶴的雙腿,猶豫地說道:“那請夜王妃替你治腿一事?”


    “不急於一時,”夜楚鶴目光平靜,“擇個好時機再說。夜府閉府,各方勢力都盯著夜府,我們需得靜候些時日。”


    “好,”毓貴妃點頭,“你說得在理,母妃聽你的。”


    …


    夜府華陽院,夜蕭寒側著身子,雙眸定定看著雲沐九,眼底有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昨夜他約莫是很晚才醒來,囑咐雲沐九休息時應該還差兩個時辰就天亮了。因此,疲憊的雲沐九一睡就睡得有些暈沉。


    此時的雲沐九離夜蕭寒遠遠地,縮在床畔,隱隱有掉下床的風險。


    夜蕭寒感到無奈,雲沐九睡得那麽沉還克製著潛意識— —離他遠遠地。


    他又不是什麽可怕的人,雲沐九睡得那麽遠幹什麽?


    雲沐九左腳掛在夜蕭寒大腿上,整個人上半身向著床的外側傾斜而去。她兩條手臂伸出被子外,還有一條右腿垂下床鋪,雪白細膩的腳就裸露在冷空氣中。


    夜蕭寒怕雲沐九著涼,試著小心地扯著被子。他一扯,雲沐九雙臂壓著的被子角就動了起來,連帶著雲沐九的手臂也微動起來。


    “唔…”雲沐九悠悠低吟一聲,好看的黛眉就蹙了起來。


    夜蕭寒怕吵醒雲沐九,立即停下手中動作,眼神飄向雲沐九的臉蛋。


    窗外傳進來清脆的鳥鳴聲,“咕咕咕咕…”


    夜蕭寒眸光一沉,就瞧見雲沐九眼周處有細微的動作。


    “咕咕咕咕…”可惡的小鳥還在外麵叫著,夜蕭寒心裏直想清掉夜府的所有鳥類。


    雲沐九咕噥一聲,逐漸睜開眼眸。看著陌生的帷幔,陌生的屋頂,她的眼睛睜得愈發大。


    她扭頭張望,看著身旁躺著的男子,當即鬆了口氣。


    剛才沒睡醒,還以為自己睡在什麽陌生地方了。恍惚之間,讓她想起不久前墜入山崖,再次睜開眼來就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兩息時間內,雲沐九慢慢恢複了昨夜睡前的記憶。眼前的夜蕭寒還合著雙眸,一副睡得安穩的樣子。


    雲沐九瞅著自己如此淩亂的睡姿,不由得笑了起來。


    她明明是怕碰到夜蕭寒傷口,在睡著時就總想著往床外挪去身子,沒想到確實是睡到床沿邊了,可她的睡姿也太…肆意了吧…


    雲沐九默默歎了口氣,還好夜蕭寒沒有醒過來。不然兩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她還不知道怎麽正視醒過來的夜蕭寒呢。


    她雙手撐著床麵,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動。


    一番謹慎的動作下來,終於出了被窩,光著腳就站在床畔。


    夜蕭寒心中憋著笑意,就這樣靜靜“睡著”,耳邊聽著雲沐九發出的窸窸窣窣聲響。


    雲沐九掐著腰,看著夜蕭寒淡漠的睡顏,又俯身上來盯了幾眼夜蕭寒的臉色。見沒什麽異常,提著的心放心了不少。


    總算是平平安安度過術後的第一個觀察夜晚了…


    她給夜蕭寒理了理被子,然後就坐在床側邊,不知是在思索什麽事情。


    想了想,雲沐九覺得她還是先避開比較好。於是她穿好外裳,又簡要整理一下頭發,踮腳尖就走出屋外。


    聽到關門的聲音,夜蕭寒睜開眼睛,目光清明。他淡漠的薄唇竟染上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柔。


    雲沐九出了門,就見笑得和藹的曾管家。在曾管家的安排下,她去夜蕭寒臥寢隔壁的空屋子進行晨間洗漱。


    等雲沐九再次迴到夜蕭寒臥寢時,發現夜蕭寒也醒了—— 一個人坐在床上,旁邊還站著曾管家等人。


    雲沐九端詳夜蕭寒平靜的麵色,忍住心中異樣就笑道:“王爺,我剛離開不久你就醒了。”


    夜蕭寒一臉正色,迴道:“剛醒來不久。”


    “王爺看起來氣色還不錯,要繼續好好休息。”雲沐九上前給夜蕭寒搭腕號脈,又查看了夜蕭寒雙腿的包紮部位:一切正常,沒有傷口崩開溢出血來。


    隨後,雲沐九叮囑了幾句夜蕭寒,跟杜子衡交班後就退下去休息。


    其實她很困,畢竟昨晚才睡了兩個時辰。


    迴到棲遲院用過早膳,雲沐九就接見了傅淺。


    她說道:“傅淺,這幾日我不出府,草本堂的事情就麻煩你,晴秀和汪貴多加照料了。”


    傅淺俯俯身,笑道:“王妃說得哪裏話,莫要說得如此客氣。昨日草本堂如平時一樣正常營業,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大家聽說你有事不露麵,不少人來草本堂詢問你的安危,麵上的關懷真真切切的呢。”


    雲沐九道:“還是有好心人在的,百姓中亦有不少淳樸之人。”


    她指指地上擺著的五個大木箱,“這是這六日草本堂獨家出售的藥物,我派人搬去草本堂,你們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售賣即可。”


    她補充道:“若你們在府外遇到什麽事情,可以及時通過親衛來聯係我,或者去找孟寧朗幫忙解決。”


    傅淺乖巧應是,退了下去。


    忙完草本堂的事情,雲沐九這才鬆下了神經,洗漱後便進行補覺。她一躺下,腦海中就不可控製地想起昨夜的場景。那時她身邊躺的是夜蕭寒,唿吸間還能強烈感受到夜蕭寒的氣息。


    再次迴到她的小床,她的心中居然頭次生了空落落的感覺。


    唉!果然是男色誤人,白白擾亂了她靜如秋水般的心。


    心雖是這麽想,雲沐九的唇角卻上揚起來,掛起恬淡又羞澀的笑意…


    夜府書房,夜蕭寒重新坐迴了輪椅上,冷冷地問道:“金驤衛又出什麽事了?他還真是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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