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十幾分鍾就要考試了。


    監考老師拎著牛皮袋包好的試卷進了考場,在黑板上寫下考試科目和時間,又掃了一圈沒坐滿的教室,歎了口氣。


    看來又要有近一半的人缺考了。


    “同學們把和考試無關的資料都放到前麵來,包括手機,如果考試過程中被發現手機還揣在身上,一概按作弊處理,卷子直接判零分。”


    這句話應該是對大部分人很有威懾力的,可對這個考場的學生來說,無疑是兩個字。


    狗屁。


    他們玩手機的玩手機,聊天的聊天,臨近考試僅十分鍾,誰都沒把監考老師放在眼裏。


    監考老師很無奈,因為隻是個月考,一個考場一個老師就夠了,當他得知被分到最後一個考場監考時,那時的臉色簡直比吃了黃連還苦。


    教室前方的鍾,指針滴滴答答地響著,今天第一門是語文,陸鬱閉著眼,默默背誦著書上的古詩詞,心想要是能碰上幾個那就更好了,一空可是兩分呢。


    很快就剩五分鍾了,監考老師看這群人還不自覺上交手機,不由沉下臉色,聲音嚴厲起來,“還有五分鍾,再不把手機和資料交上來,一律按零分處理!”


    直到這時,這些二世祖們才不情不願地把手機放到講台上,迴到座位坐下,一臉的無聊加不耐。


    考試鈴總算響了,監考老師鬆了口氣,把牛皮袋拆封,開始發卷子。


    陸鬱坐直了身子,看著卷子慢慢從前麵傳來,心情陡然變得緊張,拿到卷子時,手指都是麻的。


    她把卷子往後傳。


    後座依然是空的。


    陸鬱把試卷放在桌上,看著紙條上的“蘇徹”兩個字,不知為什麽鬆了口氣。


    她其實也猜到了,蘇徹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降尊紆貴地來參加月考呢。


    陸鬱把姓名和班級填好,開始答題。


    語文畢竟不像數學和物理那樣讓人望而生畏,陸鬱能看懂一些,以往隻得幾分純粹是因為隻猜了選擇題,其他的半個字沒寫,得分之低,自然令人發指。


    不知做了多久,陸鬱默寫完了一小半詩詞填空,後邊忽然傳來了椅子拖動的聲音,還有一股清清淡淡的煙草味。


    那是屬於蘇徹的肆意輕狂的味道。


    陸鬱持筆的手猛然滯住,後背緊繃了起來,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她甚至能聽到蘇徹有些微喘的鼻息和指尖摩擦過試卷時的沙沙響聲。


    “勞駕,借根筆。”


    聲音很低,而且隻說了一遍,蘇徹望著前座少女露出校服領口外的雋秀脖頸,和微微一抖的肩膀,知道她是聽到的。


    果然,一支黑筆從她的桌角掉下,落在了離他腳邊不遠的走道上。


    蘇徹彎下腰,手指輕輕一撥,黑筆落入掌心。


    隨手在試卷上寫上姓名,蘇徹看著試卷上密密麻麻的字,頓時興趣全無,他隨手劃完了選擇題,把椅子朝後拖了拖,懶懶散散地靠著,雙腳隨意地搭在桌邊的橫架上。


    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盯著陸鬱的背影。


    那副模樣似笑非笑,眉眼微微彎起,像是譏嘲,又像是好奇。


    讓人猜不出韻味。


    陸鬱微微伏著身子,她清楚蘇徹在盯著她,那目光像帶了火,裸露在外的脖子仿佛被火燎過一般。


    直過了許久,陸鬱才從這種燥熱的感覺中恢複了過來,她深吸一口氣,繼續答題。


    當寫下作文的最後一筆,陸鬱長長地吐了口氣,抬頭看了眼時間,還剩下不到十分鍾。


    而教室裏幾乎全空了,放眼一看,似乎隻剩下了她一個。


    那些二世祖們把試卷隨手扔在桌子上,人早就不知跑去了哪裏。


    這時,監考老師清了清嗓子,“還剩下十分鍾,沒交試卷的把姓名班級好好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漏寫的。”


    他又看了眼最後一排,提醒道:“睡覺的人也該醒了。”


    隨後陸鬱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唔”聲,椅子扭了兩下,課桌被一雙大腳朝前一蹬,撞在了陸鬱的椅背上,直接把她朝前推了好幾厘米,胸口差點撞上桌沿。


    蘇徹抹了把臉,站起身子,頭也不迴地走出了教室。


    陸鬱趁他出門時,偷偷側過頭看了一眼。


    少年一如既往地高大俊秀,校服鬆垮地披在身上,一身的玩世不恭,可二世祖的氣勢卻被靠在牆上睡塌的頭發毀得一幹二淨。


    像個塌了一半的圓葫蘆。


    陸鬱沒想到腦子裏會蹦出個這麽個恰當的比喻,忍不住笑出了聲。


    蘇徹似乎聽到了這聲笑,狐疑地迴了下頭,可入目的依然是少女正襟危坐整理試卷的身影。


    “嘖。”


    蘇徹沒睡好,煩躁地扯了扯頭發。


    孔薇薇成績也不好,在倒數第二個考場坐著,她在鈴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就跑了出來,站在窗口衝陸鬱搖著手。


    陸鬱收拾好書包,起身離開座位,出門後她才發現蘇徹還沒走,趴在旁邊教室前的欄杆上,無聊地劃著手機。


    陸鬱來到孔薇薇身邊,把她往遠處拉了拉,離蘇徹遠了些,這才頗有些得意地揚起眉,“怎麽樣,我壓對了兩道詩詞填空,你就一道。”


    孔薇薇連忙點頭,“陸陸你太厲害了,我能多拿兩分呢!等下午綜合考完,我請你去喝奶茶!”


    陸鬱笑說:“成交,我已經好久沒喝了!”


    下午因為教室被占用為考場,陸鬱沒辦法迴去休息,她又不想迴家,便和孔薇薇一同吃了午飯,去了她的宿舍。


    吳潔還沒迴來,陸鬱和孔薇薇側躺在床上,翻了本書蓋在臉上,小睡了一會兒,為下午的老大難養精蓄銳。


    眯了大概半個鍾頭,陸鬱醒了過來,她去衛生間掬了捧水洗臉,把殘存的困意驅走,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孔薇薇抱著枕頭睡得正香,陸鬱不想打擾她,便捧著理綜的書出了寢室,也不避諱,就蹲在牆角看起了書。


    說實話,就憑她區區十多天的臨時抱佛腳,想要參透物化生這三門天書根本不可能,簡直是癡人說夢。


    可人有一種錯覺,總會覺得自己隨便看的題都有可能出現在試卷上,這種錯覺逼迫著陸鬱恨不得把每個題都背下來。


    沒看多久,吳潔捧著一大摞書迴來了,她奇怪陸鬱為什麽蹲在牆角,問她:“你蹲在這裏幹什麽,薇薇不在宿舍嗎?”


    陸鬱雙腿蹲得發麻,隻好站了起來,“她睡著呢,我怕看書動靜大了吵醒她,就到這兒來了。”


    吳潔笑了兩聲,笑聲清脆,“那我陪你在這裏待會兒吧,不然吵著她,下午考不好我就罪過了。”


    說完她把懷裏的書往地上一放,就這麽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書上。


    陸鬱沒想到她這麽真性情,學她的樣子把幾本書摞在一起,當成了凳子。


    吳潔是文科生,長相好成績好性格好,身上天生就有一種吸引人,容易讓人親近的氣質。


    而且她不像其他女孩,在見到陸鬱真人時表現出畏懼和憎惡,在她的眼裏,陸鬱其實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是可以成為朋友的。


    “陸鬱,你和蘇徹分手了吧?”


    陸鬱正在背題,猝不及防聽到吳潔這麽問,她疑惑地扭過頭,眸子正好對上吳潔有些幽怨又有些期待的眼。


    她有些別扭,隻好硬著頭皮迴答:“算……是吧。”


    吳潔立即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異常生動,“那……你能把他的微信給我嗎?”


    “你……你要他微信?”陸鬱有些吃驚。


    吳潔輕歎一聲,別開了臉,目光透過走廊上的窗不知飄向了哪裏。


    “其實不瞞你說,我……挺喜歡他的。”吳潔說:“他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氣質,就像是……”


    吳潔皺著眉,在想著如何表達比較好,片刻後,她說:“就像是站在刀尖上的狼。”


    站在刀尖上的狼?


    陸鬱看著吳潔的側臉,心想不愧是文科高材生,這種比喻讓她來想,她是萬萬想不出來的。


    吳潔轉過頭,見陸鬱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哎呀,隻是個矯情的比喻啦。”


    陸鬱迴想著她這幾年來和蘇徹相處的點滴,想到那張冷漠中帶著驕矜的臉,不得不承認這個比喻很恰當。


    “我注意他很久了,從我高二開始一直到現在,他剛進校那會兒,青春年少桀驁張狂,純粹就是個痞子,可不知為什麽,就是那種散漫痞壞的氣質越來越吸引我,到最後甘之若飴。”


    吳潔聲音放得很低,這些話她從來不敢訴之旁人,今天卻想對著蘇徹的“前任”一吐為快,“我今年高三,馬上就要畢業了,到時候恐怕再也見不著了,還不如趁著自己年輕,瘋狂一次。”


    陸鬱很佩服她,曾幾何時,她對蘇徹也是這般,外人隻看到他倆天天膩在一起,卻不知道,其實一個是東一個是西。


    或許,能被蘇徹放在眼裏的女孩,就該像吳潔一樣,美麗大方,不做作,自然真實。


    陸鬱抿了抿唇,在吳潔期盼的注視下,張口報出了一串手機號碼。


    吳潔欣喜地在書上記下。


    之後兩人都沉默地坐著,但心情和心思截然不同。


    等到下午理綜開考時,蘇徹沒來,後桌空蕩蕩的,陸鬱胸口卻悶悶的。


    理綜很難,除了兩道選擇和一道填空陸鬱有把握拿分外,其他的題要不實在寫不出來,把自己能想到的公式之類的套用了幾個,要不猜了猜。


    等到鈴聲響起,她不緊不慢地收好文具,等所有人都離開了,她才走出門,準備去找孔薇薇。


    卷子做得不理想,陸鬱心情不大好,低著頭走路,冷不丁腦門撞上一個人的胸膛,硬實寬厚,帶著肌肉的韌感。


    陸鬱捂著額頭抬起臉,剛想張口說聲“對不起”,但看到眼前的人,這三個字立馬梗在了喉嚨裏,生生咽了迴去。


    蘇徹雙手張著,手上各拎著一杯奶茶,陸鬱幾乎是貼著他的胸口,這個動作四舍五入之下,就是個擁抱。


    可陸鬱不敢這麽想,也不敢奢望這奶茶有她的份,連忙朝後退了兩步,像避蛇蠍一樣,遠遠地讓開。


    蘇徹麵無表情地看了眼陸鬱,掀起唇冷冰冰地吐出幾個字,“眼睛真是個好東西。”


    說完邁開大長腿,拎著兩杯奶茶,頭也不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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