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詩腦子有些亂。


    為什麽溫溫寶貝手機裏會有那個帥哥的手機號?


    “溫溫寶貝c是誰?”


    貝詩將手機舉到時溫麵前。


    時溫付錢的動作緩了緩, 躲閃開眼。


    陳遲正巧路過。


    ?什麽意思?


    貝詩看到擦肩而過的陳遲, 迴憶剛剛吃飯時的一幕幕, 吃驚地捂住嘴。


    不是吧?!這麽巧??!


    時溫拿過手機, 退出聯係人界麵, 緩緩說:“就是這樣的巧。”


    貝詩尷尬又有些愧疚,“小溫……”


    時溫順手幫她捋了捋耳邊的發,“行了,迴家吧。”


    時溫起床和睡覺的時間很規律, 每日幾乎能準時到分鍾出門。陳遲很快就摸透了她的生活作息,漸漸地她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能在準確的時間點遇見他。


    他隻是不緊不慢跟在後麵, 沒有搭話。而每晚時溫迴到家都能發現家門口有一盆花。


    種在土裏的鮮活的花。


    收到第七盆花的第二天,時溫沒再收到花。


    當晚她失眠了。


    天泛起魚肚白之際,她心想。


    他可真是會算計。


    時溫神智迷糊換好衣服,剛刷完牙,門被敲響。


    她以為是貝詩她們, 踩著拖鞋去開門。


    一開門, 陳遲的臉跳入視線。


    時溫有那麽幾秒的迷幻。


    陳遲從來不會上樓的, 最多跟到樓下。


    女人剛睡醒, 頭發隨意紮成低馬尾,神情懵懵的,眼睛迷茫睜著。


    他心頭微動,將手裏的豆漿機遞過去,“我做了豆漿, 一個人喝不光,你要嗎?”


    居家的藍色t恤,肥大的白色運動褲,拖鞋。


    完完全全在家裏的裝扮。


    時溫歪頭,看向他身後——


    大敞的門。


    “我搬來了。”陳遲說:“以後就是你鄰居。”


    時溫處於呆愣狀態,“……”


    陳遲將豆漿機往她麵前遞了遞,“剛做好的,應該是你喜歡的味道。”


    時溫搖搖頭,“不了,我等會出去吃。”


    陳遲嘴角淺淡的弧度拉下來,黑眸突然就黯了。


    他沒再說話,拎著豆漿機往家裏走。


    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時溫心軟了,在他臨進門前,喊住他,“那個,來一杯吧……我迴去拿杯子。”


    陳遲停下步伐,勾了勾嘴角,等在門口。


    時溫從茶幾上拿了個幹淨的玻璃杯。


    奶白的豆漿緩緩倒入杯中。


    陳遲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期待,黑眸亮亮的。


    時溫見到,便沒迴屋,當著他的麵直接喝了一口。


    的確是她喜歡的味道,豆子味很香,甜度剛剛好。


    “很好喝,謝謝。”她低頭輕聲說。


    陳遲盯著她嘴角的豆漿,慢慢“嗯”了一聲。


    ……


    樂錦下午的飛機出國公演。離開前她打了好幾個電話讓時溫跟她一起走。


    時溫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會因為陳遲的事出什麽意外。她再三保證會照顧好自己,才讓樂錦放心。


    這邊電話剛掛斷,下一個電話又打進來。


    宋騰。


    時溫手指微屈,落下,接聽。


    “時小姐,我是宋騰。”


    時溫猜測他找自己的目的,說:“嗯,我知道。”


    “您能給我出來見個麵嗎?”


    “我能問下是什麽事嗎?”


    “關於遲總的事,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


    “……好的。”


    電話結束,宋騰發來一條短信,上麵是時間和地址。


    時溫將最後一節課交給於彤幫忙帶,前往短信上的咖啡店。


    咖啡店就在輔導機構附近,時溫步行過去。


    服務員領著時溫到達指定包廂。


    門被推開,時溫意外看到包廂內有兩個人。


    一個是宋騰,還有一個時溫對他有印象。叫唐博,跟方導是朋友,在《棲影》劇組裏當攝影師。


    兩個男人並排坐在沙發上,時溫坐在他們對麵。


    宋騰將手交叉放到桌子上,歎了口氣,“我本來不想打擾你的,但是我實在受不了了。”


    時溫疑惑,不能理解他因為什麽受不了了,還要特意找來她。


    宋騰看著她,搖了搖頭,“你也知道遲總最近一直跟著你。但是他跟著你的同時還能把工作完成。”


    時溫揚揚眉。


    這麽厲害。


    宋騰揉揉眉心,“這是因為他晚上熬夜加班,我必須要跟他一起……這的確是我的分內工作。但是,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最近因為晚迴家一直被未婚妻嘮叨,我都怕婚期沒到我們就先分手了。”


    時溫轉了轉咖啡杯,低聲說:“這個,我也沒辦法,他一直跟著我。”


    宋騰皺眉,“你就別跟他生氣了,leon說你也是喜歡他,既然互相喜歡直接在一起不就得了?”


    “時小姐,有些事遲總不讓我說,但我覺得我必須告訴你。遲總他有一定心理健康問題,這點你知道的,在國外那麽多年,遲總一直在進行心理治療,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心理治療過程很痛苦,我聽他第一任心理醫生說,他那個時候剛出國,精神心理都很脆弱。他酗過一段時間酒,因為有自殘傾向,衝動的時候跟人打架,最嚴重的一次右眼差點失明,現在右眼視力很差,除了看得見光影,跟失明沒差別。”


    “時溫,他知道自己的問題,所以一直在努力改變,但是迴國後我能明顯發現他情緒的波動,他經常刻意壓製自己。這跟你有很大的關係。”


    宋騰說到這,觀察時溫的臉色。見她臉色微白,瞬間想到陳遲黑臉的樣子,要是讓遲總知道了……他突然有些緊張,是不是說錯了什麽得罪她了?


    時溫捧著杯子,唿吸有些亂,“你說他右眼跟失明沒差別?”


    宋騰點頭。


    身邊的唐博突然打斷兩人。


    “我下午的飛機出國,能先讓我說完嗎?”


    宋騰也沒什麽要說的了,“我講完了你說吧。”


    唐博看著他,“您能先出去一下嗎?”


    宋騰:“……好。”


    包廂隻剩兩個人。對麵男人表情嚴肅冷淡,時溫有些擔憂,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接下來聽到的內容……


    “我長話短說。”唐博推推眼鏡,“陳遲是我救命恩人,也是你救命恩人。”


    時溫不解,“什麽?”


    唐博繼續說:“也是當年二中許多師生的救命恩人。”


    時溫隱約猜到什麽,又覺得不可能。


    “我是二中的複讀生,高考屢次失利,我就起了自殺的念頭,但是不甘心隻有自己死,便在學校各處安放了炸.彈。是陳遲發現我,將我打了一頓,製止了轟炸事件的發生。”


    時溫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你,你說是你?是你要炸學校?”


    唐博點頭。


    時溫迷茫地搖頭,“……你什麽時候有炸學校的念頭。”


    唐博:“有那個念頭大概一兩年,我光學習製作炸.藥就花了半年多的時間。”


    時溫握緊杯柄。


    竟然是他……


    竟然是唐博要炸學校。


    所以她上一世誤會他了?


    不僅僅是她誤會了,當時幾乎所有知道轟炸事件的人都認為是陳遲做的。


    唐博又推了下眼鏡,“我當初一直覺得陳遲不正常,我從沒想過會是他那種人阻止我炸學校……我想如果沒有你,他說不準就同意跟我一起炸學校了。”


    “但是因為有你。那天你在醫務室,他見我拆完了炸彈就急忙去找你。你對他影響很大。”


    “我覺得你有必要清楚一點。如果你在他身邊,他是惡魔還是天使,全都由你決定。”


    時溫離開咖啡店,失魂落魄往家裏走。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她掏出來,沒看聯係人便接通。


    聽筒裏傳來樂錦的急躁聲音,“你立馬迴來跟我一起出國!那個男人竟然搬到對麵了你知不知道?太可怕了!”


    “我知道……小錦,我會處理好的,你別擔心我了。”時溫說完,掛斷電話。


    樂錦還有一肚子話要說,通話猝不及防被掐斷了。


    她納悶,心裏的火消不下去,打開房門,正巧遇見出門倒垃圾迴來的陳遲。


    樂錦擰眉,“追人不是你這麽追的,直接搬到隔壁很嚇人好不好?一舉一動都得被你盯著。”


    陳遲淡淡看她一眼,不說話往屋裏走。


    樂錦見狀,敲了敲門板,示意他看過來,“小溫今天會跟我一起出國,你別到時候又做出跟著出國的事!”


    她丟下話,“嘭”的一聲關上門。


    陳遲僵在原地。聲控燈暗下,男人站在空蕩的樓道間,看不清臉色,整個人一動不動,仿佛沒了靈魂。


    時溫上樓時,就看到了這一幕。


    男人像雕塑一樣站在門口,沒有任何動靜。


    她走上台階,他聽到動靜側頭。


    時溫張開口,唿吸輕顫:“陳遲……”


    聲控燈亮起。男人一張臉映入視線。他臉色奇差,雙目晦澀不明,目光如鷹緊緊抓著她。


    “你要出國了?”


    時溫愣住。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麽出國。


    陳遲攥緊拳頭,壓製住心底那團快要迸發的東西,“就因為我搬過來,你就要出國躲我?”


    他一步走到她身邊,狠狠的眼神,咬牙切齒,“時溫,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我明明已經很克製自己了,我隻是搬過來,我明明都還沒對你做什麽……”


    “你是不是隻是不想看到我這個人?”


    他眼睛已經一片猩紅,看起來像頭被困在籠子裏滿身傷痕的獅子。


    時溫平靜地看著他,觸到那雙眼,想到宋騰的話。她抬起一隻手,遮住他的左眼。


    陳遲錯愕。


    時溫睫毛顫抖,緩緩說:“這是幾?”


    他抿緊嘴唇,半晌,說:“不知道。”


    時溫放下左手,看了看從來就沒舉起過的右手,眼睛脹痛,淚水隻一瞬間就充盈眼眶。


    “你明明答應過要好好照顧自己的……”


    哽咽的聲音很輕很輕,在空闊的樓道傳開。


    陳遲察覺到她哭了,心被揪起般的一痛。


    他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臉。一滴淚剛好滑下,順著她的臉頰滑過他的手指。


    他輕輕擦了擦,聲音幹澀,“溫溫,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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