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浟隨後解釋:“因為我想抓住那些假道士, 我懷疑就是一幫烏合之眾, 假扮道士的亂黨,趁機興風作浪, 擾亂民心,萬不可縱容放任,否則後患無窮, 所以我會一直盯著你, 到時候利用你把他們引出來,一舉殲滅。”


    “……”好吧,慕含嬌剛剛還有一瞬間誤以為, 魏浟這麽說的意思是要留下來保護她呢,原來……是想利用她!居然要利用她!


    不過仔細想了想,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幫假道士對她有威脅,早點把他們鏟除了也好, 那樣她就安全了,就可以早點迴東萊。


    一想,慕含嬌突然提起了精神, 認真詢問:“含嬌願意配合,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利用我?”


    魏浟道:“還沒想好, 想到再告訴你。”


    “既然如此……那殿下請自便吧,沒別的事吩咐, 含嬌就先告退了。”慕含嬌轉身想走。


    卻聽“嘭”的一聲,魏浟突然撲上來,胳膊架在了門上, 擋住了慕含嬌去路,彎下腰,頷首低眉……


    他一字一句質問道:“你每迴都這麽急著走,是否太失禮了?”


    慕含嬌驚得背緊緊貼在門上,雖然眼前烏漆嘛黑的,可是聞到近在咫尺的喘息,也能感覺出魏浟離她很近很近。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支支吾吾迴答:“那是因為,孤男寡女,含嬌還有婚約在身,不太方便,想早點說完了事情走也在情理之中……若有失禮之處還望殿下見諒。”


    魏浟語氣都冷了幾分:“是麽,我怎麽覺得,你像是故意躲著我?”


    “殿下……”


    魏浟語氣凜厲,像是下達命令:“今後喚我表哥。”


    慕含嬌不知怎麽說錯話惹到他了,可能他喝了酒,脾氣不太好?於是有些心虛,隻得道:“表,表哥可還有吩咐?”


    魏浟道:“把手拿來。”


    因為實在太黑漆漆了,門外透進來的光線有限,慕含嬌隻好緩緩攤出手掌。


    隨後就感覺,一個溫熱堅硬如鐵的東西落入了手心裏。


    慕含嬌仔細摸了摸手中之物,狐疑的歪起了腦袋:“是匕首?”


    仔細來迴摸了好幾下,摸到刀柄上還刻著的玲瓏兩個字,慕含嬌才恍然大悟,這不是魏浟之前送給她的那把?


    被高顥搶過去了之後,慕含嬌這陣子太忙,根本還沒機會去問他要,早就將這件事遺忘在九霄雲外了。


    慕含嬌疑惑:“這為何在殿下手裏?”


    “嗯?”


    慕含嬌尋思了一下她剛才那句話哪裏說的不對,才轉而改口:“為何,會在表哥手裏。”


    魏浟卻反問:“不然你以為應該在誰手裏?我送出去的東西,不想在其他人手裏再看見。”


    魏浟該不會以為這是她送給高顥的吧?慕含嬌解釋:“你誤會了,這是被二表哥搶去的,含嬌再怎麽不懂事,也不會拿殿下賞賜的東西送人。”


    幽暗中,魏浟突然問起:“你那日為何承認與高顥有私情?”


    聽他的語氣估計已經問過高顥了?畢竟高顥手裏的匕首都被他拿迴來了,肯定查證過了吧。


    慕含嬌頭疼,隻得道:“好吧,其實是二表哥想欺負我,逼我那麽說的!”


    魏浟語氣凜厲了幾分,“你還想糊弄我?”


    “……”好像說得是有點不切實際?慕含嬌也解釋不明白了,隻要咬著唇,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魏浟冷哼一聲,開門離去,走之前又留下了那句:“好自為之!”


    就此跨門而出,拂袖離去。


    “……”


    等魏浟走遠之後,慕含嬌才從黑漆漆的屋子裏出來,要不是看見了阿桃提著燈籠,差點以為自己眼睛已經瞎了。


    阿桃看看魏浟離去的方向,還不明白的在旁邊詢問:“姑娘,你和昭王殿下……”剛才在屋裏這麽久……怎麽感覺有點怪怪的,像是男女幽會的那種。


    慕含嬌趕緊解釋道:“你想哪去了!你也知道是誰救了我吧?”


    阿桃連連點頭“嗯嗯”,她知道,是昭王救了姑娘,至於怎麽救的,大概清楚。


    慕含嬌道:“所以我們之間有一些不能對外說的秘密,方才他找我就是說這個……我現在與三表哥有婚約,不能讓人看見我和別的男子單獨出入,可記住了?”


    阿桃恍然大悟,又點點頭“嗯嗯”,差點忘了婚約的事情了。


    次日,國公府的眾人就開始折騰了,絡繹不絕的帶著禮物過來探望慕含嬌,不僅國公府的諸多女眷,甚至是高家靖安侯府和武成侯府的女眷,以及七大姑八大姨通通都前來圍著她,還帶了一堆小孩子。


    最誇張的是,有個調皮的小孩拉著慕含嬌的裙子,非要纏著她說出海尋仙的事情,把她裙子都扯破了!


    慕含嬌之前在宮裏這幾日,各家各戶送來的拜帖和請柬都堆積如山了,根本不能去,隻能一一迴絕。


    終於知道為什麽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她現在完全體會到了出名的壞處,早知道還不如同意跟著魏浟迴宮去,至少宮裏跟著皇後,那些人有禮節約束,並且皇帝眼皮子底下忌諱說活神仙的事情。


    不過,好在舅母吳氏依舊不喜歡慕含嬌,大概是認為自己女兒如今的遭遇全是拜她所賜吧,這說明,吳氏應該也不想承認高殊和慕含嬌的婚約。


    國公府算起來人也不少,鎮國公除了正妻吳氏另外還有幾個妾侍,大表哥世子也有一妻一妾,膝下子女最大的也有八九歲了,二表哥高顥倒是衣冠楚楚,隻娶了個二表嫂,也沒有妾侍,也從不流連女色,慕含嬌真不信這種人竟然隱藏得這麽好?


    這種應酬的日子就堅持了四五天,每日嗓子都是啞的,累得暈頭轉向,慕含嬌實在受不住了,幹脆假裝生病中暑,一律不見客,不管是哪家的王公貴族通通拒之門外,自己關在院子裏閉門不出。


    國公府的這些人,知道她病了還帶著東西一個接著一個的過來探望,走到門口就被高意如給訓斥了。


    慕含嬌躲在屋裏躺著,就聽母親在外頭教訓人:“你看看你們這些趨炎附勢的嘴臉,當初嬌嬌被汙蔑的時候,就是你們為了省得麻煩,擺脫幹係,立馬就把她交到大理寺去坐牢!


    “你們可是忘記自己當初怎麽在背後罵嬌嬌的了?一個個說,‘鎮國公府怎會出了這麽個妖女,丟盡了國公府的臉’,‘還好她姓慕不是高家的人’,‘高家好心好意收留她養著她,沒想到她忘恩負義用妖術害人,給高家捅了婁子’……這些是不是你們說的?


    “嬌嬌入獄的時候,你們誰去看過麽?問過一句麽?誰想辦法救人了?又有誰想過她是冤枉的?


    “現在想起來巴結了,想起來湊熱鬧,想起來沾光了?告訴你們,聖上都有口諭,嬌嬌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沒有任何神鬼之力,所以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好處,巴結也沒用,趁早離遠一點,免得哪天出了事又給你們添麻煩!


    “就是你們天天這麽折騰,把嬌嬌都折騰病了,還好意思來打擾人家養病!你們沒事請幾個親朋好友迴來喝茶賞花,那是你們的事,憑什麽還要喊嬌嬌過去作陪,就為了給你們漲臉?她又不是什麽花瓶古董,你想拿出來顯擺就拿出來顯擺!


    “出去!東西都帶走,不稀罕你們送的這些破玩意兒!


    “還有,你們搞清楚,是大哥請我和嬌嬌迴來住的,而且現在也是大哥留我和嬌嬌在洛京不讓我們走的,不是我們迴來投奔求收留!再說,我們母女沒花過國公府一兩銀子,一切用度都是我自己掏腰包,輪不到你們評頭論足,少給我胡說八道!”


    “……”


    滔滔不絕的聲音傳來,屋裏,慕含嬌和阿桃相視一笑。


    阿桃小聲道:“還是夫人厲害……我看他們被罵得說不出話來,都灰溜溜的走了,恐怕是不敢再來請姑娘去見客了。”


    慕含嬌也掩唇竊笑,道:“我以前聽我爹說,我娘年輕的時候脾氣不好,誰也不敢招惹,我還不相信……”


    阿桃點頭:“是啊,我們在東萊的時候夫人多溫柔啊,出了名的脾氣好,來洛京之後,我都看她罵過好幾迴人了。還不都是她們欺人太甚,把姑娘你不當人看。”


    高意如把人都攆走之後,又整理收拾了心情,帶著溫柔笑意迴屋裏來看慕含嬌。


    嗯,看母親這模樣,連慕含嬌都想象不出來剛剛在外頭氣勢洶洶罵人的是誰……畢竟母親在慕含嬌麵前向來都這麽溫柔大方。


    高意如過來,坐在床邊,安慰慕含嬌道:“嬌嬌,你就在屋裏休息幾日吧,外頭什麽也別管就行,她們也就是新鮮幾日,過一陣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慕含嬌乖乖點頭,抿唇一笑,甜甜的嗓音說了一句話:“娘,你剛剛好厲害啊。”


    高意如瞥了她一眼,柔聲道:“其實娘都是裝出來的,不裝厲害一點她們就以為你好欺負,都是些恃強淩弱的小人。”


    慕含嬌嗤笑出聲:“可是,娘親那天在大儀殿不是也罵人了,我看見皇後和舅舅的臉色特別難看。”


    高意如也跟著掩唇笑了,道:“那時候娘就更害怕了,出宮時候腿都在打顫,雖然小時候我也跟他們吵架過,可是畢竟現在二十年過去了,什麽都已經物是人非。唉……想起來,若是那日她們要送你去大理寺,娘也能硬氣一點攔著,就不會有後麵這些事,你也不會受這麽多委屈。今後娘不會再任由他們欺負咱們母女。”


    高意如不知突然想起了什麽,提議道:“嬌嬌,你就在家裏休息吧,明日娘親準備去靈山寺一趟,一來你外祖母生辰過了,我抄了兩個月經書,二來你這次能死裏逃生,兩樣都要去還願才好……”


    慕含嬌聽說母親要去靈山寺,連忙道:“娘我也要去!”


    高意如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去幹什麽,他們都說外頭危險,你還是不出去為好。”


    慕含嬌皺著眉,道:“娘,你自己去我也不放心,就讓我跟著你吧,我們母女倆喬裝打扮,外頭那些人又不認識我,等到了靈山寺人多勢眾,自然就安全了。”


    高意如頓了頓,道:“可是,我明日去了應該後日才能迴來,你當真要跟著去?”


    慕含嬌點點頭:“我陪著娘親去,我也要去燒香拜佛,讓佛祖給我洗一洗這一身的晦氣!這陣子實在太倒黴了!”


    高意如想了想,確實也是,女兒這陣子太倒黴了,去拜拜佛也好,於是隻得同意下來。


    母女二人決定,明日喬裝打扮,天還沒亮就出發,去城外靈山寺住兩日。


    一直陪女兒到夜幕降臨時候,高意如才輾轉離去。


    迴去之後,高意如來到梳妝台前入座,愣愣出神,又拿出了那塊手帕,看看上頭這些的詩……


    想了想,都過了這麽半個月了,那個人應該不可能還等著吧,不,過去看一眼也好安心一些。


    高殊聽說慕含嬌病了,也帶了東西來看她,不過送到門口就走了,送來的是一盤荔枝,還用冰鎮著的。


    阿桃看著荔枝的時候,嘖嘖驚歎,“姑娘,三公子對你還真是上心……姑娘以前讀過那個什麽,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三公子給姑娘送荔枝,難不成是想博姑娘一笑?”


    “……”慕含嬌也感覺有點不對勁。


    雖然說,以前慕含嬌跟高殊也好幾次互相送食物,當時也沒覺得什麽。可是現在,突然有了婚約,好像看著高殊送來的荔枝,都有點不敢吃了。


    不僅是荔枝,這幾日,高殊還總給她送東西,明顯是有討好的意圖。


    她在想,是不是應該早點跟高殊說清楚,就跟他說自己不打算留在洛京,遲早要迴東萊,所以也沒打算履行婚約,好讓他趁早也打消那種念頭,還是跟以前一樣做兄妹就好……


    要不然高殊把婚約當真,把她當成未婚妻那麽對她百般照顧,或者動了男女之情之類的,到時候再說不打算履行婚約的事情,豈不是特別麻煩?


    思來想去,慕含嬌覺得很有必要先說清楚才好,也免得耽誤了人家。


    反正這婚約,娘親都說了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不承認是因為也不想讓慕含嬌嫁進高家,不否認是因為不能欺君。


    重點,娘親為了今後留有退路,沒有同意交換婚書,依舊是口頭婚約,口頭婚約,就算到時候翻臉不認人也是行得通的。


    慕含嬌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荔枝,漸漸皺起了眉頭,都送過來了,不吃好像有點浪費……但是吃了感覺又不太對,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


    咽下一口唾沫,最後慕含嬌還是太饞了沒忍住,琢磨反正隻是荔枝而已,大不了以後送點別的東西還給高殊就不欠他了,於是叫阿桃剝了兩顆吃掉,又酸又甜又多汁,一咬下去整個嘴裏都是荔枝的鮮香味道,冰涼沁人,入口即化,果然很好吃。


    皓月當空,星辰滿天,大地一片安靜沉寂,隻有陰暗草叢裏藏著的蛐蛐兒隱隱發出聲響,像是在黑暗中低語吟唱。


    早就用過了晚飯,也沐浴更衣,如今入夏,天氣略微有些悶熱,之前連續下了好幾日雷雨,這幾日晚上倒是安寧。


    屋內火光暖黃,熏香縷縷,輕紗曼曼。


    慕含嬌身上衣裳單薄,正慵懶的斜躺在屋內軟榻上,背後枕著又大又軟的繡花枕頭,舒舒服服,很是悠閑自在,眯著眼睛假寐,都快要睡著了過去。


    直到輕微腳步聲響起,片刻後一縷清風迎麵扇來,正好慕含嬌有些熱了,這風吹到臉上又涼快又舒服,她深吸了一口氣,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因為平時都是阿桃給她扇扇子,所以慕含嬌習以為常的就覺得是阿桃在身邊,都沒有睜開眼睛,抿唇笑了笑,微微抬了抬袖子,嬌軟懶散的嗓音使喚道:“阿桃,給我剝顆荔枝。”


    “……”


    魏浟垂目看她,如此輕鬆隨意的表情,在她臉上好像頭一迴看見。


    火光的映照下,烏黑秀發鋪滿一枕,少女膚如凝脂,領如蝤蠐,臉頰兩側染上一層粉嫩霞暈,雙眼眯縫成線,霧色的睫毛微微顫動,丹唇襯著火光愈發顯得鮮豔奪目。


    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魏浟伸出手,取來一顆荔枝,纖長的手指將一層果皮剝開,果汁順著手指都快流了下來,露出了裏頭透明水嫩嫩惹人遐想的新鮮果肉。


    他皺了皺眉,還未動作,就見少女檀口微微張開,“啊”了一聲,這意思,還要給她喂到嘴裏去。


    “……”


    作者有話要說: 三表哥:╥﹏╥我這是不是叫給他人做嫁衣?


    老五 獲得荔枝助攻*1


    我說了是尬撩,哈哈哈,我覺得應該叫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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