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的琴聲從舞台上之人的手下傳出,並不華麗,甚至是破碎的音符卻構成了當下最符合氣氛的旋律。


    短促的音節就像是叩擊在了市民們的心口之上。


    它在安撫我們。


    所有人都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那些飄逸的無法琢磨的音符就像是在安撫他們一般,縈繞在他們的心頭,然後卷走憂傷。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鬱的日子需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樂曲在鼓勵他們,在讚許他們,在認可他們。


    市民們麻木的眼神靈動起來,哀慟的情緒平緩下來,他們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演奏的樂師,似乎那是他們的救贖。


    直到一曲終了,所有人還是將目光執拗的投射在演奏者的身上。


    樂師站起來,高挑的身材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神聖又偉岸,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麵容,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衝我們微笑。


    他像是救贖信眾的父一般,所有人都癡癡的望著那道背後散發著光暈的聖潔之人。


    似乎如果在此刻做出任何動作,都是對台上之人的褻瀆。


    “他是神明嗎?”約頓的淚水忍不住的流淌,眼淚將他麵容上的灰塵衝刷掉,隻留下一道道斑駁的痕跡。


    他發出了所有人都想要詢問的呢喃,可是沒有任何人迴答這個問題,或者說所有人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演奏者輕輕彎腰,像是在和觀眾們致意,但是他依舊沒有說話。


    他重新坐下,將手指放在了琴鍵之上,而不知道何時在那聖潔的身影周圍出現了四道手持不同樂器的人影。


    記載在聖靈篇章之上,用於讚頌神明的交響樂在這個狹小的舞台上被重新演繹。


    樂師這一次沒有動用任何異常能力,就連手臂也隻有兩條,他要依靠著自己原本的狀態將這首聖歌演奏完畢。


    人們去聆聽天籟,他們的心中依舊存在怨恨和悲切,但是他們學會了釋懷。


    那些過去的他們自當銘記,那些未來的當由他們去創造。


    不過當下,他們最應該做的就是虔誠的禮讚神明……


    演奏者正在忘情的彈奏著,他的表情有多從容,其動作就有多瘋狂。


    一雙手臂在三層琴鍵上來迴挪動,其手臂甚至發生了劇烈的扭曲,彎折的肢體卻依舊無法束縛恢弘的聲音。


    變化的節奏是樂師自誕生以來的追求,劇烈且瘋狂的肢體動作,他的身體變形破裂,可即便如此也無法抑製他對於音律和演奏的熱愛。


    來自天國的樂章就如此被奏響。


    聽眾們麵容祥和,他們閉著雙眼,用全身心去聆聽感悟其中的真理,他們由衷的為神明贈予祝福。


    “願您永存”“願您永存”“願您永存”……


    無數無聲的祝願化作祝福,這正是演奏者想要的。


    ——————————————————


    一個長方形的空間中,隻有簡單的四樣東西,椅子,桌子,老式電話,以及坐在椅子上的奇怪人型生物。


    之所以說是奇怪的人型生物,是因為坐在位子上的生物身體根本不符合人類正常的認知。


    他的頭顱是人類的,戴著一個單片眼鏡,可是他的眼睛卻像是羊一般。


    栗色的頭發有些長,似乎沒有經過多少打理,看起來有些淩亂。


    身體以人類為主,但是在他穿的大衣縫隙處,不時的伸出幾條灰色帶有斑點的觸手,或者是什麽動物的手臂,又或者是機械的義肢。


    那個生命雙手交疊,明顯比人類要多出兩節指骨的手指一一相對,然後不停地打開合上,像是在開心的等待什麽。


    “丁零零”人型生物眼前的老式電話發出了響聲。


    “管理員”「the administrator」渙散的目光瞬間迴籠,他的手指靈活的捏起電話,然後放到了耳邊:


    “請問有什麽事嗎?”他親切的詢問著對麵打來電話的家夥。


    “嗯,嗯,嗯。”“管理員”附和著對麵之人所說的話,等到對方說完,他才重新開口:


    “或許你們沒必要憂愁,放開那些傳聲裝置的使用權,幫助祂才是當下最好的抉擇。”


    “既然無法更改,那就盡量的去與對方交好。”


    “所犯之錯,總是要償還的。”“管理員”似乎很明白對方此刻的內心想法,他一句句的話語正好對應了對方接下來想要詢問的問題。


    “誒呀,誒呀”對麵似乎又說了什麽,“管理員”忍不住發出笑聲。


    “我怎麽可能對付得了祂呢,我的最佳戰績也不過是打傷了一位源而已。”“管理員”言辭謙遜的婉拒。


    然後這位“管理員”就自顧自的告別,掛斷了電話。


    一切都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做完這一切的“管理員”再次恢複了之前眼神渙散,手指相互敲擊的動作,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消減等待下一個電話到來之前的苦悶。


    ——————————————————


    “介入全球廣播係統,同步播放樂師演奏聲音。”


    掛斷電話的“大使”對著房間中的兩位機械大賢者說話。


    兩位大賢者沒有詢問任何原因,立刻開始在組織的終端上操作起來。


    “就連管理員先生也沒有辦法處理嗎?”“管家”站在旁邊目睹了一切。


    “大使”並沒有說“管理員”究竟是沒有辦法,還是不願意,隻是小幅度的搖了搖頭。


    “管家”煩躁的攥緊了拳頭,緊接著他就問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麽祂會站在哪一邊?”


    “祂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祂會站在利益的一邊。”“大使”如此篤定。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如果能不招惹一位即將晉升的至高存在,還是不要招惹的為妙。”


    “大使”的脊梁有些彎曲,其實他們並非沒有辦法阻止對方的升維,但是隻能阻止一次。


    在這個緊要關頭,他們承擔不起對方之後升維成功,榮登至高帶來的報複。


    現在的示好,說不定還能拉攏來一位中立的後台。


    “管家”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不再說話,隻是沉默的盯著兩位機械大賢者不斷操縱著終端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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