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們的猙獰的麵容在此刻顯得如此安詳,


    她們的肉體軟綿綿的向後倒去,汙濁的靈魂也在許都的影響下重新變得純淨。


    女人們聆聽著東方的樂器,即便她們並不知道這件神奇的物品究竟叫什麽。


    音樂沒有國界。


    一曲奏完,許都將嗩呐收起。


    那些不同樣貌,卻同樣美麗的女人們感激的對許都行禮。


    她們的身體已經腐朽,無法拯救。


    她們並不遺憾。


    眼前的東方男人拯救了她們的靈魂,不再拘束於皮囊之中。


    女人們如此感激。


    可是普通人的靈魂一旦脫離軀殼,沒有特殊的手段保護,那麽很快就會消散。


    女人們的靈魂如同被風吹倒的沙堆一樣,消散在月色與微風之中。


    璀璨如黃金一樣的靈魂碎屑在許都的眼中宛若飛舞的精靈。


    他的手上轉著嗩呐笑了笑:“看,我說好聽吧,這不好聽死了。”


    破壞氣氛有時候隻需要一句話。


    他哼哼著剛才吹奏的旋律,剛才的行為如果用專業一點的詞匯形容應該是叫……超度吧?


    地上的堆疊成小山的屍體,許都直接收入了陰影之中。


    該解決母巢了。


    許都重新折返迴暗室。


    暗室中的火光已經熄滅,徹底黑暗下去的空間中不斷傳來什麽東西來迴摩擦的聲音。


    如同神經末梢一般的觸手從許都的視野盲區中偷襲而來。


    “你還不死心啊?”


    許都不想伸手去碰髒東西,鬼知道這個母巢用觸手都幹過什麽。


    陰影自動替他攔下。


    許都拽出火焰的大劍,準備直接砍死這個母巢拖迴去當曲靈的素材。


    可是就在許都的大劍剛要落下的時候,母巢之中傳出了稚嫩的聲音:


    “哥……哥。”


    那個聲音似乎是剛學會說話一樣,不流利的的單詞磕磕巴巴的吐了出來,


    許都眉毛一挑,


    “吆嗬,長腦子了。”遍布著孔洞的巢穴像是失去了生機後幹癟的橙子,


    柔韌濕潤的表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枯,破裂。


    許都輕輕一戳,那些幹脆的表皮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著一個的掉落下去。


    “……哥哥……”


    裏麵的東西又叫了一聲,這一次吐出的單詞明顯清晰了許多。


    許都將火焰的大劍伸進去,照亮隻剩空殼的母巢。


    他看見了一個就像是剛從母親羊水中分娩的男孩。


    他渾身濕漉漉的,雙眼緊閉,一隻手抓著一片脫落的母巢碎片,正在大口的吞食。


    這個孩子的後背上長著比蝴蝶更加美麗的翅膀,上麵的花紋隻要你看過去就會重新定義“美”的概念。


    這雙翅膀就是“美”。


    他的下半身卻是如同蜈蚣一般,盤縮起來。


    尖銳的足上泛著紫色的光,沒有人能否認上麵致命的毒性。


    這個孩子如果以人類的眼光去判斷,年齡大約在七到八歲左右,


    他的身材勻稱,既不消瘦,也不肥胖。


    刨除那些昆蟲的器官,男孩就像是按照著女媧造人時的模版而孕育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火焰的溫度和光亮,男孩不安的挪動了一下身體,


    他停止了進食,將緊閉著雙眼的臉轉向許都。


    “哥哥。”絲毫沒有遲疑和遲鈍,這個單詞被男孩完整的說了出來。


    許都抖了抖手上的火焰大劍,炙熱的火花飛濺到男孩的身邊,


    白嫩的胳膊上燙出了一個紫紅色的疤痕。


    就像是完美的瓷器上出現了裂縫,如果有人看見定然會痛徹心扉,恨不得將自己的皮膚獻上,


    以換取男孩的完美。


    男孩的身軀抖了抖,卻沒有往別的地方閃避,隻是更加期期艾艾的呢喃:“哥哥。”


    “嘶,這小玩意還挺招人疼。”許都樂滋滋的收迴了大劍,然後就保持著蹲著的姿勢伸出了手。


    “來,過來,到哥哥這裏。”


    半蟲半人的男孩似乎聽不明白許都的話語,但他明白許都的動作。


    男孩身下的蟲足伸展開來,小心翼翼的往許都這邊移動。


    許都保持著微笑伸手的動作等待著對方的靠近。


    似乎這樣親和的態度讓男孩緊張的情緒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他移動的速度也變快了許多,身下的蜈蚣軀體蜿蜒著來到樂師的身前。


    男孩親昵的將臉頰貼在許都的手掌上蹭了蹭,像是隻粘人的小狗。


    可是下一秒許都的動作卻突然變得粗暴起來,他一把抓住男孩的肩膀,


    男孩似乎受了驚,身後的蝴蝶翅膀不斷閃動著,撲撒出亮閃閃的鱗粉。


    下半身蜈蚣的軀體也開始掙紮。


    可是這樣的力氣完全抵抗不過許都的桎梏。


    許都兩根手指直接將男孩緊閉的眼皮扒開。


    “哇去!”男孩被扒開的左眼並非人類的眼睛,裏麵密密麻麻的緊湊堆積著各種昆蟲的複眼,


    那些眼睛似乎因為驟然暴露在光線中,有些不適應,沒有規律的亂轉著。


    許都鬆開撐著左眼眼皮的手指,然後去翻動另一隻眼的眼皮。


    這隻眼倒是正常,不過眼瞳的顏色卻是翠綠色的,


    宛若翡翠般動人的顏色。


    許都鬆開鉗製住對方的手,男孩迅速後退,宛若受驚的小動物。


    驚悚,醜陋,天真,美麗。


    四個不相幹的形容詞是對這個蟲孩的最好詮釋。


    這個孩子究竟是母巢,還是母巢感受到危險而消耗體內所有能量產出的後代,許都不得而知。


    但是他知道,這個孩子將會是最後一張樂譜最好的曲靈。


    他撕扯下一大片的母巢殘軀,遞到蟲孩的前麵。


    許都溫言細語:“吃吧,吃吧,變得更強壯一些。”恐怕伊甸園中的蛇當年也是用這樣的語氣,哄騙男人與女人偷吃禁果的吧。


    他又將殘軀往前伸了伸,驚慌中的男孩被這樣的聲音所安撫,


    也抵抗不過母巢殘軀中殘留的營養,他怯怯的伸出手,企圖再信任一次許都。


    人類的手掌抓住了人類手掌遞來食物,


    男孩迫不及待的再次啃食起“母親”的遺產。


    許都這次看清楚了,男孩口腔中的牙齒並不是一顆一顆的,而是連成一排,像是彎曲的鍘刀。


    鋒利的牙齒末端隻要咬下就會切割出適口的大小,進入口腔更深處的負齒研磨。


    蟲孩安安靜靜的進食,許都安安靜靜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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