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斷了


    “寶玉怎麽了!?”見鴛鴦慌張, 原先還半癱在床的賈母連忙坐了起來, 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賈母見鴛鴦語塞, 不肯細說,想到肯定是又出了什麽大事, 屐著鞋站了起來, 讓丫頭們服侍自己穿衣裳, 她要親自去看。


    “快去找人來抬我過去!寶玉的親娘呢?!你們快去找她!我要去看寶玉……我的兒啊!”想到寶玉,賈母又心疼又著急, 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鴛鴦連忙讓人攙扶住搖搖欲墜的賈母, 一麵又使人去抬肩輿來, 找了外麵的大衣裳給賈母穿了。


    “說!寶玉究竟怎麽了?!”賈母握緊鴛鴦的手, 大聲問道。


    “還是快些給二爺請大夫去吧!是我害了……害了二爺!”鴛鴦隻別過頭去,不肯說話, 渾身顫抖著, 淚流滿麵。


    賈母見鴛鴦如此,無心再問, 連忙讓人抬了自己往怡紅院去,寶玉原先是被挪出了園子的,隻是那一次後,又住進了怡紅院養傷。賈母心疼寶玉, 想著若是寶玉住在這府裏, 和他老子爹賈政抬頭不見低頭見,賈政本就不滿寶玉,寶玉見到他爹也是如同耗子見了貓一般。


    寶玉如今正病著呢, 又要拘著他不讓出門,賈母怕自己這寶貝疙瘩憋壞了,便讓寶玉住進了怡紅院去,在那院子裏好歹有些花兒鳥兒的,也不至於太寂寞了。


    幾個壯實的粗使媳婦扛著肩輿往怡紅院去,半道上還換了次人。賈母隻讓她們快點走,也顧不得顛不顛了。


    鴛鴦跟在後麵一路小跑,半道上遇到匆匆而行的王夫人,這婆媳倆湊做一處,急急忙忙往寶玉處去。


    還沒到怡紅院門口,就聽見一聲聲的嚎叫,隻喊疼,又聽有丫頭鬧哄哄的,說是要請大夫之語,怡紅院內早已亂做一團。見賈母和王夫人到了,這些人才略微有些秩序,好似找到了主心骨。


    “這是怎麽了,寶玉呢!?我問你們呢!寶玉怎麽了!”賈母下了肩輿,一把老骨頭被顛得酸痛,拄著拐杖狠狠敲了敲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小丫頭身上,那小丫頭隻埋著頭,躲都不敢躲,隻這麽受著。


    “麝月!你來說!”王夫人見麝月跪在後麵,厲聲喝問道,“既然寶玉不好了,你們為何不在裏麵服侍?!”


    “……疼死我了……疼!!”屋內又傳來寶玉的嚎叫聲,賈母和王夫人顧不得質問丫頭婆子,連忙讓這些礙眼的人起開,讓出一條道兒,這就往裏間去看寶玉。


    隻見寶玉雙手捂著胯間,滿頭大汗,臉色煞白,在地上滾來滾去,不住的叫疼!


    “還不快把寶玉拉住,要是再磕傷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王夫人見兒子如此,蹲下身子,抱住寶玉,連忙讓人幫忙把寶玉按住。


    “我的兒……你是傷了哪裏了……?!”王夫人見寶玉如此痛苦,這當娘的心中更是心如刀攪。


    “娘……娘……!”寶玉尚有意識,見了王夫人,哭著喊了兩聲娘就厥了過去,把賈母和王夫人嚇了個半死。


    然而更讓這婆媳倆心痛的還在後麵,這寶玉傷了哪裏?


    正是男人最最重要的命根子啊!


    鴛鴦見再也攔不住,跪倒在地,連扇了自己幾個巴掌,腫著臉蛋把嗚嗚咽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分明。


    此事仔細說來也不是全怪鴛鴦。她原本是奉賈母的命來看寶玉的,寶玉素來喜歡和這些服侍的人調笑,姐姐妹妹的喊著。


    鴛鴦今兒一來怡紅院,見院子裏靜悄悄的,屋子前也沒人服侍,找了個在迴廊角打盹的小丫頭一問,原來是寶玉大白天的想睡覺,覺得院子裏有人吵鬧,便讓大家各去園子裏尋樂子,留了兩個服侍的人就關了屋門。這小丫頭昨夜走了困,如今正補眠呢!


    聽得這麽一說,鴛鴦雖有些納罕,但是寶玉行事向來有些怪癖,所以她也不當迴事,一時玩心上來了,正想著逗一逗寶玉,於是便躡手躡腳往屋子裏去,挨近了門,聽得裏麵隱約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響,料定寶玉沒有睡下。


    鴛鴦想著裏麵服侍的必然是寶玉最親近那幾個,也想著嚇一嚇她們,於是悄悄摸到了門邊,忽的把門一推,大聲叫到。


    “二爺!你看誰來了!”


    沒想到這門居然被人從裏麵上了門栓,鴛鴦用力過猛,反是後退了幾步,這青天白日的,好好的為何要鎖門?又不是晚間?


    鴛鴦還沒想明白怎麽迴事呢,隻聽見裏麵哐啷一聲悶響,好像有誰從床上跌了下來。


    “二爺,二爺您沒事吧?!”鴛鴦連忙道,“老太太見二爺今日沒過去,讓奴婢來瞧瞧!”


    屋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再後麵鴛鴦聽到了個熟悉的聲音。


    “二爺,寶玉,你可別嚇人啊!寶玉醒醒!”這聲音是襲人的。


    “襲人你快些開了門,二爺他怎麽了!”鴛鴦已是心急如焚,用力撞了撞門,可她畢竟是女子,也沒將門撞開。


    還好原先那打盹的小丫頭有些眼力見,連忙跑到外麵去喚了個正在修剪花木的壯婆子,三人合力,把門撞開了。


    小屋門一開,屋子裏立時竄出一股子淫、靡的怪味,這味道鴛鴦之前也聞到過,正是上一次寶玉出事的時候,她心中暗道不好,連忙湊上前去查看。


    隻見寶玉躺在床下,大概由於跌落之故,翻著白眼,再一看床鋪的帷幔裏麵有人影晃動,掀開一瞧,卻是襲人和墜兒在忙不迭的穿衣裳。如今都才剛穿了小衣和褻褲。


    “你們這些娼,婦!白日裏竟然勾著爺們做這種事!如今卻隻顧遮掩自己那破身子,也不看看寶玉如何了!”鴛鴦上前去結結實實給了襲人一耳光。


    “這是寶玉的意思,我們做下人的也隻能從了,若是沒有姑娘那麽一喊,二爺也不會嚇得跌下床去!”襲人髻發蓬亂,猶自強嘴,三兩下穿好了衣裳,就來看寶玉。


    墜兒趁亂,連忙摸了出去,隻晴雯麝月已是帶著幾個丫頭急急忙忙跑來了,見了偷偷溜走的墜兒,趕緊讓人拿住。


    那粗使的婦人下了狠手,用了力氣掐寶玉的虎口,寶玉這才有些意識,隨即才發覺胯間劇痛,原來剛剛跌落時寶玉正在興頭,這麽被鴛鴦一嚇唬,自個一個腿軟,滾落下來,磕到了那處,直接疼的暈了過去,現在有些意識,倒不如繼續昏著呢!


    剛剛鴛鴦心急,兼之又見帳幔之後有人,現在一看寶玉才發現,這寶玉是赤條條滾落下來的,現如今蓋了一件衣裳,瞧著是後麵有人蓋上去,這人不是襲人便是墜兒。


    寶玉下意識去捂著胯間,可是碰到了後又覺得疼痛難忍,麝月晴雯平日裏服侍寶玉,小心翼翼掀了衣服一看,隻見寶玉那處都出了血。


    “出血了,快去請了大夫來!”


    “我……我去告訴老太太!”鴛鴦見狀就知不好,這可是爺們的命根子啊!心中早已亂了,跌跌撞撞的往賈母處來。


    …………


    待鴛鴦把事情說了清楚,這看病的大夫也就到了,這急急忙忙請不來太醫,隻好請了個原先也常往賈府裏來看病的老先生。那老大夫用了麻沸散,寶玉才好些,又讓人把寶玉挪到塌上去。


    賈母和王夫人見了寶玉的傷處,腦中早已一片空白,連後麵這老大夫說了什麽,都沒怎麽聽清楚。


    那老大夫說什麽?寶玉的命根子斷了?斷了?這是什麽意思……他們寶玉日後……


    賈母一個沒撐住,翻了白眼暈厥過去。


    “大夫……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了!可還有得救!千萬要救救我的寶玉啊!”王夫人幾乎都要給這老大夫跪下了。


    “老頭子我醫術不精,夫人不如想法子請宮中聖手來一看,越快越好,。”那老大夫坦誠說到自己無能為力。


    “快,快拿了帖子去請王太醫!!”王夫人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也顧不得儀態,手忙腳亂讓去請太醫來。


    這時住在園子中的探春,迎春,惜春,姐妹三人都知曉寶玉這邊又出了事,姊妹三人一起過來了,她們知曉寶玉出了是,不過來人也沒說清楚,隻是說寶二爺從床榻上摔了下來。


    姐妹三人想著這床榻也不高,原想著寶玉無甚大礙,現如今走到怡紅院一看就知此事不妙。


    姊妹三人立在廊下,不敢上前去,也不敢就這麽調頭迴各自的住處,更不敢多問,王夫人出門一見這幾個姑娘訥訥杵在那裏,喝到。


    “你們杵在那裏當菩薩不成,還不快來伺候老太太!”


    三春隻得戰戰兢兢上前去,唯唯諾諾,隻擔心自己又觸了眉頭。


    賈母被人用鼻煙熏了,這才醒了過來,鴛鴦依舊跪在她旁邊,因得自己一時的玩鬧使寶玉如此,她除了一死,也無甚想頭了,隻等老太太一句話的事了。


    “請大夫,除了王太醫,把陳太醫也請了來!”賈母一醒來,當即就問寶玉如何,聽到要請大夫,連忙讓人把陳太醫也請來,畢竟這陳太醫才是太醫院裏一頂一的人人物,家傳的絕學,平時都是給宮裏那幾位瞧病的,他們這些人家還請不到呢!


    “先時已經讓人去問過陳家的藥堂了,他們家那一位出了遠門,不能來了。”王夫人迴話到,陳家在京中有藥堂,她早就讓人去問過了。


    “我說的是宮裏那一位,如今那幾位貴人都在宮中,那陳太醫又豈會出遠門!?”賈母怒道。


    王夫人當然知道,賈母說的是宮裏那一位,可是她請不到到啊!


    府中平日裏請的都是王太醫,這麽急急忙忙去請,還不知道能不能請動王太醫,更何況禦前紅人陳太醫。是以王夫人退而求其次,去找了經營藥堂的另一位陳家人。


    賈母這才反應過來,那陳太醫不是那麽好請的,想到自己那一次裝病,被這陳太醫當場戳破,想來這位太醫對賈府映像必然是不好,又如何能請得動?!


    “罷了,隻有我這老骨頭,舍了老臉親自跑一趟了!”賈母歎息著,流了幾滴老淚,讓人趕緊預備著,她要出門去。


    作者有話要說: 賈母要去找誰,不用說你們應該也知道的吧……


    作者的惡趣味,


    就是想讓某石頭倒黴……


    反正隻要某石頭出事,賈母和王夫人就跟著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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