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即逝,便是兩年多的光景。


    白溪山也變了樣子,雖並不高大,卻被雲霧繚繞,氣機玄妙。透過隱約的雲霧,能看到山頂被平整出許多空地來,建了一些樓閣亭宇,算不得氣派,但卻是大氣的很。


    而四山本就源於一山,便被周平更名為四峰,分別名為明敬清遲。


    其中明峰最為高聳雄偉,上麵的庭院也最為繁多雄偉,乃是周家新庭所在。至於村中的舊庭院,雖也有仆從打理,但已然成了周長河等人下山處理事務的地方。


    至於其他三峰,隻是粗獷地建了幾座住人的院子。


    而在四峰上下的各個角落,卻是散落著零碎田地,東一塊西一塊。有的足有半畝大小,有的卻隻有方圓數尺。


    這就是四峰能堪量出來的全部靈田,隻有區區八畝。


    之所以會如此稀少零碎,就是因為大陣內的靈氣因地勢崎嶇變化,導致每一寸地界的靈氣濃度也渾然不同。有些區域濃鬱一些,達到了開墾靈田的標準,有些則隻能算是塊風水不錯的地界。


    遲峰


    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將靈氣注入水中,然後一瓢一瓢地澆灌在田地裏。


    一塊兩分的地,卻足足耗費了半個時辰,最後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興高采烈地朝著遠處喊去。


    “明湖,我澆灌好啦!”


    不遠處的另一塊靈田裏,周明湖擦去額頭的汗水,笑道:“舅舅真棒。”


    等到周明湖澆灌好靈田後,便拉著陳福生向下一塊田地走去。


    雖說張庭留下來的術法中,就有聚雨引水的術法,但整個周家上下,也隻有周平能夠施展出來。


    偏偏這些靈田太散了,分布在四峰各地,而灌溉又需要水汽中蘊含靈氣,消耗巨大。周平也隻能盡量灌溉那些大塊集中的靈田,至於這些又小又散的田地,就讓陳福生幾個啟靈修士一點點細細澆灌。


    而在山下,周長河正帶著家丁給白溪村的村民施粥,至於糧食,則取自王孫周三家,還有李氏商號送來的部分糧食。


    “大少爺,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周石愁眉苦臉道。


    周長河端著一碗米粒稀疏的粥,平靜說道:“我知道這不是辦法,但你看看外麵鬧成什麽樣子了,也就我們白溪村深處山中,不然早就受到災民的衝擊了。”


    “若是不給村民施粥,明年這個時候,保不齊我們白溪村有半數人要活活餓死。”


    周石哀道:“但這都不知道旱災還要持續多久,咱也不能一直當大善人吧。”


    連年的幹旱,莫說是地裏的莊稼,就連人喝的水都沒有了。整個南陽府已然是赤地千裏,萬物凋零,不知道多少生靈活生生曬死餓死了。


    白溪村因為被群山環繞,唯一和外界相連的道路也被大陣覆蓋,再加上他們幾家都留夠了餘糧,而且周長河治理的極好,倒沒有像其他地界一樣爆發饑荒。


    周長河卻是擺擺手,“切勿隻看眼前。”


    看似他是行善積德,實則也是在用糧食安撫並驅使鄉民罷了。


    每日隻需熬製幾大鍋稀粥,換來的卻是自家治下太平。而且也不是讓他們白吃白喝,要去上山修路,境內修渠。


    現在的白溪村,除了原本的村子沒有多大變化,其他地方卻是大變樣。在那些田地裏,卻挖出了九橫九縱的深渠,每一道都寬七尺深八尺,綿延數裏,同白溪河相連。


    這既是將田地重整了一番,也為日後蓄水灌溉提供便利。


    而在白溪河幹涸的河床中間,也有百來個漢子正幹的熱火朝天,在將河床挖深挖大。周長河是打算將這挖成一方小湖,以便日後白溪村的生息之便。


    還有數道青石台階,從白溪山山腳而始,向著四峰蔓延,最後隱於雲霧之中,以及四峰的平整開墾,諸多庭院亭宇,這也是周長河驅使著鄉民所修。


    而周家所付出的不過是千石糧食罷了,這其中還有一半是王孫兩家出的。


    雖說不忍看著鄉民餓死,但白溪村五百多口人,就算是熬製稀粥,每日也要一石多的糧食才勉強過活,也就是百來斤。


    周長河再悶下一口粥,心中思索著。


    自家還有五百石糧食,等再耗費一百石就不再施粥,反正白溪村該修的地方已經修了,該建的地方也已經建了,自家對這幫鄉民也算是仁至義盡。


    到時候是死是活,全憑各自的命。


    畢竟,如此荒年,其他村子的地主大戶早就閉戶不出,生怕引得災民窺覦,哪還有閑糧以工代賑。更是有些地界,災民餓極了強闖地主門宅,最後鬧出淒慘命案出來。


    也就周家借三家之力,所以還有餘糧在這以工代賑。反正白溪村困於山中,消息傳不出去,引不來災民。


    卻在這時,遠處傳來喊聲。


    “仙人要布雨了,快來接啊!”


    頓時,整個人群嘈雜喧鬧一片,那些餓得頹然的鄉民迸發活力,提著碗罐陶瓶向著一處衝去。


    “都別擠都別擠。”有漢子推搡著,卻被人群越擠越遠,有婦孺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隻能哀求地大喊。


    有魁梧漢子強行地推開眾人,向著前頭擠去。


    “給老子讓開,老子要接水!”


    而他們一個個口幹舌燥,已然是失水過多導致的。


    幹旱之際,除了莊稼不得長,還有便是無水可喝,能活生生把人餓死渴死。


    哪怕是周家施的稀粥裏有水,但也是杯水車薪。隻能每隔三五日,周平便施法引水布雨,才能保住鄉民的性命。


    人群推搡不停,最後還是周平釋放威壓,才鎮住了一眾人群。


    “若是再喧鬧,今日便無雨。”


    人群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戰戰兢兢地縮著腦袋,不敢去看台上人。


    瞧見人群安靜下來,周平這才念誦術法,體內法力不斷運轉。瞬息之間,不斷有氣流從四麵八方聚來,在半空中化作一片數十丈的雲。


    隨後,便有稀稀落落的雨點落下,使得一眾鄉民狂喜,爭先恐後地向前靠近,拚命地用碗罐瓶桶去接,不少人仰天張嘴,星星點點的雨滴落在幹死的嘴唇上,使其露出滿足的神情。


    王孫兩家也帶著一群人在拚命的接水,生怕晚了一步。


    至於周家,這一年間周平就不斷引聚水汽,使得明峰上多了幾個數丈深的水潭,也夠周家上下吃水用度。


    而引水布雨與在雨水中凝聚靈氣,二者之間的消耗也是天差地別的。像這引水布雨,不過消耗二十來縷的靈氣;而引聚一次靈雨,就能把周平全部的靈氣耗盡。如此情況,自然還是讓陳福生等人澆灌,更省力些。


    隻是望著半空凝聚的雲層,周平卻是微微歎息。


    這凝聚的雲層也是一次比一次小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都引不來雨。


    畢竟,所謂布雨就是將四方水汽匯聚到一塊,從而降下甘霖。但若是四方幹得沒有半點水汽,就算再怎麽匯聚,也變不出雨來。


    他遙望天際,眉頭緊鎖。這場幹旱持續太久了,久得極其不尋常。


    他想起了在青雲門時,聽說過一些關於大能高修的傳說。說他們一念之間可改天時,可變萬物,無所不能,猶如仙神。但周平當時隻是個雜役,那些大能高修離他太遠了,也隻是傳說罷了,至於傳聞真假與否,他也無從得知。


    但現在南陽府連著五六年的幹旱,而且愈發強盛恐怖,使得他不由地胡思亂想起來。


    難道是南陽府有大能在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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