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瑟中午擺那一盤人骨倒也不是忽發奇想。


    ——上次去楊家玩, 她向楊明佑借了一本《grey anatomy》(格氏解刨圖)自我深造。她有一本空白的作業本,閑暇時分,專門用來畫各種解刨圖。


    結果中午看那雞骨頭形狀各異, 就忍不住擺了一盤。


    薄瑾亭對此評價道:“我沒吃飯, 那個姓李的也沒吃飯。”


    他們同時被楚瑟高端大氣的藝術行為給震驚了,並且失去了吃飯的勇氣。


    楚瑟覺得他們大驚小怪:“雞骨頭擺的而已, 我讀本科那會兒大體老師都是真的人體。”


    大體老師, 指的就是泡在福爾馬林裏麵……供醫學生進行實踐的。


    “那你中午怎麽吃得下去?”


    就算他是個男人,也沒那麽強悍的承受力, 看著屍體還能下飯。


    “習慣了就好,我給你開刀, 你以為那個場麵很好看?”


    薄瑾亭無語凝噎。


    不過隔日,還真的有人問到了點子上。


    第二節是語文課,楚瑟閑得無聊,又開始開小差畫解刨圖。


    下了課, 薄瑾亭去了辦公室幫老師批改作業, 她一個人坐在座位上聚精會神,鉛筆正在勾勒出肌肉的細節, 忽然耳邊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你在畫什麽?!”


    原來是王雪詩,楚瑟頭也不抬:“《格氏解刨學》上的肌肉係統圖。”


    王雪詩隻看到了一個裸露的男性人體,連生.殖器官(畢竟那地方也屬於人體肌肉)都栩栩如生, 就叫了起來:“楚瑟!你, 你好不要臉!居, 居然畫這種小黃圖!我, 我要告訴老師!”


    楚瑟覺得好笑,指了指壓在手肘下的《grey anatomy》:“看過美劇《實習醫生格蕾》嗎?grey anatomy是解刨學中的傑作。你們看不懂的話就到一邊玩去。”


    王雪詩看不懂“grey anatomy”的英文,但是想法卻很牛逼:“我要告訴老師你偷畫薄瑾亭!”


    ——這一句“薄瑾亭”終於引起了巨大的反響,班長周亦雯幾乎是聞聲而來,然後幾個暗戀薄瑾亭的女生也來了。


    她們看到她的畫作,都紛紛罵她不要臉。楚瑟沒有多生氣,隻覺得好笑,這些女生對於醫學常識真的是一點都不知。


    她也沒什麽可辯解的:“薄瑾亭的身體才不是長這樣的,他才十五歲,發育還不完全。”


    “你不要臉!”


    “強詞奪理!我要去告訴老師!”


    “思想不健康!”


    女生們的謾罵伴隨著的是嫉妒。誰都得看出來,薄瑾亭隻對楚瑟一個人好,現在連李建陽都對楚瑟好了,偏偏這是班上最帥的兩個男生。


    嫉妒讓她們達成了統一戰線,逮著楚瑟什麽看不順眼,就拚命往她身上潑髒水。


    楚瑟一直忍著脾氣,直到王雪詩搶了她的畫畫本和《grey anatomy》,“我現在就把你的小黃圖給老師看!”


    楚瑟這才急眼了,畫畫的小本子不打緊,可是這一本哈佛出版社的《grey anatomy》是管楊家借來的,千萬不能弄壞!


    “把書還給我!”


    王雪詩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不給!班長,我們去送給陸老師看!”


    “還給她吧。”李建陽這時候站出來息事寧人了,這還是三班開天辟地頭一遭。


    周亦雯微微一怔,瞪了李建陽一眼,但是嘴上依舊不饒人:“楚瑟,你跟我去辦公室一趟!我就還給你!”


    “吵什麽?!”


    忽然一句話,平息了所有的紛爭。


    幫老師改完作業的薄瑾亭終於迴來了,他發話,一下子讓女生們噤若寒蟬。王雪詩仍舊舉著作業本,但是臉上已經泛紅:“薄,薄瑾亭,楚,楚瑟畫小黃圖,她,她……”


    還沒她出個啥,薄瑾亭已經道:“給我看看”,王雪詩乖乖交了本子。


    薄瑾亭也看不太懂英文解刨書,但是單詞倒是看得懂的,於是問道:“ischiofemoral ligament?什麽意思?”


    “坐股韌帶,在人體的髖臼後下部。”


    “ligament of the head of the femur?”


    “髖臼橫韌帶。”


    “pubofemoral ligament?”


    “恥股韌帶。”


    “為什麽要用英文標注?”薄瑾亭問道。


    “因為我在……上學的時候,用的是哈佛醫學院的全英文教材,國內的翻譯都不太準確,所以,我們就習慣了用英文標注。”頓了頓,楚瑟也多看了薄瑾亭一眼:“這些醫學單詞很不常用,你居然都能讀出來也不簡單呐。”


    “因為你,我也自學了一點這方麵的知識。”但還是比不上專業的深刻。


    兩名學霸談話的過程中,三班的女生們都聽懵了。她們知道楚瑟的學習很好,但完全沒想到,她居然看的是全英文的醫學知識書!這已經超出了這群十五歲小孩的認知範圍了。也就同樣為學霸的薄瑾亭,勉強能理解她的世界。


    他把作業本還給了她,迴頭對那些女生道:“還有人有疑問嗎?”


    所有的女孩都閉了嘴,低下了頭。


    放學迴到家,楚瑟很是感謝道:“瑾亭,今天真是多謝你了。”


    薄瑾亭卻不喜歡她的禮貌客氣:“不用說謝這個字,你記住了,我是你的男朋友,為你出頭也是應該的。”頓了頓,道:“如果你真想表達感謝的話,那好,給我親一下。”


    楚瑟老臉一紅。她是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怎麽就碰上個霸王式的男朋友。動不動就撩撩撩,怎麽不怕一不小心天雷勾地火啊?


    也不想欠他的:“那好,就一下。”


    誰知話音剛落,薄瑾亭猛然撲了上來,將她壓在了沙發上,然後俯身而下,盡情、肆虐的貼緊她的雙唇……


    ****


    楚瑟很快就看完了那本《格氏解刨學》,卻不知道怎麽去還書了。


    借這本書的時候,還不知道楊叔叔和楚家的關係,所以肆無忌憚管蔣阿姨借了書。還書的時候,卻是知道了楊叔叔和楚閑林的瓜葛。


    去楊家吧,覺得尷尬極了。


    不去吧,借書不還又忒沒意思。


    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去還書。


    於是周末的時候,她就出現在了楊家的門口。


    楊明佑看到她來了,眼前一亮,一邊笑著說:“小瑟,你好久沒來了。”一邊想接過她手中的書,但楚瑟下意識收迴了手:“不,不用你代勞,我自己還給阿姨。”


    她一下子變得很陌生起來。


    楊明佑愣了愣,沒有說什麽,悻悻然收迴了手。


    兩個人直到進屋的時候,氣氛都尷尬得很。


    很快,楚瑟就看到了沙發上有個衣著體麵的男子,約摸五十歲上下,高瘦挺拔、濃眉深睫。看來她來的不是時候,楊家今天有客人的。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蔣阿姨卻拉著她坐在了身邊,笑著道:“楚瑟,你來的正好,給你介紹一下,他是你石伯伯石沛,剛剛從美國迴來,現在在第一人民醫院擔當胸外科的外聘專家。他就是你母親讀博時候的帶教老師。”


    石伯伯看著她,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喊了她的名字:“你就是楚瑟?都長這麽大了。”


    “石……伯伯?”


    不對,石沛?!麵前這個人就是鼎鼎大名的石沛?!


    十年後,哈佛大學醫療中心的doctor.shi是世界胸外科領域的先鋒。他率領的胸外科五人小組是全美國唯七能獨立完成完全性大動脈轉位的醫療團隊。在國內外都享有赫赫威名。


    她知道石沛曾在本地工作過,沒想到卻是媽媽的帶教老師!


    忽然間,楚瑟又想到了蔣阿姨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林懿師姐那會兒和胸外科的石醫生兩情相悅。”當時她還在揣測胸外科哪個醫生姓石,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是誰……莫非就是麵前這位外科領域的超級大神?!


    頓時心中澎湃之情溢於言表,楚瑟甜甜喊了一句:“石……石伯伯好。”


    石沛一眼就看到了她懷下揣著的《grays anatomy》,於是笑問道:“你對解刨學感興趣?”


    “是的。”


    “這本可是全英文版的,你看得懂嗎?”


    麵對胸外大神級別的人物,楚瑟像個小學生似的乖巧: “看得懂,我媽媽以前也留下一本《sobotta人體解剖學》,也是全英文版的,隻不過後來……那本書沒有了,我才向蔣阿姨借這本看。”


    石沛的表情更溫柔了:“哦,你還看你媽媽留下來的醫學書?”


    “以前經常看,後來我的繼母把媽媽的遺物全部燒掉了,我就沒有看了。”


    順手告張淑琴一狀,也不吃虧。


    石沛果然問了:“為什麽要燒掉?!”


    楚瑟不敢貿然答複,蔣婉怡看氣氛不對頭,就讓兒子把楚瑟帶走了,然後才一五一十把楚瑟家庭的事兒告訴了石沛,“張淑琴那個女人就是個混賬,師姐她屍骨未寒,就勾搭了楚閑林!”


    石沛的臉色沉了下來。楚瑟看他一言不發站起身來,走到了窗台前,臉上似乎在隱隱發青。


    石沛今年已經年過五十了,沒結過婚,也沒有過任何女人。因為二十年前,他遇見了一個女學生名叫繆林懿。


    冰雪聰明的繆林懿,給他的感覺十分的好。


    每一場手術,繆林懿都是他的一助。兩個人在手術台上度過了三年的時光,切切搓搓,琢琢磨磨,他再也無法忘記這個蘭心蕙質的女子了。


    如果沒有那一場意外,林懿也不會遇人不淑的。以至於他黯然神傷去了美國……


    想到這裏,石沛的目光黯淡下來,現在,居然連她的女兒也遇人不淑!


    頓了頓,石沛就下了決心:“婉玲,你幫我一個忙。”


    不一會兒,蔣婉玲就把楚瑟喊了過來。這一迴,蔣婉玲告訴她:石主任打算收養她當幹女兒。每個月給她兩千塊錢的生活費。等她高中畢業以後,就推薦她去美國讀書。當然,以石教授的人脈關係,進的都是頂級的常春藤學校。


    楚瑟腦子裏暈乎乎的。她並不在乎錢的問題,卻很向往拜入石沛的門下。要知道,醫學界也是講究個名師出高徒的。如果是石沛的弟子,那麽肯定是國內三甲醫院的外科主任級別的職稱。這可是她上輩子求了十年的位置。


    隻是家中那個醋壇子怎麽辦?!


    楚瑟想了想,隻能含糊應付道:“讓我考慮一下……成嗎?”


    石沛倒也沒勉強她,隻是提出來想送一送她迴家,楚瑟不假思索答應了。


    車上,楚瑟通過反光鏡瞄著他:母親當年看中的,就是這位石伯伯嗎?已經五十多歲的人了,但是一點都不顯老,麵目實在和藹可親。她是否可以相信這個人呢?或者說,除了薄瑾亭以外,她是否該找第二個靠山呢?


    薄瑾亭雖然可以供給她無憂的生活,可是,他和她走的是不同的人生之路。他們不是誌同道合的人。


    所以,她應該找一個對自己的終生事業有幫助的“靠山”吧?


    於是開了口:“石伯伯,等下周有空的時候,我可以去醫院找你嗎?我想看看媽媽工作的地方。”


    石沛點了點頭,他語重心長道:“你的母親是我最難忘的一個學生。”


    言語之中,頗有感傷的意味。


    ****


    迴到家的時候,薄瑾亭還沒睡覺。


    楚瑟掩飾了一臉的興奮,小心翼翼地走近了點,還是打擾了看報紙的薄瑾亭。


    剛才她蹦蹦跳跳進來的時候,薄瑾亭的臉色就不好了,聽到她躡手躡腳地準備靠近,他頓時就消了氣,假裝不在意地問道:“去楊家這麽興奮?”


    楚瑟一把撲了過來,圈住了他的手臂:“猜一猜我今天看到了什麽人?!”


    薄瑾亭被她這麽抱著,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側過身對上她的眼睛:“什麽人?”


    “我母親的帶教老師哎!我喊他石伯伯,他看起來真像一個好人!”


    “是不是你看個醫生都是好人?!”薄瑾亭不以為然。


    “那倒不是,給你奶奶做手術的就肯定不是好人。”


    薄瑾亭的臉色這才緩和了點:“我還以為,你和楊家那小子聊天聊過頭了,忘記了迴家。”


    看看,這閨怨的小語氣。楚瑟立即撇清幹係:“我喜歡楊明佑,那是小的時候不懂事,把感激當成了喜歡,其實我真喜歡的人是你。”


    “是嗎。”某人懷疑。


    楚瑟老實巴交地點點頭。


    薄瑾亭的臉湊近了,剛好,楚瑟的手臂抬到了他的眼睛下方。


    這一段少女的玉臂,看起來水潤亮晶晶的,十分的緊致白皙,看起來就跟嬰兒肌膚一樣。


    ——要不要嚐嚐看味道?


    下一秒,薄瑾亭忽然張口,咬住了楚瑟的手腕!


    楚瑟嚇得大叫一聲,想要□□,卻被他把住了。薄瑾亭一向看起來比自己弱的,可今天他的力氣很大很大,直接把她桎梏得無法掙脫!


    很快,她就發覺薄瑾亭根本沒用勁咬自己,反而用舌頭描摹著嘴邊的肌膚,時不時舔.舐,吮.吸,好像她的手腕是一道美味的大餐一樣,需要他用心地挑.逗,品嚐每一寸肌膚。


    楚瑟被他舔的癢癢的,本來想大叫非禮,可是被他這麽……撫弄著,倒也不是很討厭的。隻好“威脅”道:“你,你再這樣的話,我就打110了!”


    薄瑾亭這才放開了她的手腕,還不忘把這一段香臂湊近了嘴邊,留下了一個吻痕,才把她的手歸還於她。


    “你是變態嗎?!”楚瑟臉紅到了耳根上。


    而某變態還一臉無辜的樣子:“不知道,隻是聽到你喊那個小鬼的名字,心裏不太舒服,想給你一個教訓。”


    楚瑟無語凝噎:“楊明佑才十六歲!我對正太不感興趣!”


    “那我三十四歲了,你怎麽也對我不感興趣?”薄瑾亭反唇相譏。


    “誰說我對你不感興趣了!”


    說完,楚瑟才發現自己入了圈套。臉一紅,幹脆一屁股坐下。算了,她根本說不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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