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夏盈光因為過於驚喜, 隻能愣在原地,仰頭望著李寅,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在她上輩子從十歲過後的整整十六年的人生中,還沒有人這樣對她好過, 或者說也有過對她很好很好的, 但很快他們的真麵目就暴`露了。


    她從沒一下子得到過這麽多寵愛, 這個人給她買鋼琴, 給她請了音樂老師, 讓她學英語,為她請家教……甚至讓她去讀書。


    夏盈光之前也想過, 她想要去讀書, 可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因為她的同齡人經過了許多年的義務製教育,而她沒有。她太笨了, 她想要追上去,對她而言也太難了。


    不過, 她倒是在電視新聞中,看見過考了十年高考終於圓夢的成人, 這稍微給夏盈光提供了一點信心。


    她學一年學不成,可以學兩年、三年……甚至更長。


    如今李寅卻告訴她,她通過藝術高考, 就能夠在明年上大學……


    李寅看她定格一般不說話, 單是望著自己, 就伸出手去夠她的頭發:“高興嗎?”


    “高興。”夏盈光點頭, 目光中有了幾分依賴。


    李寅心中一動,忽地彎下腰去親吻她。這有些毫無預兆,夏盈光緊張了一秒,很快就放鬆了下來。之前李寅每次這樣,她都或多或少會有些不自在,會抗拒,會忍不住伸手推拒他。


    發覺她的不同,李寅吻得越發溫柔入情,嘖嘖的在那嘴唇和舌頭上吮吸出響亮聲音,吻得纏綿長久。


    夏盈光忽地卻發現林妮的身影出現在拐角,她立刻很緊張地把李寅的舌頭給頂了出去,伸手將他使勁推開。


    李寅不明所以,還不小心讓夏盈光咬了一下:“乖乖,你咬我做什麽?”


    夏盈光聽不得這個稱唿,她搖搖頭,臉色羞赧地小聲道:“被看見了……”


    “被看見怕什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這個家就那麽大,李寅常常不分時間不分地點的碰她,有時候就親兩口,有時候要抱在懷裏撫摸,有時候甚至要把她的衣服掀起來,底褲給她脫掉……說不準被看見過多少次了。


    更別說家裏隔音一般,他們晚上做什麽,家裏的傭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夏盈光還不知道吧。


    李寅卻不打算告訴她,怕她真的害羞了,以後不讓他親不讓他幹。


    他再次低頭去,又親了她兩口,見她臉上的紅暈漸漸加深了,李寅說:“盈光,你有什麽要求就告訴我,不要讓我去猜,懂嗎?”


    夏盈光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卻是下意識地迴答,說懂了。


    李寅捏著她的下巴:“真的懂了?”


    夏盈光沉默了秒,眼睛眨了眨:“……沒有。”


    李寅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沒心沒肺,鋼琴老師讓你來問我,你怎麽不來?”


    夏盈光不說話了,這是她的性格,不是那麽容易改的。她因為怕被拒絕,所以在提要求的時候,是需要反複下決心的。


    李寅歎口氣,認真地盯著她的雙眼道:“不用怕我。”


    夏盈光還是那副模樣,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夏盈光第二天就把自己報了名的消息告訴給了鋼琴老師,老師說:“盈光,看來你爸爸還是一個很開明的人嘛!就是這樣,有什麽問題要溝通。”


    夏盈光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在說誰。


    “老師,他……不是我父親,是我舅舅。”說李寅是自己的舅舅,夏盈光也覺得不太對,他們關係……不能這樣稱唿。


    但第一次見麵,夏聰毅就讓自己叫李寅舅舅,夏盈光叫習慣了,改不過來了。


    為什麽夏盈光的家長、監護人,是她的舅舅?這個疑問張老師沒有問出口。


    在每天一個小時的教學後,夏盈光還有英語課,每周還有兩次心理輔導。她會用其餘的空閑時間來練鋼琴,基本上每天都要練習三、四個小時,甚至更長,連午覺都不睡了。


    張老師為她選擇的考試曲目是馬克西姆的《cubana cubana》,這首曲子難度很大,需要不停的練習。


    早上,夏盈光在吃早飯的時候,攤開了一張早報。


    這份早報是南城當地的著名日報,夏盈光前段時間就在這張報紙上看各類招聘信息,也從報紙上了解時事。不過她看報紙速度很慢,所以隻挑選讓她感興趣的標題。


    突然,夏盈光看見了一則用了加粗加大的黑體字為標題的新聞報道,叫“警惕騙局!攝影師假裝星探上街招模特”,因為是當地日報,標題並不聳人聽聞,但內容著實有些叫人詫異。


    尤其夏盈光,對這個標題分外敏感。


    她前不久才去做過一位攝影師的模特,還因此拿了三千塊的報酬,買了許多東西。


    當夏盈光看見內容裏的“錢某”後,又是被這驚人的巧合給弄得一愣,等她看見打了馬賽克的配圖後,整個人臉色瞬間褪色,變得煞白。


    這則新聞裏說,這位錢某是一位高材生,專業攝影師,開了一家皮包公司,在某個偏僻的寫字樓租了一百多平方來作為辦公和攝影棚。他的騙人手法是先上街尋覓合適的對象,給對方一張名片,自我介紹說是“麗質模特經紀公司”的攝影師。


    報道聲稱,在信息不算非常發達的年代,這類騙局仍舊能勾得不少缺錢的大學生上鉤,因為對方許諾的報酬十分可觀,許多人都對此沒有辨別能力,據調查,被騙女性中最高學曆有985、211,有研究生。


    錢某騙得上鉤的女孩來他的工作室拍攝,繼而在拍攝過程中用不法手段強迫女孩。


    她看文字的速度很慢,而且因為過於吃驚,夏盈光放下了筷子,連早飯都沒動了,目光緊緊黏在這則報道上,心裏有些不寒而栗。


    饒是她並不聰明,也能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沒有遭殃。很明顯正如新聞報道所說,她被騙了。


    但因為她拍攝的那天,是李寅陪她去的,所以她才沒有出事。


    李寅已經注意到了她,知道她肯定是看到那則新聞報道了。他佯裝不知,咳了一聲:“盈光,先吃飯。”


    夏盈光有些神遊地噢了一聲,她抬頭看了眼李寅,再低頭看了眼報紙,接著把報紙闔上,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腿上,不敢讓李寅看見。


    同時,她心裏掀翻了天——原來表舅說的是真的,真的有那樣騙人的……她什麽都不知道,差點被人騙,差點就讓人給……她懊惱地咬嘴唇,暗罵自己不長腦子、不長記性,怎麽總是讓人騙,怎麽總是在這樣的事情上吃虧,怎麽總是……


    李寅把她的反應納入眼底,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來,沒讓夏盈光吃虧,但這下她總該長點記性了。


    吃完飯後,李寅問夏盈光要報紙,夏盈光偷偷地把那則報道單獨抽出來,再把餘下報紙給了李寅。


    李寅翻了兩頁,故意道:“怎麽好像少了一張?”


    夏盈光為難又窘迫,讓她撒謊實在是為難她了。李寅瞥見了,就輕輕笑了笑,招手讓她坐過來:“盈光,舅舅明天要出差,十五號才迴來,你想要什麽禮物?我給你帶迴來。”


    他說著把報紙放到了一邊去。夏盈光心裏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不想讓李寅看見那報道,大約是不想讓表舅覺得她笨、容易上當受騙吧。


    而對於禮物,她從來都沒有什麽想法,也覺得自己沒有任何需要,便搖了搖頭,說:“我不要禮物。”


    李寅將她攬入懷中,鼻尖拱進她帶著清香氣的頭發中,深深吸上一口氣,聲音低沉道:“那舅舅帶你去吧?帶你去玩幾天。”


    夏盈光聽到“出去玩”,果然立刻心動了,她哪裏都沒去過,一輩子都戴在南城這個沿海城市,但是從沒出過海、坐過船,也沒離開過這個城市。


    當初收留過她的謝涵和宋豫川夫妻倆,就住在一間複式海景房裏,他們給夏盈光安排的小臥室,飄窗正好對著無邊無際的藍色海洋。


    夏盈光經常白天坐在飄窗看那廣袤無垠的海,心裏很向往,一看就是一天。


    她雖然很心動,很想出去玩,但夏盈光學習心重,掙紮了半晌,搖頭說:“我不去了……我還要彈鋼琴,還要學英語。”她說完很堅定地“嗯”了一聲,像是在肯定自己,又像是表揚自己。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李寅,問他:“表舅,你去哪裏?”


    李寅迴答道:“林芝。”


    “林芝在哪?要坐船嗎?”她實在是很想坐一次船,哪怕公園裏的遊玩小船,她也很想去坐一次。


    “不坐船,坐飛機。”


    聽見“坐飛機”,夏盈光再次動搖了起來,她抓住李寅的手指,她手小,沒法去抓他的手掌,隻能拉他的手指。夏盈光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來,白皙的臉龐向著他,目光裏流露出期盼來,問道:“我也能……坐飛機嗎?”


    李寅聽得心底微妙地有些苦澀,其實這世上的可憐孩子太多了,他常做慈善,經常捐款,但獨獨隻心疼夏盈光這一個:“當然能,人人都能,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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