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街,杭城特務處。


    “幹得不錯!看來你們前段時間的訓練效果不錯。”顧子柏聽完喬易江的匯報,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微笑著說道:“這十四個人先別審,關個三天再說。”


    “是!卑職明白。”喬易江應了一聲,緊接著說道:“其實郝科長一共提供了五個黨務處的盯梢點,但卑職覺得現在沒必要做得太絕,就私自做主隻讓弟兄們隻掃了其中的三個,您看這?”


    “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這個度把握的很好,要是真逼得馮瘸子狗急跳牆向上麵告狀,我可沒這麽多時間陪他們扯皮。”顧子柏笑了笑,然後霸氣的說道:“隻是易江,你現在也是副站長了,些許小事你自己決定就可以了,不用有那麽多的顧慮,隻要有我在,杭城就翻不了天!”


    “是!感謝站長信任。”喬易江表情嚴肅地應道,他明白這是顧子柏在有意放權給他,這讓他此時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並暗自下定決心絕不辜負顧子柏的信任。


    “叮鈴鈴,叮鈴鈴…”


    就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顧子柏等待了數秒,這才慢悠悠地拿起了電話。


    “喂,哪位?”


    “哈哈,原來是馮站長,突然接到你的電話真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啊!”


    “不知馮站長今日找顧某有何指教?”


    “哦,馮站長消息很靈通嘛!今天確實是抓了一群疑似日諜之人。”


    “什麽!絕對不可能!我們的情報來源非常可靠,是絕不可能抓錯人的。馮站長你搞錯了吧?”


    “沒這麽嚴重吧?這樣,我現在就讓下麵的人去查清楚,一旦有了結果,絕對第一時間通知你。”


    說完,不等馮仲春迴話,顧子柏就啪嗒一下將電話掛斷了。然後對著喬易江搖頭失笑道:“嗬嗬!這個馮瘸子竟然又拿他們的陳處長來壓我,真是越活越迴去了。”


    “那咱們要不要隨便審兩個,裝裝樣子?”喬易江低聲迴道。


    “不用!繼續晾著!我看他能奈我何?”顧子柏大手一揮否決了喬易江的建議,接著霸氣的說道:“我就是要通過這件事明確地告訴馮瘸子,在這杭城地界,到底是誰說了算!”


    ……


    時間如白馬過隙,很快就來到了十月份。


    這一天上午,馮佳佳走進了顧子柏的辦公室。


    “站長,總部急電!”馮佳佳敬了一個軍禮說道。


    “都說了些什麽?”顧子柏頭都沒有抬,繼續埋頭處理著手中的文件,語氣淡然的問道。


    因為他知道凡是重要的情報,戴老板都會獨自給他發電報。而像這種直接發到杭城站的電報,重要性和保密性都要差上很多,所以他才顯得有些興趣缺缺。


    “總部已查實上次行動被捕十四人的身份,確實為黨務處隊員,與日諜無關,處座讓您將這些人都放了。”馮佳佳言簡意賅的說道。


    “是嗎?還真是我搞錯了?”顧子柏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然後接過電文仔細查看起來,大概過了兩分鍾,他就抬頭朝馮佳佳說道:“那就趕緊將人放了吧,另外讓刑訊科的弟兄放人的時候態度好一點,畢竟關了別人十多天,我們還是要表達些許歉意的。”


    “好的,卑職這就去安排。”馮佳佳強忍著笑意答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就朝室外走去。


    其實對於總部會發這樣一封電報,顧子柏早有預料。上次的任務他們對外宣稱是抓捕日諜,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僅僅隻是兩個諜報部門之間的暗鬥而已。


    而顧子柏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成功化解了杭城紅黨的危機。


    並且為了不給人留下口實,在安排喬易江執行任務的當天,他就已經將任務的全部內容和他的真實目的都如實匯報給了戴風農,而戴老板的迴複也很有意思,隻有短短的四個字“注意分寸”,字裏行間卻充滿了對他的縱容之意。


    而且顧子柏自從與馮瘸子通過電話後,黨務處明顯安分了許多,所以他也不好總抓著這個事情不放,便順勢將人全給放了。


    不多時,樓下就傳來熙熙攘攘的喧鬧聲,顧子柏透過玻璃向下望去,便看到街邊上有十多人正爬上一輛軍用卡車,隻是這十多人各個都麵黃肌瘦,神情極其萎靡不振,與一旁覆手而立的杭城站眾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很快,卡車就駛離了杭城站,而馮佳佳也返迴到了他的辦公室複命。


    “站長,都辦妥當了。”馮佳佳恭敬地說道。


    顧子柏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問道:“對了,那批古董現在怎麽樣了?”


    馮佳佳表情明顯愣了一下,隨即便立即迴道:“已經全部鑒定完成了,但是情況不容樂觀,鑒定出來的假貨有很多。”


    “假貨?你找誰給鑒定的?你把情況仔細給我說說。”顧子柏皺緊了眉頭,疑惑的說道。


    “瓷器和玉器有八成是真的,但是書、畫基本全都是假的。卑職找了古鳳齋的劉掌櫃還有方森民教授分別鑒定,鑒定的結果出入不大。”馮佳佳臉色如常的迴道。


    她心中此時其實非常的心虛,但是見顧子柏神色並未有太大的異常,這才稍稍安定一些。


    隻是她心中剛鬆了一口氣,就看到顧子柏猛地一拍桌麵,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手指著窗外大聲罵道:“娘希匹!範興才真他娘的是個督比,收了這麽多假貨還不自知,到頭來還要我給他埋單,真他娘的晦氣!”


    馮佳佳聞言頓時頗感無語,她今天才發現跟她相處數月之久的顧站長也有如此腹黑的一麵,查抄了別人的貨物不說,到頭來竟還數落起別人的不是,這讓她沒忍住,低頭翻了個白眼。


    顧子柏大罵了一通後,心情這才舒緩了不少,緊接著命令道:“假貨全部放倉庫,說不定以後還有用到的時候。你將那些真品,挑一些品相好的留下,其餘的全部出手換成現金,去吧!”


    馮佳佳立即點頭應聲而去。


    ……


    民國24年10月18日,宜出行。


    今天是顧子柏對外宣稱離開杭城的日子,他一大早就和嚴拓趕到了火車站,而各科的科長、隊長除了郝一民和喬易江,隻要手上沒有任務的基本上都來到了車站為他送行。


    顧子柏原本就對這種高調的事情比較反感,所以隻是與眾人交代了幾句,就草草地結束了交談,隨即便上了火車。


    沒過多久,這列火車就在一陣嗚嗚的聲響中開始啟動前往金陵。


    顧子柏兩人卻並未前往座位坐下,而是徑直走進了車上的衛生間,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兩人才從裏麵走了出來。


    顧子柏與剛才相比就像是變了一個似的,現在的他看起來三十多歲,嘴唇上蓄著兩撇八字胡,帶著一副金框眼鏡,身上的中山裝也換成了筆挺的西裝,讓人一眼就覺得這絕對是一位成功人士。


    而嚴拓則換上了一身麻布衣,腳踩一雙布鞋,臉色還滿是菜色,妥妥的一副傭人打扮。


    兩人看著對方的樣貌相視一笑,隨即就在火車行駛到嘉興站時,就一同下了火車。


    隨後顧子柏便在嚴拓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大院之中。


    突然,一道怒喝之聲從兩人背後傳來。


    “你們是幹什麽的?”


    兩人聞言轉身,就看到一名三十來歲的大漢朝二人迎麵走來。


    “這位兄弟,我們是張三爺介紹來的,找劉老板有要事相商,麻煩通報一聲。”嚴拓立即陪笑著走上前說道,接著還從懷中取出一包三炮台遞了過去。


    “張三爺?”大漢露出一副驚疑的表情再次確認了一遍,見到嚴拓肯定的點頭,這才接過香煙淡淡地說了一句:“等著!”然後慢悠悠地走進了屋內。


    這時,顧子柏向前走了兩步來到嚴拓的身旁笑問道:“這個張三爺什麽來頭?貌似挺唬人啊。”


    嚴拓聞言嗤笑了一聲道:“少爺誤會了,此人哪有什麽來頭?就是年輕的時候做過一段時間的土匪,後來被政府招了安,順道就在嘉興城定居了下來,靠著當年做土匪時闖下的兇名以及十來年的苦心經營,這才在這嘉興城中有了一定的勢力,大小也算是個人物了,但也隻能嚇唬嚇唬普通人,上不了台麵的。”


    “謔,這樣一位地頭蛇,在你眼中竟還上不了台麵,你小子癩蛤蟆打哈欠,口氣還真不小啊。”顧子柏哈哈一笑,揶揄道。


    雖然顧子柏口口聲聲說著嚴拓口氣大,但其實他心中也是這麽認為的。


    別看現在這位張三爺在嘉興的勢力有多大,有多麽的威風凜凜、權勢滔天,隻要沒有官麵上的人為他背書,他就隻能一輩子都帶著土匪的汙點,洗都洗不掉!除非他能像山城的袍哥那樣與各個勢力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這樣的組織才會讓人感覺到忌憚,甚至連戴老板想要對其下手,也都要權衡一下利弊。


    “這還不是跟著少爺您待久了,眼界開闊了麽。”嚴拓適時的送上了一記彩虹屁。


    “嗬嗬,奉承的話就不用說了,先談正事。”顧子柏擺了擺手,接著正色道:“我就是讓你在嘉興搞輛車,你怎麽還搞出這麽多的名堂來。”


    “嘿嘿,少爺您這是在考我呀!如果是用特務處的身份,卑職能分分鍾弄來好幾輛小汽車,隻是咱們現在的身份是海外歸來的主仆二人,辦的事情總得和身份相符吧。”嚴拓有些得意的說道。


    “喲嗬,可以啊!你小子最近進步不小,現在考慮問題也有板有眼兒了,不錯!”顧子柏有些驚訝的說道,剛想再誇讚嚴拓兩句,就看到壯漢恭敬地跟在一名胖子身後走了出來。


    胖子穿著一件寬鬆的黃色長衫,挺著一個大肚腩,走起路來肚子上的贅肉都在上下擺動,讓人看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見到兩人走近,嚴拓趕緊向前一步,朝胖子抱拳道:“想必您就是劉老板吧?久仰大名!真是失敬!”


    “好說!你們二位就是張三爺介紹過來的?不知找劉某有何事相商?”劉老板敷衍的抱拳迴了一禮,語氣中滿是質疑之意。


    嚴拓心知眼前這位劉老板願意出來見他們,完全是看在給張三爺麵子,當下也不再客套,直接從懷中取出一張張三爺給他的名片遞了過去。


    名片是現代社會人們日常生活交往中不可缺少的交際工具,其實早在數百年前,中國就已經有了名片,隻是叫法不一罷了。例如秦漢時期的“謁”、“刺”,唐宋時期的“門狀”“名帖”,明清時的“名帖”“名柬”,清代特別是清末時期就叫“名片”“片子”了。


    眼下這張名片約莫有手掌大小,通體呈灰白色,中間印有張勁東三個大字,左下角則印著“浙江嘉興”四個字,讓人感覺非常的簡潔,大氣。如此看來,我們的老祖宗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將“蘋果公司”的那套極簡文化,玩的明明白白了。


    劉老板接過名片,來迴翻看了幾迴後,臉上瞬間就掛滿了笑容道:“哈哈,劉某剛剛多有得罪,還望二位多多包涵。實在是現如今三爺的名片已經極少出現在市麵上了,所以剛才才多有所怠慢!”


    “劉老板言重了,那我就有事直說了,張三爺之前有一輛小轎車放在了您這裏吧?這次就是三爺交代在下來將車子開走的,希望劉老板行個方便。”


    他開的這家賭坊算的上是嘉興最大的一間賭場了,張三爺每個月也偶爾會來他這裏玩上一次,隻是上個月他在離開賭場時,卻並未將汽車開走,而是交代說過段時間會有人來取後,便坐著黃包車匆匆離開了。


    劉老板雖然不知張三爺和眼前這兩人這一頓操作下來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但他也不打算深究,便立即領著二人向後院走去。隻是此時他卻也悄悄地向旁邊的壯漢使了個眼色,而壯漢也心領神會的返迴了屋內。


    顧子柏自然將這一幕看在了眼中,他知道壯漢大概率是去確認事情的真偽去了,畢竟一輛小轎車的價值可不菲,一名黃包車夫可能要不吃不喝十多年才能買得起一輛最便宜的福特牌汽車。


    雖然現如今在嘉興城沒人敢仿造張勁東的名片,但如果真遇到不要命的人偽造名片後騙取汽車,那他劉胖子的臉麵可就要丟光了。


    很快,顧子柏與嚴拓二人便來到了後院看到了那輛張勁東特意留下來的轎車,而此時壯漢也適時的走了過來朝著劉老板微微點了點頭。


    就這樣,兩人終於開上這輛經過嚴拓提前兩周布局弄來的轎車離開了嘉興朝著杭城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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