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的,三丫告別父母弟妹們,跟著孫姑奶奶坐著大馬車就離開了靠山屯。


    這一路上三丫這個心潮起伏呀,一會兒想著自己此去大城市,說什麽也要混出個人樣兒來。


    等自己有錢有勢了,也好把家裏的爹娘和弟妹們一起接到城裏享清福;


    一時又想大城市裏恐怕不那麽好混呢,尤其自己長得這般花容月貌的,可忒招人惦記了。


    沒看就連見多識廣的皮貨販子左其峰,一見自己都頓時驚為天人,非要強娶自己為妻不可麽。


    還幸好有幸遇到範大人肯替她撐腰,不然,自己恐怕現在早已經被左其峰那賊子給搶走禍害了。


    唉,雖則村裏人人都罵範大人是貪得無厭地狗官,但三丫對範大人隻有感激的,再沒有怨恨的道理。


    沒有人家,自己說不定現在已經以死明誌了。


    想到這裏,她覺著無論出於何種原因,是怕再有人似左其峰那般想強搶於她也好;


    還是為了避免給孫姑奶奶招惹麻煩也罷,她都應該先給孫姑奶奶提個醒,打個預防針啥的。


    就說她這容貌可太盛了點呀,美則美矣,但太過容易招災惹禍。


    看要不要趁沒進城之前,好歹想個什麽法子,略微遮掩一二。


    結果等她趁吃完飯歇晌的功夫,上到孫姑奶奶的馬車裏,剛跟她稍微提起這麽個話茬兒來。


    反倒被孫姑奶奶劈頭蓋臉好一頓嘲諷奚落:


    “哎呦歪,要我說你這才是庸人自擾呢!


    嘖嘖嘖,就你這長相,別說擱大城市裏就是個路人甲,就算是擱咱們村子裏,最多也就算個平頭正臉,便是說你一聲清秀,那都是大家夥抬舉你了!


    我就說你這丫頭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居然還認為你自己個長得像天仙似的?


    哎呦歪,你可甭逗我樂了,啊哈哈哈哈哈,就你這醜而不自知的模樣,果然是醜人多作怪呀。


    怪道村裏人都說你是個臉皮厚的!


    哎呦歪,我今天看了,果然你這臉皮啊,比那城牆還更要厚實上三五分去!


    不過話又說迴來,似你這般臉憨皮厚,倒也不是全無好處。


    至少,你這孤芳自賞,對自己容貌極其自信的小模樣,瞅著還怪勾人的嘞!


    說起來,還就有那一種怪人,特別得意你這一口。


    沒準啊,就你這不要臉的勁兒,歪打正著,說不得,你還能比她們那幾個丫頭更紅些個呢!


    丫頭啊,你要是紅了,可千萬記得姑奶奶待你的情分呢。


    沒有我,你哪裏能有這一番好運道?


    沒的爛在那窮山溝子裏做個招人嫌棄的老姑娘罷了。


    唉,隻是可惜了的了,本來依你這股子自信滿滿的不要臉勁兒,滿可以送你進翠滿樓去博一番。


    說不定還能走個大運道啥的。


    隻是你這雙大腳丫子,怕是讓那些老爺們不喜呀。


    你娘也是,懶的呦,鄉下婆娘,又沒啥見識。


    也不說打小給你們姐妹都裹個小腳。


    現如今整這麽大個腳丫子,磕磣的呦,但凡我想把你塞進翠滿樓,多賣上幾個錢都不成。


    哎,不過呢,不能進翠滿樓,進個群芳閣也不差啥。


    聽說肯進那群芳閣的,多是有點子說不得的怪癖的老爺們。


    看你這機靈勁兒,如果真能在裏頭討個巧,賣弄賣弄你這機靈勁兒,把他們都服侍好了。


    即便一雙大腳丫子,也或許能給你自己個掙出來幾個嚼用。


    將來有誰看上你,討你做個姨太太也算是享福了。”


    說完孫姑奶奶兀自伸了個懶腰,不再管三丫,自顧自依在靠枕上擁著大棉被打起了瞌睡。


    孫姑奶奶是睡得踏實了。


    可把三丫給嚇傻了。


    她再不是那個在孫姑奶奶眼裏沒啥見識的鄉下小村姑。


    她見識多了去了。


    打從五六歲上,她就跟著爹娘,從福州那麽老遠的地方逃來靠山屯,行程何止幾千裏地。


    啥匪夷所思,喪心病狂的事情沒見著過呀。


    她又是個立事早的,曉得的道理,也比旁人要多得多。


    加之她打小在村子裏就常常愛管別人家的閑事,多少懂些個人情世故。


    立刻就從孫姑奶奶的話裏聽出來有極大地不妥。


    這是要把她們幾個從村裏帶出來的姑娘,給賣到髒地方去的意思吧?


    是吧是吧是吧?


    三丫被她自己這一番猜測,給嚇得是手腳亂顫,腦瓜子嗡嗡做響。


    停了好半會兒,才鼓起勇氣,欠起身偷偷掀開馬車上的圍簾,探頭往外觀瞧。


    這一看可不要緊,卻又被唬了一大跳。


    卻原來,外頭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來了好些個彪形大漢,騎馬跟在馬車的周圍。


    這些人的出現,說是為了保護她們的安全也可,但如果說是為了防止她們逃跑,那也是完全可以說得通的呀。


    人家孫姑奶奶敢當麵跟她說那些話,必定是已經在心裏十拿九穩地知道,她即便真發現了有何處不妥,也逃不出人家的手掌心去!


    三丫一時間隻驚得是手腳無力,四肢酸軟。


    一屁股跌坐在馬車裏,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但腦後能插三把刀的姑娘,字典裏就從來沒有“認命”二字的存在。


    既然讓她三丫有機會提前知道了事有不妥,自然就得百般籌謀,想法子逃出去才行。


    她倒是有心想要跟那幾個一起從村子裏出來的姑娘們通通氣。


    畢竟人多力量大,說不定大家集合在一起,能想出來更多的穩妥可行的逃脫法子來。


    奈何村子裏的這幾個姑娘也不知道是被家人叮囑過,不讓跟三丫走的近;


    還是她們自己打從心裏膈應三丫,要把三丫給孤立起來。


    反正就是根本不讓三丫有開口跟她們幾個說話的機會。


    但凡三丫往她們身邊一湊,那家夥的,幾個姑娘就往旁邊躲。


    把個三丫氣的呀,是又急又氣呀,嘴上立馬就起了好幾個大燎泡。


    欲待不管這幾個姑娘吧,又想著,好歹都是一個村子裏出來的,平時也沒怨沒仇的。


    鄉裏鄉親的,不管還總覺得良心上過不去。


    但想管,也得讓三丫跟她們幾個能說得上話呀。


    並且,這話還不能大聲說。


    大聲說萬一被孫姑奶奶她們那一票人給聽見了,就連三丫自己都得不著好。


    就這麽的,這一拖延,眼瞅著馬上就要進城了。


    三丫再管不了許多了。


    再怎麽的,也是她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於是她也不再試圖跟這幾個小姑娘溝通了,而是把馬車簾子掀起來,時刻準備尋找逃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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